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卑鄙的外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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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此时已是黄昏，深秋的风带着萧瑟的寒意。
容乐仰着脸凝视天空，想到百越现在应该跟在宪兵们身边好吃好喝，比他饿着肚子吹着冷风的待遇好一万倍。
他还要为了完成任务去医院和奇怪的医生斗智斗勇……
何等令人闻者落泪，见者叹息的境遇啊。
容乐喃喃的说：“早知道蹭完饭再跑了。”
“先生？”
怯懦柔软的女声响起。
容乐收回视线。
黑发绿眼的侦探用一种专业而隐蔽的目光，快速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遍。
金发少女穿着简朴的当地服饰长裙，略有些粗糙的布料下是凝脂般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闪耀出珍珠般的色泽。
她仰脸看向他的时候，湖蓝色的眼眸如水般温柔。
如此美丽的少女在这个小镇是难得的亮色，哪怕粗布长裙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貌。
因为天气变冷，她的肩头还披着披风，这让她整个人显得分外娇小。
在她出现后，原本因为一直得不到主播互动而有些沉寂的直播间顿时暴动起来。
“卧槽，好美！”
“震惊了这是什么大美女啊！”
“老婆！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这些演员都是在哪儿找的啊，怎么一个比一个颜值高啊！”
弹幕因为少女的出现都鬼哭狼嚎起来。
少女扬起脸问道：“先生，你是外面来的人吗？”
波兰特的居民好像都拥有一眼分辨外乡人的技能，容乐刚来这里第一天，就已经听到不止一个人叫他外乡人。
容乐微微俯身，在女性的面前展露出了格外的耐心，他笑容款款道：“啊，遇见了可爱的小姐，没错哦，我刚来这里，对这里的路还不熟呢。”
少女因他的态度微微抿嘴，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甜美微笑，“如果是迷路的话，我可以为您指路。”
容乐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小姐真的好善良。”
少女疑惑的看过来。
容乐十分无耻，仗着当事人不在开始疯狂卖惨：“实不相瞒，我是一个侦探，刚刚因为和同伴吵架走散了，我现在又冷又饿，而那个家伙不知道还在哪里享受美味的晚餐。”
“我不想回去见他那张脸，只能在这里孤独的流浪……”
他说着，还故作悲伤的伸手擦拭了一下没有任何湿润迹象的眼睛。
【救世主观察记录】直播间里，只有熟悉前因后果的观众发弹幕爆笑：
“百越：？？”
“百越：这个朋友不能要了。”
“侦探也太损了，活脱脱的损友实锤了！”
少女如她的外表那般纯真美丽，毫不犹豫的相信了他的话：“怎么能这样，来到陌生的地方就必须要互相帮助才可以啊。”
她有些担忧，迟疑了一下，从臂弯的挎篮里拿出一块面包：“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收下这个吧，不要难过了，侦探先生。”
面包十分松软，还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在这个饱含凉意的季节带给了人一丝心灵的慰藉。
容乐感动的接过来，绿色的猫眼都因为少女的好意明亮起来，他专注的看着少女：“谢谢你，真不知道怎么答谢小姐你好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容乐，是一名侦探。”
他含笑道。
被容乐用那样眼神注视的少女控制不住脸颊微红，仰脸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奥莉安娜，你可以叫我奥莉！”
互道姓名之后，奥莉安娜看了看天色，向容乐道别：“抱歉，我先告辞了，我还要回家给哥哥准备晚餐。”
“再见，奥莉。”
“再见。”
少女小跑着离开了，飞扬的裙摆和发梢吸引着过往路人的注意力。
容乐凝视着手中的面包，淡漠的将它丢弃在街边的垃圾桶里。
他收回视线，从怀中掏出地图。
“好了，接下来，该抓紧时间工作了。”
……
波兰特的中心医院位于东兰路，距离他两条街以外就是档案馆。
容乐来到医院门口时，工作位上的员工原本趴在桌上无精打采，见容乐进来也只是掀了掀眼皮。
“你好，我想找黑泽医生。”
“黑泽医生吗？我看一下……”员工低头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他还没有下班，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他在四楼。”
容乐道了声谢，从旁边的楼梯上去。
医院的人很少，走廊也是一片安静，说是安静，其实更像是死寂，容乐没有急着直接去四楼，而是在其他楼层也转了转。
