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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ter 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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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里的窗帘早就被拉上了,厚重的藏蓝色,丝毫不透光,像一片倾泻而下的海洋。
空气中残留着很淡很淡的腥味。
掌心里滑溜溜的,像抓住了一条鱼。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连晚低一低头,就能挨上女人湿漉漉的眼睫。其实周烟浅早就松开了被她折磨的床单和连晚的头发,只微微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但她的体温依旧捂着连晚的体温,热度源源不断地渡过来,是柔软的,馨香的。
眷恋的情绪忽然如入无人之境,满心都是翻涌的蓝色大海。连晚贴着周烟浅的耳朵,在堆叠的布料里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她很想说点什么,像今天下午她看的好几个视频那样,结束之前,或是结束之后,说些让两个人心领神会都笑起来的话,紧接着镜头就会旋转起来,光影在女人的裸/背上流水一样倾泻。可她很快又想起来这种暧昧的时机早就让她错过了,就在她不由分说亲吻周烟浅的时候。
可是在刚才,周烟浅好像不是很乐意,她推她了,还咬她,但她力气小,一点儿也不疼。
连晚想着想着,因为情/欲而发热的头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她在心里想,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那么周烟浅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她紧抿着的嘴角,或许眼神还有一点点被隐藏得很好的失落,连晚保持着她莫名其妙却一如既往的倔强,茫然无措却还不轻易示弱的矜持,但嘴唇和眼尾却因为刚刚的亲密而殷红,反倒显得脆弱到有些楚楚可怜,她什么话也不说,周烟浅就很想抬起手去揉乱她的头发,让她冲着自己笑一笑。
她这样想着,手指抬起来那么一点,又松了下去。
虽然今晚到现在都还有点意外,但她想再看看连晚还会做些什么。
两人的眼神在某一个瞬间交错,连晚几乎不敢去看周烟浅的脸,她闪躲,犹豫,踌躇,最后勇敢地迎上去,沉默半晌,还是说了:
“对不起。”
她说话时有一绺头发从她额角滑落,就显得样子更沉更闷:
“我太急了。”
就算是没有经验,连晚也感受得到周烟浅对今晚的在意。
从见面开始便亲密地贴着她衣角的距离,再到浴室里准备好的、双人份的洗护套装,桌上的菜,瓦罐里炖的汤,床头还未点燃的香氛,周烟浅一步一步地计划好了她想象中的一切,而连晚有幸作为这个计划实施的对象之一。
可一时的色令智昏,她让周烟浅精心准备的一切都落空了。
肚子很饿,嘴巴也干,连晚垂着眼睛,声音不知不觉地丧气下去。
她想着估计周烟浅的肚子也是一样的饿,说不定还在心里面骂她,于是又难受又愧疚地多说了一遍:“对不起。”
周烟浅在心里偷笑。
她还没乐完,又听见连晚在低声解释:“我刚才没想那么多,只是想亲亲你的……”
“哦?”狗狗是不能没有回应的,周烟浅这样想着,嘴上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环上她的脖子。
她贴着连晚温热的颈动脉,感觉到那里正紧张地绷紧,故意喘了一小口气,暧昧地小声喃喃:“那后面的呢?去哪里学的?”
这个问题太赤/裸,连晚本能地感到窘迫,不想回答她后头的问题,岔开话题道:“你饿坏了吧?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我不饿。”周烟浅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缩在她脖子里直笑,她笑了好一会,才慢悠悠说道:“你不是刚把我喂饱吗?”
说完这句话,女人靠在连晚怀里,清晰地听到她深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直没有被吐出来。
周烟浅抬起头,轻轻拱了她一下:“你要生气了吗?”
“没有。”连晚看着她,眼珠是剔透的黑色,她皮肤白,眼角动情的痕迹退得慢,只是颜色浅了,没有那么赤裸,配上她不自觉讨好的眼神,竟还显得有点无辜,不像是半个小时之前不由分说把她按在这儿的那个人了。
连晚十足诚恳地说道:“我不会跟你生气的。”
“嗯。”周烟浅说,“我也不生气。”
她实在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
连晚声音沉沉,贴着她的脸:“我没有经验,一直都是一个人,条件也不好……”
“没有关系。”周烟浅说。
她终于伸长一只胳膊,搂住了连晚毛茸茸的脑袋,温柔地慢慢摩挲。
“我喜欢你的。”
周烟浅凑在连晚的耳边,看着她的耳朵渐渐红起来,“所以你对我做什么都没有问题。”
床边的衣服耷拉着,肌肤相贴到发烫,肚腹空空,脑子也昏沉,水晶吊灯却仍然明亮,让一切情绪和表情都无所遁形,这个夜晚炫目到不像话。仿佛脑海中有一道白光闪过,连晚退后一点,盯着周烟浅的眼睛,终于问:“为什么喜欢我?”
她把这话问出口时有种在黑暗中按亮电灯的爽快,从脊骨到尾椎微微发麻,周烟浅的手却还搂着她的脑袋。
周烟浅为什么会喜欢她?连晚在把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才明白它已经痛苦地在她心里盘旋了太久。
她在心里默数着她这个她想过无数次的问题的条件:
周烟浅上过她考不上的大学,去过那么多她开着车也没有到过的地方,曾经应该有过很好、很体面的工作,起码不用在灰尘横飞的车间和马路上起早贪黑,不用忍受闲言碎语和无法忽视的打量。
她那么特别,那么漂亮,那么爱美,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见识过光鲜亮丽的远方,就算是回到了这个小地方,也仍然出挑得那样明显。她就该所有人都看不上,任凭自己像其他人一样觊觎她,也不分给她半点眼色。
连晚第一眼看见她,就在心里这样想。
但在后来那些无人涉足的深夜里,连晚学会在梦醒之后寻找理由安慰自己,她捏着啤酒站在深夜的阳台,努力说服自己,周烟浅本来就不该在这里的,不该和她厮混在一起,她应该活在城里,活在电影里,活在每一个下雨过后的夏夜里,她把车开在路上,而广播里有她的消息,空气中飘来带着女人香气的洗发水味。
她只会是她生命中路过的短短一途,而她对她的在意恰恰是最不需要在意的东西。
也许这样想足够让连晚轻松一点,来让她把喝空的啤酒瓶捏瘪,来说服她后面那些越来越多的贪心。
但现在也已经不够了。
连晚的目光怔怔的,漂亮的长睫毛垂了下来,盖住好多她复杂的情绪。而周烟浅看着她,笑了一声:“想听我夸你啊?”
“问人问题要有诚意的。”周烟浅笑盈盈地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