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落日》狐言先生

7、学渣插班生

　　小学的毕业是整个毕业季最末的一班。

　　考完小学毕业考那天，林美景走出考场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顾良辰。

　　他朝林美景笑呵呵，不等她开口就问她：“走吧！去哪儿玩？带上我呗。”

　　林美景舒了口气，如果那小子问她考得怎么样，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顾良辰总是这样了解她，从来不问她这些，好吧，既然如此，她也不再为刚才考试不会做的数学题而烦恼了。

　　顾良辰请客，她自然好好宰他一笔。

　　原本她并不想宰顾良辰的，只是他俩才走出校门，就见一个讨厌的臭女生。

　　林美景是见过她的，曾经和顾良辰同过桌，她贱兮兮地问了顾良辰这么一句：“你考得怎么样，我考试就坐你后面，你好像做得很快，挺厉害的嘛。”

　　顾良辰在女生面前挺爱面子的，他说：“还好啦，不算太难，有些题型还是做过的了。”

　　没错，她林美景是嫉妒，她嫉妒唐婉和林洛瑶的美貌与智慧，现在就连她的青梅竹马都嫉妒。

　　再也没有人陪她考倒数了！

　　还是，她该努力陪他考第一？

　　不存在的！

　　于是，林美景，阴阳怪气地说：“哟，看样子，挺不错的嘛这次考得，看来一中的重点班……不是，尖子班，是尖子班，都应该少不了你的份儿吧。”

　　她这话，谁听了都听得出我语气中的嫉妒味道，更何况是从小了解她的顾良辰。

　　他忙将林美景拉走，说：“刚才是爱面子才这样说的，别想太多，我也挺差的，就说语文，阅读都不知道问啥，都不会答。”

　　林美景冷笑说道：“是吗？你是爱面子但是说的也是事实，不是吗？没事，我又没怎么，我替你高兴。”林美景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一定在想，林美景这个死人真小气。

　　只见他低头不语，良久才说：“你想吃什么。”

　　妈的，嫌老娘不够胖？但林美景还是点头说：“我想吃麻辣烫！”

　　放假回家之后，林美景自然在饭桌上听到这样的问答，就以她妈和林洛瑶举例。

　　她妈：“洛瑶啊，你考得怎么样啊？题难吗？”

　　林洛瑶：“不难，都挺简单的，很有信心。”

　　然后，林美景就当作没听见继续吃饭。

　　她妈大概是知道林美景没希望了，于是就会这样问：“美景啊，市十七中的学风是差些，但是努努力，还是可以考文华的。”

　　林爸总是用眼睛警告林妈，然后说：“成绩没出来呢，美景怎么就不是一中的苗子？”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美景什么成绩，我做妈的又不是不知道，你说是吧？”

　　林洛瑶说：“美景也挺努力的，真的。”

　　贱人，闭嘴，我努力，还是学渣，你这不是暗骂我智商不够，努力了还是那么差，真他妈的好心机。林美景心里咒骂。

　　但嘴上却呵呵说道：“没错，没错，是这样。”

　　家庭如此，她到小区公园散步也如此。

　　比如听说唐婉对一中尖子班志在必得，街坊邻居称赞坏了。她就会被楼下那些广场舞大妈，耍太极的老头拿来衬托唐婉的天下无双。

　　唐婉，林洛瑶，顾良辰这些考完对自己倍有信心的人，从来都是考得出一个好结果，不像她，考完有信心的往往会糊穿地心。

　　记得，成绩出来当天，那是林美景第一次和小区的八公八婆开撕。

　　“看看看，你们看，咱小区的唐婉丫头，贼厉害了，真的考到了呀。”

　　“可不么，唐婉丫头一直都是这么好，回回得第一。”

　　“不是我说啊，你们楼的洛瑶不是也考吗？怎么样？”

　　“听说和唐婉只差几分，我猜进尖子班也是稳稳的，不像美景，那分数，真寒碜人。”

　　“呵呵呵，对啊，之前一直垫底的良辰都考得顶好，这美景，上课都干嘛去了。”

　　“谁知道呢，也不是人人都是读书的料。”

　　林美景委实受不了这些大妈大爷，她直接开口说：“哟，还挺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嚼舌根子，怎么，人家考什么分儿和你们有半毛钱关系？”

　　“嘿，这美景怎么说话的……”

　　林美景打断那大妈的话，说：“我怎么说话？我就这么说话，怎么着？你牛逼你去生个女儿像唐婉一样牛逼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我们这么说，不是想激励一下你学习吗？我们也是用心良苦啊，不都盼着你那点好吗。”

　　“哟，还盼我好，不好意思，不需要，你们有空去八卦八卦楼下保安包养小三也好，八楼女业主红杏出墙也罢，就别在我背后指手划脚。”

　　饭后，小区就有这样的说法了，林美景恶言辱骂街坊邻里，枉为少先队员。

　　不好意思，小学已毕业，她林美景便再也不是什么少先队员了。

　　顾良辰笑着对她说：“你不知道你已经出名了吗？你还真大胆。”