路过走廊的时候，他看到医生和护士都很安静，哪怕容乐从旁边走过也是头也不抬，对外界的刺激也很少有多大反应。
整个医院笼罩在一种灰蒙蒙的氛围里，偶尔有几个身穿病号服的病人在走廊里散步，也是没精打采的。
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自己误入了精神病院。
正常人来到这里，恐怕连呼吸都要放轻。
医院里面的装修看起来有些老旧，有些地方的墙壁发黄斑驳，这个时间光线不好，医院里面已经点了灯。
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他站在楼梯往上望，楼梯井的尽头，是一片黑沉。
“四楼……神经内科。”
四楼的人更少，容乐看了一圈也看不见几个人影，他也不在意，来到了写着主治医师办公室的门前，敲了敲门。
咚咚。
“打扰了，黑泽医生？”容乐轻轻地推开门。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本子还摊开在桌子上，黑泽似乎只是短暂的离开一段时间。
容乐思索了两秒，就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办公室里很干净，来的时候容乐观察过，医院里虽然安装了摄像头，但只是摆设，全都停止了运作，这也就给了他搜查的机会。
办公室的设施和医院的整体风格相似，简单冰冷的办公桌上除了本子和笔筒，还有落在桌角的一沓文件，以及其他零碎物品。
这间房间看起来面积不大，容乐环视了一圈，发现有一道帘子将房间分成了两个部分。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后面的空间似乎是用来休息和谈话的地方，布置着带有厚垫的躺椅和茶几上的茶壶，透过明亮的窗户能看见开阔的视野，格外令人心情舒缓。
容乐没有耽误时间，动作利落的走到办公桌前，不断的拉开抽屉飞快翻看。
里面的文件被他一个个打开，再一件件不漏痕迹的放回去。
病历，值班表，学术论文……
就在这时，容乐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向上攀爬。
而此时，直播间里弹幕也突然暴增。
“天哪！主播看背后！”
“卧槽卧槽高能来了！！”
“我靠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我还是好激动！”
“不是，这可是直播啊，究竟什么恐怖片能做到连续直播几个小时没有一点bug的啊！你们起床是忘带脑子了吗？”
“@官方，快出来解释。”
弹幕七嘴八舌的说着。
不怪他们反应激烈，而是眼前出现的怪物实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围。
直播间的镜头并不是跟随容乐的视线走的，它的镜头永远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合适的地方，运镜和镜头语言炉火纯青，极具感染力。
这也让误入进来的普通观众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人为创作出来的原因。
而眼前这个终于在镜头中露出真面目的怪物不同，相比上次镜头是容乐视角，这一次直播间的观众们看清了怪物的全貌。
那绝对不是人类所能扮演出来的样子，光是透过屏幕看，就已经令人感到遍体生寒，更别提怪物步步逼近时格外恐怖的贪婪和压迫感。
以至于，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终于开始怀疑自己——他们所看的直播，真的只是直播吗？
沉默了一会儿后，弹幕忽然说：
“大家快去网上看，特殊应对部门发布公告了。”
……
容乐眯起了眼睛。
手中的短匕灵活又便于携带，他在罗兰的房间就已经砍过一只了，那次的经验也让他对迷雾之城的生物有了一定的估量。
虽然只要不是邪神亲自降临，他都不会怕就是了。
正当他准备给身后那只怪物一个教训的时候，一道脚步声突然从门外由远及近的响起。
“哒”“哒”“哒”
安静的室内这道脚步声清晰可闻，每一步几乎都等于踩在了容乐的神经上。
身后的怪物就像来时一样突兀的消失了。
虽然没有机会看清背后的怪物到底什么样，但此时容不得容乐耽误，他飞快的起身将手中的东西复原，然后站到了书桌和门之间的地方。
咔哒一声，脚步声在门口停顿。
门开了。
黑发男人出现在门口，他身上穿的白大褂，估计就是黑泽。
“嗯？”黑泽也很惊讶的看着他。
容乐抢先一步：“医生您好，我是来看病的。”
黑泽愣了一下后就恢复正常，他点了点头，保持着一张面瘫脸坐在桌后：“坐吧。”
容乐依言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黑泽将桌上的东西随意合拢，放到一旁，坐在座位上双手交叠用漆黑的眼珠看着他：“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容乐想了想：“……我时常会产生幻觉。”
“幻觉在我小的时候就出现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幻觉就越来越严重了，我时常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严重的时候偶尔会头痛，我似乎能听见一个声音一直在对我低语，但我听不清话里的内容。”
