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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情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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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太阳毒辣。
刚从山上下来的几个姑娘背着箩筐到河边的大树下乘凉。
树荫将阳光遮挡了大半,树下十分凉快。
几个姑娘倒出一早从山上摘来的野毛桃,一边清洗一边说笑。
村里不爱睡午觉的小男孩小女孩们聚集在河边玩耍。
女孩们在浅处赤着脚丫踩水,男孩子们脱得只剩一条裤衩在深处游泳,胆子大的还往高处往下跳。
欢乐的笑声充斥在四周。
几个姑娘把洗得水灵灵的毛桃往树下一放,也跟着到水里玩耍。
河水清澈见底,铺着一层被河水冲刷得圆润的鹅卵石。
楼朝朝脱下鞋袜,赤脚踩入水中,清凉的河水漫过她的脚踝。
“你听过‘人生赏心十六乐事’没。”
“没有。”
楼朝朝微微勾起唇,给张起灵讲着这‘人生赏心十六乐事’:“清溪浅水行舟;微雨竹窗夜话;暑至临溪濯足;雨后登楼看山;柳阴堤畔闲行;隔江山寺闻钟;晨兴半炷茗香;午倦一方藤枕;开瓮勿逢陶谢;接客不着衣冠;乞得名花盛开;飞来家禽自语;客至汲泉烹茶。
尤其是这‘柳阴堤畔闲行’‘暑至临溪濯足’,像不像现在的我们。”
张起灵不语,楼朝朝也没觉得他在扫兴:“等我们把院子里种上花,‘花坞樽前微笑’也能实现了。
‘月下东邻吹萧’,‘抚琴听者知音’可惜我不会萧,这里也没有琴,不然我可以弹给你听。”
“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那倒也不是,如果可以,我更喜欢我原本的生活。”楼朝朝两只手绕着发丝,诚实的回答:“这些在我的家里也能实现。”
“那为什么还会有所期待?”
“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老是沉溺在过去的话,就没有明天了。”楼朝朝看着远方的群山,顿了顿,继续道:“就算是不完美的人生,也不能消极对待啊。再说了,我又不是一个人,我有你啊,你可是我最大的底气。”
话少,冷静,十分可靠。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心。”
她的眼中似乎蕴含着璀璨星辰,灼灼生动。
张起灵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很快避开了她的视线。
楼朝朝歪了一下头,也没将张起灵回避的动作放在心上。
她在河里自娱自乐地撒欢,散发着青春活泼,明媚阳光的气息。
脚底的石头并不平整,楼朝朝不小心踩滑,差点就摔进水中,幸好张起灵及时的把她拉住。
她惊惶未定的扭过头来,与张起灵对视。
两个人好看的人站在一起,金色的光落在身上,好像一副流光溢彩的画卷。
河面波光粼粼,又给画面平添几分耀眼的朦胧之感,美得像又电影里怦然心动时该有的场景。
杨珍儿一抬头,就看了这样的场景。
那个姑娘又高又白,一一头柔顺的长发绑成两条蓬松的侧麻花辫垂在胸前,辫子的绑法很特殊,很好看,和张起灵站在一起,很相配。
那身衣服……她穿起来,也比自己穿起来好看……
杨珍儿很沮丧,明明是自己上山采了好久的草药,攒了好久的钱,又求了阿爹好久,才带她出去,亲自在镇上精心挑选出来的衣服。
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穿出来,就怕弄脏弄坏了。
可是她珍惜无比的衣服,被阿娘轻飘飘地就换给了别人,还是抢了她喜欢的男人的人。
顺着杨珍儿的视线,几个姑娘看了过去。
“哇,她好白!”