　　林美景不大想搭理他，从放假以来，林美景已经没好脸色给过他。

　　想想也着实不太好，虽然今日的事，也涉及于他，但林美景念及竹马之谊，姑且不再冷眼对他了。

　　顾良辰知道林美景不再生他气，乐得不行，整一猴子似的。

　　难道她对他而言真的这么重要？

　　重要到他的喜怒哀乐都会因自己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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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成绩的原因，林爸给林美景报了数学补课班，她虽不情愿，但她妈老拿她成绩说事儿，她只好妥协。

　　由于她上了补课班，以至于顾良辰经常找她找不到，后来知道她上了补课班，索性就不再找她。

　　一直到八月中旬，她上完补课了，回来时发现顾良辰那小子黑了，又高了，林美景问他都干嘛去了。

　　他傻笑着说：“我打了一个暑假的篮球。”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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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为小学，仍是九年义务教育，所以还是会有录取通知书的。

　　八月的某天，林美景家门铃响了，家里就她一个，她去开门，门口那小哥问：“这里是林美景和林洛瑶的家吗？”

　　她笑说：“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送录取通知书来的，一个是林洛瑶的一中通知书，一个是林美景的十七中的通知书。”

　　林美景闭了闭眼，叹息。她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被发配到了十七中。

　　此时此刻，她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毕竟她曾幻想过我会收到一中的通知书。

　　好吧，尽管如此，她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我是林洛瑶，都给我了。”她微笑说。

　　“哎呦，丫头不错哟，考那么好，好好学习，将来考清华北大。”

　　“呵！”她皮笑肉不笑。

　　她被人称赞，还要是假冒的林洛瑶，她已绝望。

　　小哥说完闲话又问：“对了，顾良辰是隔壁吗？”

　　她一怔，盯着小哥手中的通知书，她知道顾良辰在家，但是她说：“顾良辰不在家，都给我吧，他回来了，我便转交于他。”

　　“好吧，这倒也剩事儿。”

　　林美景送走了快递小哥，看到手中三份录取通知书，只有自己的那份与其他两份不一样。

　　林洛瑶和唐婉想必又能因为这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在小区掀起大风大浪，像她这样的就只能是被拍死的沙滩上的浪花。

　　9月1号，是林美景学生时代最为憎恨的日子。

　　林爸对她说：“你不会去十七中的，你是一中的初一新生。”

　　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林爸用关系和红包，将林美景从十七中提来了一中。

　　他这么做的的理由并不是觉得林美景有潜力，他是这么说的：“你和小瑶一起在一中，也好有个照应。”

　　合着她老爸用人脉关系重金钱将她搞到一中念书就是为了和林洛瑶有个照应？

　　林美景的小家子气又上来了，她知道父母的初衷并不是她想像得那般丑陋，但她就是忍不住那样去想。

　　其实，话说回来，林美景是有点窃喜的，因为她和顾良辰在一所学校，这样他们又可以一起上学下课。

　　就这样，她林美景便成为了一中的插班择校生。

　　初一（17）班是没有林美景的存在的，她是用金钱推开十七班的大门的。

　　班主任郑老师，一个看着更年期实质三十多的妇女。

　　林美景空降时，她说了这么一句：“虽然我们班并不存在你这样的学生，但级领导既然这么安排了，我也没办法，所以，从今天之后，你便是我们十七班的新成员，大家掌声欢迎。”

　　林美景就这样，在一大堆虚假与真诚夹杂的掌声中进入这个班级。

　　她是这个班级的唯一一个择校生，她的存在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一中的初一新生一共分了二十个班。

　　一班和二班是尖子班，唐婉在一班，林洛瑶和荣嘉在二班，三四五班则是重点班，顾良辰就在五班，剩下的，都是普通班了，比如她就是。

　　开学一周后，她完全适应不过来初中的校园生活，且不说老师讲课速度快和一下子增多的政史地生这些课目，就说同学们，一个个心高气傲，比她还傲娇，林美景至今都还没有一个朋友。

　　新开学的一周，顾良辰来找过她几次，她都心情不大好，以至于他们并没有说上什么话。

　　林美景用了差不多三天来调整自己，当她终于调整好自己时，上帝又给她出幺蛾子了。

　　她同桌那个叫莫惠的女孩，不知道从哪个八婆口中知道自己是择校，一下子就传遍了全班，人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她，在她背后指手划脚。

　　林美景还不敢上前和他们开撕，她斗不过，她很怂的。我完全没有之前在小区撕大爷大妈的那种肆无忌惮的勇气。

　　开学初的年级摸底考，她是毫无悬念的倒数第一。

　　她们班的总平均成绩听说也是全年级倒一，班主任为此骂了她们三天。

　　然后有人说：“是那个择校生拉低班级平均分，不然我们班也不会这么差。”