“我有尝试过吃药，冥想，起初我以为我是太累了，或者是压力过大，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我没有任何办法改善这个问题。”
黑泽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他的眼里有了些许光彩。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黑泽用深邃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声音略微沙哑：“患者时常分不清自己所处的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幻，面前的人是否是自己的臆想。”
“其实这一切都是大脑发射给你的讯号。”
容乐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饥饿凶狠的野狼盯上，面前的男人在无意识的散发着渴望捕食的讯息。
他困惑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黑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尝试对你进行催眠治疗。”
在神秘学中，催眠是一项危险的手段，这个可怕的提议，会让他丧失所有防备任由黑泽摆布。
容乐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会是什么。
但来到这里之后，他心里就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成型。
他需要获取黑泽的信任，降低对方的警惕心，以此寻找完成老板任务的突破口，但与此同时，他的理智却在疯狂叫嚣着拒绝。
是拒绝催眠被黑泽怀疑，还是赌一把接受催眠？
容乐面前是两个截然相反的选择。
黑泽问道：“你愿意吗？”
容乐似乎能听见自己稍微变快的心跳声：“……我愿意。”
他选择了接受黑泽的催眠。
极度的压力之下，容乐的瞳孔微微放收缩，他缓缓抬头，墨绿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他甚至微笑起来，信赖的，专注的凝视着黑泽。
“我相信医生，一定可以治好我。”
此乃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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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将容乐带去了里间，让他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放空思绪。
伴随着不知何时响起的悠扬的音乐声，容乐的意识渐渐沉浸在无尽的水流中。
“告诉我，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容乐的意识来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是他几乎遗忘的记忆，不知名的力量抹去了他的所有记忆，却唯独保留着他的认知，他的过往一片空白，甚至需要被催眠才能找回来一星半点。
容乐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这里的环境仍然和记忆中一样，种植着花草树木的庭院，阳光柔柔的洒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
远处，教堂高耸的顶尖神圣夺目，成群的白鸽在天空盘旋，然后落在钟楼之上。
容乐：“我看到了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黑泽：“它和你记忆中的一样吗？”
或许是一样的，它其实从未改变，改变的是在这里生活的人。
他喃喃道：“它从未改变。”
黑泽的声音放的更轻，飘忽的声音仿佛化作了他内心最深的念头：“去那个改变了你的地方吧。”
“你不断的往前走，往前走……直到走到了那个地方，你停了下来，出现在你眼前的，是你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幕。”
容乐停下脚步，繁复精致的花园里，那个人看向他的眼神一如往昔。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
容乐的声音很轻：“我看见了我此生最大的敌人。”
那是我的半身，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的血肉长在一起，轻轻撕扯就如同巨痛，脱离他就如同分割我的骨血。
唯有死亡能将我们分离，唯有分离才能使我如此痛苦。
你明明答应过我，我们永不分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