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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⑦⑧ 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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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也不耐烦地,“快到十二点了,如果你不介意错过这一次,那就继续问吧。“
夫人默不作声,指挥着骑士将怀里抱着的幼儿放在黑布上,小心翼翼地让孩子躺平了,露出充满病容的小脸。
路彦泽偷偷看了一眼,这孩子看起来不会超过十岁,一副虚弱的样子,应该正在发烧,脸颊通红,眼睛上好像蒙上一层水雾,胸口剧烈地起伏,似乎呼吸得很痛苦。
“快点。”夫人从袋里拿出一块精致的手帕,掩着鼻子。
白也叹了口气,装模做样地从路彦泽端着的银盘里拿起一黑一白两块圣饼,黑色的放在孩子的头顶上,白色的放在脚下。
从地上缓缓拿起一根蜡烛,置于石台右下角的烛台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全部的眼睛都盯着这个毫不畏惧的青年。
“把祭品拿到这里来。”他沉声道。
一个侍从闻声走了进来,双手紧抱着一个正在蠕动的黑布口袋。
解开袋口的绳子,露出一个小羊羔的头。
他快速地摘下路彦泽脖子上的马鞭草花环,套在了羊脖子上,低声念起咒语。
“我的保护者,我想借你的口告诉我,究竟什么是真相。”
面不改色,左手指间的尖刀锋芒一闪,划过半空,鲜血从刀口中喷涌,羊头咕噜噜地掉在地上,转了两圈停了下来。
路彦泽嘶了一声,白也这手法真是干脆利落,估计平日里没少杀鸡。
白也抓起羊头,放在小孩头顶上的黑色圣饼上,血液缓缓地流了下来,浸透了圣饼,蜿蜒而下,滴在了孩子的头上。
“说,你想求什么?”白也迅速转身,对着脸色惨白的夫人问道。
“我要,我要我的孩子好起来。”女人被他的眼神吓到,慌忙回答。
黑色斗篷之下的青年面色瓷白,眼睛像冰川化成了雪水,右眼下的一颗红痣像炼狱的红莲,灼灼生辉。
黑与白,冰川和烈焰。
石台右下角的蜡烛跳动着妖异的火焰。
白也默默用更换的咒语替代了她的愿望,厉声道,“你打算付出什么?”
夫人瞪大眼睛,“你不是用祭品?”
“若用他人的生命,你死后必定要下地狱。”白也刚说完,就看着对面女人哆嗦了一下。
“黄金?”
白也摇头。
“家族的荣誉。”女人咬了咬牙,口气坚决。
白也点点头,拿出一张纸和羊毛笔,“说出孩子的名字。”
夫人脸色顿时铁青,“大胆,你怎么敢?”
白也冷笑,“你能牺牲家族的荣誉换取孩子的健康,却不能告诉我他的名字?”
夫人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主教一眼。
老头赶忙站了起来,“他,他叫理查。”这是孩子的教名,也不算是欺骗。
白也哼了一声,快速在纸上写下名字,又把纸片放在了山羊的头颅上。
房间里所有人都惊呆了,听着羊的口中传出一种诡异至极的声音,“两个……只能活一个……”
那声音不像是活人能发出来的,夫人的身体晃了晃,主教大人赶紧扶住。
羊头上的纸片倏地燃烧起来,变成了黑烟。
一直昏迷的小孩蓦地睁开眼,坐了起来,手臂僵直地指向前方,尖叫着,“把那个头颅拿走,快点,压住我了!”
众人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夫人一阵眩晕,昏倒在主教的怀里,老头赶紧从白色祭衣里掏出嗅盐,放在她的鼻子下面,又见她悠悠地醒转来。
此时房间乱成一团,白也根本不太在乎,皱起眉陷入沉思,他得到的信息远比从羊的口中多得多。
那个声音终于开口,告诉他将一切恢复原状必须要按照之前的计划,只不过要准备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还有一句箴言。
“不要相信你所听见的,最后的选择既在你手上,又不在你手上”。
这句话听着有些耳熟,他在脑海中反复追问,那声音又黯然沉寂,似乎之前一直是因为被某种力量压制住了,才不能和他正常沟通。
白也借着黑弥撒的仪式,调动了黑暗的力量冲破了禁制。
他想起来,林奈兮曾经和他说过,海螺洞里那女人说过一句一样的话,“不要相信你所听见的”,但是只有这前半句而已。
趁着他思索的时候,路彦泽踱着小步凑了过去,悄悄抓起孩子的小手,“张嘴,乖,啊…….”