　　找到了借口，林美景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她无奈面对他们的指责。

　　莫惠也因此跑去和班主任说，和林美景同桌会影响她学习，她不要和林美景这样不爱学习的学渣同桌。

　　林美景是个要面子的人，与其让莫惠和班主任说因为自己成绩差的原因被调单坐，不如她主动出击。

　　于是，林美景做了一回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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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课间，林美景惊慌地对莫惠说：“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表，那个纪念款的手表，是我爸从香港买回来送我的生日礼物。”

　　其实那表就是街边摊十几块的货。

　　莫惠一脸嫌弃地说：“谁知道，你不见东西问我干嘛，我又没偷，谁稀罕。”

　　林美景心里暗笑，入套中计了，于是她继续说：“我又没说你偷，你干嘛那么大反应。”

　　“我懒得理你。”

　　她捉住莫惠不放：“今天体育课就你一个不去，你留在了教室，你嫌疑最大，我要搜你的书包。”

　　莫惠冷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搜吧！”

　　她把书包摔到林美景面前，林美景却早有安排，手表当然会从她书包里搜出来。

　　当林美景从她书包中拿出手表时，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莫惠，“竟然是你，竟然是你……我当你是好姐妹，你居然干这种事，我们的友谊算什么？”

　　“我没有，一定是你搞的鬼。”

　　林美景不管她怎么辩白，她拿着手表去找班主任，要求换同桌，大声嚷嚷说：“我不要小偷当同桌！”

　　林美景的的小心计如愿得逞，但却换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那就是没人想和她同桌了，人人都拒绝与她同桌。

　　无奈之下，林美景就一直单人坐。

　　林美景希望有个同桌。

　　她希望同桌，可是个阳光明朗的少年，也可是是个温婉清秀的女孩。

　　她等不到那个女孩，也等不到那个少年，却等来了一个顾良辰。

　　顾良辰从重点班申请到普通班，理由是课程跟不上，学习节奏快。

　　他爸妈自然应允他，当时林美景还真的当真了，但是一听说顾良辰主动申请来十七班，那会她才意识到，这傻小子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才这样做啊。

　　林美景托腮看着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他，心想，在这个班级，有了他，她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班主任一向看重成绩对于顾良辰这些从重点班申请到普通班的学生，犹如是走下神坛的神仙，自当小心呵护，重点培养对象。

　　所以班主任很刻意地想将他的位置调到前排，这样的做法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然而顾良辰这么和班主任说：“老师，调我坐前排恐怕有些劳师动众，那不是有个同学自个坐吗。”说着指了指林美景，“我就和她同桌了”

　　班主任自然不会泯灭他的幻想，林美景长了一口气，还好，是顾良辰，不是别人。

　　顾良辰乐呵呵地向林美景打招呼，她并没有如顾良辰幻想中那般开心与热情，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低着头看书。

　　顾良辰倒不觉得什么，继续他的扯蛋……

　　林美景有些忍不住了，他压低声音说：“你有完没完？”

　　他呆了呆，不见所措，很久才弱弱地说了一句：“你不喜欢和我坐同桌？”

　　林美景当时蒙了几秒，她该怎么回答他呢。

　　顾良辰没有像电视剧或者小说中的那样，愤然地决绝离开，而是不再说话，一个人默默地学他的习。

　　林美景微侧过头去看他，自己又哪里是不喜欢和他同桌呢？

　　不过是有些自卑而已。

　　面对这样的他，这样优秀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流鼻涕的小男孩了，而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又丑又胖成绩又差的林美景。

　　她很心酸，很多朋友都在玩耍中渐渐长大，而她，却在玩耍之中原地踏步。

　　她不是看不清自己的前路，她不过是没有勇气与信心自己是否可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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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春晓她去了十七中，林美景很少和她联系，白海棠和林美景一样，走后门来了一中。

　　不过林美景和白海棠并不同班级，同楼层，尽管是同一所学校但也是极少见面。

　　前几天见了一次，她已经认识了不少新同学，陪着身边的有两个女生，林美景这人不会说话，又怕尴尬。

　　尽管见了白海棠，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是她朋友一直陪着她，林美景又不认识她朋友，所以不过是打了个招呼便走了，转身离去那一瞬顿时感觉被孤独包裏着自己。

　　顾良辰没有因为林美景的冷淡而与她置气，相反，一如平常，两周多的时间，林美景已经调整好自己面前他的那种自卑感了，她也不再如开学之初了。

　　顾良辰见了恢复了正常，跑去小卖部请了她吃雪糕。上初中以来，林美景精神不大好，人消瘦了很多，所以她对雪糕也不再那么敏感了。

　　顾良辰瞧着一脸认真吃雪糕的林美景，笑说：“你不知道，我真以为你生我气了，会一直不理我。我也不知道要怎样哄你。”

　　林美景想了想“你有什么值得我生气？”

　　他挠挠头傻笑：“也是啊。”

　　“不过，你这个重点班的好苗子走下神坛，当真是屈才了！”

　　他听得出林美景又开始讥讽他，但他也知道她是开玩笑的讥讽，他只笑说：“那是，不过，本大神是下凡来拯救你的。”

　　“拯救我？”

　　拯救我什么？

　　成绩？

　　还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