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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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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偶有一阵微风吹过就让人分外舒爽。
玉冠束发的年轻女子手指习惯性地轻敲桌子,闭目沉思。
“尹黎,让暗卫把信交给娘亲的弟子于慧……她和李冰是旧交。”
今年六七月份,长江一带连连暴雨,洪水暴涨,去年由大皇女主修的堤坝悉数被冲毁,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又有赈灾的粮食供给不足,疫病传播,饿殍遍野。
朝堂上大皇女一派皆缄口结舌,噤若寒蝉。
尹相谏言:“自古天灾无所避,水涝均是各朝心头大患,皇上不必过分心焦,可派懂水利、悉地形的能人前去。臣恰知一人名李冰为祁山隐士,实乃不出世的奇士高人,然其性情古怪,臣恐其不愿出山相助。”
二皇女出列,自信道:“恳请母皇令臣女前去,请得先生出山。”
二皇女不负众望,以诚打动李冰。帝大喜,命二人同去治水。
二人甫到涝地,分长江水势,开引渠道,输入东海。后到长江上游疏九河,清沙石,因势利导。长江的支流岷川自北部高山急流而下,地势突然平坦,泥沙淤积河床;更有城外的岐山,挡住岷川东流的去路;每到涨水季节,西岸洪水为害而东岸多呈旱象。二皇女遂上书请求人力,由李冰主持修建水坝。水坝建成后,中下游平原 “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自此长江水偶有水患,未有大涝。又有临泾和江南的商号自愿捐粮捐物,饥民得解。
二皇女归朝之日,百姓皆争相挽送。
于其功绩,帝甚嘉之!
深夜。
尹府。
尹晖从尹相书房回来,挥退下人,熄了灯,和衣卧在床上。
望着床帐,回想刚才尹相的一席话。
当今圣上已年过四旬,仍未立太女。按照永朝祖规,皇后嫡女将为太女,但萧皇后英年早逝,仅有一个三皇子。太女之位自当在他人中选出。
是立大皇女还是二皇女?大皇女的父妃王贵妃娘家是王家,自然有王家人的支持。而二皇女的父妃邢淑妃的姐姐邢思涵为朝中一品大员,背后也有一个邢家撑腰。尹府和邢家走得近,自是拥立二皇女。可是尹晖对尹相如此做法的原因还是有些疑虑。什么大皇女性格懦弱,平庸无能,二皇女有文才武略,德才兼备,她不敢苟同,更是明白这些不过是尹相的推脱之词。前者明明宅心仁厚、谋定后动、行事稳重,是皇位的不二人选,倒是后者虽然有些武略,但心胸狭窄,行事莽撞,难成大气。这次治水,她的娘亲如此帮着二皇女,还在大皇女治水时算计了一把,给她找了个无能的官员相辅。
她的娘亲真的站对营了?
这样想着,实难成眠。
推开门,月光竟洒满院子。
尹晖心情好了些,拉上房门,穿过西厢,到了酒窖。
“尹黎!!”
暗处的侍卫突然出现,一剑将门锁砍断。
尹晖笑笑,撩起长袍下摆,下到酒窖取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不必跟着了。”
侍卫看着自家主子一个纵跃,身轻如燕,轻松上了房顶,便静静退下。
二十年窖藏的女儿红果然够味,仅是闻闻就要醉了。喝下一口,辛辣的刺激呛得她鼻子难受,又有一股热流由上至下到达小腹,只要几口,就是汗流满面,汗流浃背,沓湿了她的襦衫。夏日终是不该饮这样的烈酒吗?
天上月圆人不圆,天上月缺人亦缺。
突然想起尹明,她是否也会望月兴叹,想着故园的亲人会同在一轮明月下思念远方的她。
突然很希望此刻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刘玉?摇头!孟卿言?摇头!然后……刘岚?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和不谙世事的娇憨笑容……摇头摇头,一直摇头,摇到天旋地转、星子满空,最后沉沉睡去……
尹晖终究是个寂寞人呵!
天子脚下的临泾人不识天子之忧,不问南方天灾人祸,照例过着自己的太平日子。
龙山脚下的龙泉寺向来香火鼎盛,寺中方丈戒空大师乃得道高僧,闻名遐迩,求香拜佛者多是向他求签问路。
龙山的后山山路陡峭崎岖,鲜有人来。然风景那边独美。山上奇峰怪石,苍松古木,泉流瀑飞,更有一天然大湖,湖面漂着落花飞絮,绿水映着青山白云,常常笼罩一层白雾,世间美景也不过如此。
尹晖十岁那年发现此处,没事就来这儿,心会变得宁静。
此地只属于她,刘玉和孟卿言不知,刘岚也不知。
说起刘岚,最近着实安分了,那也无法,溜出来时被皇帝娘逮个正着,想再潜出,甚难!
贴着峭壁走过一段最险峻的山路,就看到了“翠屏湖”。湖名是她所取,水碧若翠,水静如屏。
她找棵古松倚着,席地而坐,两手交叠放在脑后,盯着湖水,悠闲地走神。
等她意识到眼前的画面,才猛然站起。
!!湖里有人……在洗澡!!
湖里的人好似也没料到还有别人,一时也愣住了。
两人一个水里一个岸上遥遥相望,都忘了反应。
直到尹晖感到背后一股劲风袭来,眼神一厉,折腰闪过,身后之人迅速变掌为拳,尹晖袖袍轻拂,运气于掌,刚想迎上,心中突然一动,收手以左肩挡下,同时脚下踏出灵妙步法,巧妙地将对方劲力化去一半。饶是如此,那一拳下来,仍震得她血气上涌,倒退一丈,捂住左肩,单膝跪倒在地。若无金丝甲护体,左肩骨头都要碎了。
动手的人是个身高体壮的中年妇女,太阳穴突起,显然是个内家高手。即便尹晖已受伤,她仍显得步步小心,急点尹晖周身三处大穴。
那个洗澡的人上了岸。
“公子!”女人恭敬地行礼。
尹晖动弹不得,却能清晰感受到身后的公子眼神之凌厉,不知为何有些芒刺在背,似乎是她的错……她占了人家便宜。
公子站在她背后一米处。
“小姐刚才看到了什么?”声音七分清冷三分慵懒。
“你……要让我负责?”尹晖笑着挑眉。
“哦?小姐愿意?”
“……我会娶你。”
类似婚姻的誓言,那声音也是极认真诚恳,就是笑得太云淡风轻无所谓!
身后的人沉默数秒。
“小姐要我还是要命?”
尹晖怔住,颈间逼人的寒气似是千年玄铁所散,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可想而知。
公子不屑浪费口水,做事真真是干脆利索还很出成效。
“呵,自然……要命。”
风吹过,他湿发的一滴水落到尹晖脖颈。尹晖浅笑如初,忍受着颈间的刺痛和那滴水带来的微妙刺激。
“走吧。”公子不再多言,收起匕首,当先转身离开。
“你的穴道一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中年女人深望她一眼,紧随前面的人而去。
等到再也听不到那两人的脚步声,尹晖才施施然站起来,擦擦嘴角,绣着梅花滚边的白色真丝长袍立刻染上鲜红色。
摸摸脖子,“咦,真得流血了”
“尹黎来迟,还请主子责罚!”
尹晖摇头,“我还对付得了,只是不想自找麻烦……”
“是,那二人的身份是否让暗卫……”
“不必,我识得那人的功夫路数,应是大内高手,仅是护主,并非跟踪我而来……”
……
风又起,吹得她衣衫翻飞。
湖面起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