小男孩在那声大叫之后,又恢复了起初痴痴呆呆的模样,听话地张开嘴,让他检查了舌头和喉咙。
看着孩子耳朵后的一片红疹,摸了摸颌下的肿起,小孩皱起眉,一脸痛苦。
“你是不是胸口疼?”
男孩警觉地看着他,不说话。
“这,这好像是猩红热啊。”路彦泽拉开他的衣领看了看,眉头揪紧,心想这小孩怎么老气横秋的,架子端得好足。
夫人甩开主教的手,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你这个粗鄙之人,把你的手拿开!”
路彦泽抬起手,后退了几步,“这孩子得的是传染病,而且传染性很强。”
什么?!四周的人惊恐万分,纷纷挪动着脚步。
夫人满脸惊悚,看了看祭台上的孩子,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你胡说,那你怎么不害怕?”
路彦泽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自己小时候得过这种病,有了抗体。而且这里也没有抗生素,仅依靠自身的免疫力对抗这种病毒,成功的希望不太大,唯一幸运的是这孩子是发病的初期。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男孩,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把病毒传染给别人。
“你们要把这孩子隔离起来,别让他接触外人,多洗手,戴……,唉,多喝水吧,晒晒太阳。”
“胡说,胡说,胡说!”夫人尖叫着,面具从脸上跌落。
路彦泽吓了一跳,这位夫人的体态轻盈,看着不过三十多岁,但面具掩盖住的眼角爬满了皱纹,脸上的白粉和胭脂随着怒吼而脱落,露出了下面的皮肤,绝对不是年轻的女士了。
可是祭台上生病的孩子看起来才十岁,而这个时代女子生育的年龄很早。
“哦,他是不是你最小的孩子?”路彦泽回过神,脱口而出。
“不是。”白也缓缓抬起头,“这孩子是国王的私生子,而这位夫人,应该是国王的母亲。”
王太后颤栗着,指着他,“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
主教大人慌忙把自己摘出去,“我什么都没说,夫人,我发誓!”
女人凶恶地瞪着白也,咬牙切齿地说,“你答应过,做完黑弥撒我的儿子就会恢复健康!”
“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个孩子作为生祭的?”白也戳破了她的谎言,“这孩子因为最近接触了你儿子,才得了病,对不对?”
连孩子的名字都不能提,说明身份是见不得光的人,私生子在皇室是没有继承权的。
国王生了重病之后,才把这个孩子唤到身边,没料到把病毒也传染给了孩子,所以孩子才刚刚发病。王太后这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拿国王的亲骨血祭献给恶魔,换取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只是白也刚才无意中提醒她如果用他人的生命作为祭品,祈愿者死后会下地狱,这女人受到了惊吓,才没有提出来。
“你必须要让国王活下去!”王太后呵斥道。
白也摇头,“那可不是我的国王,你还是小心他传染更多的人吧。”
说罢,一只手抓住路彦泽的手腕,一只手从地上捞起沾染着鲜血的花环,倒退到祭台的后侧。
路彦泽被他扯的踉跄了几步,一低头才看见祭台后面的地上,早就被白也画下了一个传送的魔法阵。
站在阵里,心头一阵轻松,他一抬头,嘴唇颤抖了起来。
“白,白也。”
白也低头只顾念咒语,不理会他。
一阵风从脚下的白色圆圈里倏然而起,白也松了一口气,余光一抬,惊诧极了。
就在他们对面的墙壁上,月光不知道透过什么缝隙射了进来,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倒十字架。
坏了!白也垂下头,握着小刀在掌心一划,血珠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所有的灵,苍穹中,空气中,地面上,地面下,陆地上,湖水中,飞旋的空气,奔走的火焰,听我的命令,将我们送回来时的地方!”
血珠落在地上的瞬间,他念完了最后一个音节。
就在两人消失的同时,教堂的地底下发出了骇人的声响。
远处,一阵古怪的氤氲雾气环绕在破旧的尖塔之上,蓦然间,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尖塔中劈开,从尖顶曲曲折折地一路向下,裂开到地上。接着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就好像汪洋洪涛一般奔腾了过来。
黑塔城堡彻底变成了一片瓦砾。
路彦泽睁开眼睛之前,耳边还环绕着孩子的尖叫声,睁开眼之后,发现自己又扑在地上。
不满地看了身边的白也一眼,发觉他正怔怔地打量着眼前。
“这里……是哪里?”错愕地。
白也之前寻找林奈兮的时候,见识过一座城市在经历强台风之后的惨状,可那个场景和眼前相比,起码还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他们面前的,是一片未开垦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