“你们看,她的手好好看。”
“她的辫子怎么编的,真特别。”
“你们看她的发卡,在闪光。”
“你们不觉得她的个子太高了吗?都快有男人高了。”
“个子高有什么,可是人家漂亮啊!再说了,人家男人不也高。”
杨珍儿低头看了看水中的自己,肤色黝黑,一点都不好看。
再看着那双长期做农活而布满皲裂和茧子的手,她用力咬了咬唇。
“珍儿,你是我们唯一一个去过镇上的,镇上的姑娘都像她那样的吗?”言语中满是对大山外面世界的憧憬和羡慕。
“不知道!”杨珍儿没好气的说。
被人注视着,人还是有所感知的。
楼朝朝的视线扫过去,与女孩们投过来的视线撞上。
其中的一个眼神并不友善,她的视线流连在自己和张起灵之间,楼朝朝瞬间恍然。
“哼!”杨珍儿重重地哼一声,扭头就走。
其他几个姑娘相互看了看也跟着追了过去。
“你的追求者?还是暗恋对象?”楼朝朝问。
“你的衣服是她的。”张起灵答。
“啊?”楼朝朝回头看着几个姑娘背着竹筐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
所以她这是夺人所好了,抢了人家明恋的人,又抢了人家的衣服。
思索片刻后,楼朝朝问:“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山下。”
“山下?杨婶家?”
张起灵点头。
“对哦,只有她家最近。”
走出了些距离,杨珍儿还是忍不住回头打量楼朝朝。
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因此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优雅。
杨珍儿失落地回过头来,不像她们,天天背着十多斤几十斤的东西,早就把脊椎给压弯了……
……
暮色低垂,村子里炊烟袅袅升起。
村民扛着锄头,三三两两,沿着田埂慢悠悠地回村。
上山割猪草的小孩们背着箩筐步履匆匆赶着回家。
老人坐在院子,手里拿着蒲扇,懒洋洋地煽着。
夕阳昏黄的余晖洒下,就像是给这世间万物渡上了一层光。
住在村子边缘地带的一位老奶奶,正在她的菜园子里忙碌。
她的衣服十分破旧,补丁摞着补丁,裤腿上沾满泥巴。
身后的房子又破又小,随风隐隐传出臭味。
张起灵和楼朝朝从她家经过时,苍老干瘦,皮肤布满褶皱的双手哆哆嗦嗦地捧着一把新鲜的小白菜和葱,要送给他们。
张起灵点点头,收下后随即就走了。
“看不出来,你在村子里的人际关系搞得挺好的嘛。”走远后,楼朝朝笑着调侃道:“你都不爱说话,是怎么做到的。”
“帮她挑过水。”
楼朝朝回忆了一下村里的路线,这个老人家住的地方离水源的地方是很远。
“她的家人呢?”
“她没家人,所以才会一个人住这。”
张起灵难得多带上一句解释,但此时的楼朝朝还没有理解后面一句话里所包含的意思。
小孩在外面打闹,大人在屋里忙碌,一片人间烟火气。
两人路过杨婶家时,杨婶抬手招呼着两人:“你们来的正好,我刚烙了饼,你们带回去吃。”
说着用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叶子,给两人裹了几张饼。
杨婶身后草棚搭的灶房里,眼睛通红的杨珍儿一个劲儿的瞪着楼朝朝……的衣服。
看得出来,不久之前,她曾经哭过。
楼朝朝看了看杨珍儿,从头上取下发卡,向着她走了过去。
杨珍儿把头扭到一边,不想让‘情敌’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摊开的手心上,赫然躺着一枚熠熠生辉的发卡,是那个自己的小姐妹们都心心念念的发卡。
“谢谢你的衣服,我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所以没办法送你一个崭新的谢礼,这个我只戴过两天,希望你不要嫌弃。”楼朝朝笑着将发卡递了上去,语气里是十足的诚意与礼貌。
杨珍儿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楼朝朝会和她说话。
看来人家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跟小鸟似的。
虽然杨珍儿还板着一张扑克脸,可眼神却仍不住偷偷斜觑了一眼那双白皙手掌上光芒璀璨的发卡,不自觉心跳加速。
女孩子大多都喜欢这种布灵布灵的,精致漂亮的小饰品,杨珍儿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个发卡,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发卡,是镇上都没有的款式。
杨珍儿的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抵不住女孩子天然喜欢这些东西的天性。
“你真的要送给我?”杨珍儿狐疑地问道,她不敢相信楼朝朝是真的要送给她。
毕竟如果是自己拥有这样漂亮的东西,一定会妥善保存,绝对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的,看看都不行。
“嗯,真的。”
“我不介意,反正我的裙子也是穿过的。”杨珍儿嘟囔道,小心翼翼地从楼朝朝的手上接过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