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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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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轻勾,燕纵的眼神却是锋锐,他的手覆上薄卿细嫩的脖颈,拇指抵住她急促跳动的颈脉,漫不经心地摁了摁,让人心惊胆战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虽然他没扼住,但薄卿终是有了些畏惧。
她想到了初见时,燕纵单手拧断杀手脖子,杀人不见血的场景。
这片静谧仿佛没有尽头,就在薄卿快被压得喘不过气,心中忐忑不已时,燕纵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手却还留在她的脖子上。
“薄卿,本王的耐心不多。”
“再不长记性,本王会让你明白何为‘仗势欺人’。”
直到燕纵松开手,重新回去躺着,薄卿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软着腿脚下去喝水,拿枕头抱被子。
只是瞧见仍睡在外侧的燕纵,她有些不解,哑声问:“王爷,你不是应该睡在里面吗?”
清冷的视线自她脸上扫过,男人沉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虽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薄卿本能地觉得不要再回话比较好,便默默从床尾爬上来,挪了进去。
直到铺好被子,妥帖睡下,抬头望着黑黝黝的帐顶发呆的薄卿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燕纵的意思。
女子睡在外侧是方便早起伺候夫君。
而他不让她睡,便是不要她伺候了?
诧异地侧首看了眼男人完美的侧颜轮廓,薄卿又赶忙收回视线。
如此好的欺负她的机会,他竟放过了?
是这一次,还是以后都如此?
心中纠结的薄卿在自己的被窝里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方才睡着。
而她的呼吸均匀平稳后,燕纵却睁开了眼睛,看向身侧睡得安然香甜的少女。
神色清冷,深邃瞳孔中的墨色似有融化的痕迹。
抬手轻捏她粉嫩的唇瓣,男人又别过脸,重新合上眼帘。
再不消停,这嘴也没必要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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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卿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身旁的燕纵早已离去,留下一床铺得整齐的被子。
揉了揉仍有丝许胀痛的眼睛,她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前还不忘顺势在旁边的枕头上落下一脚。
掩唇打了个哈欠,薄卿舒展着四肢,心情愉悦地套上鞋子下床洗漱。
侍女们推门进来时,她本是随意地一瞥,而后便再移不开视线。
外面蒙上了一层洁白,天上也仍在飘着雪。
顾不上寒冷,薄卿飞快跑到门口,探出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大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她看着它们在掌中化成雪水,同时又有更多雪花前仆后继地落在她掌心。
追出来的永安赶忙将狐毛斗篷披在她身上,将她裹得严实。
永乐则是包住她已经凉透了的小手,将人往屋里扶。
“郡主,仔细冻着身子,还是先回去洗漱更衣吧,雪过会再看。”她无奈地劝着一步三回头的少女,视线并未在雪景上多做停留。
永乐出生在京郊的小山村,小时候自然是见过雪的,相比于薄卿的欢喜,她对这片白色反倒有些抵触。
她的父亲原先是士兵,死于十三年前的夺嫡之争,将他安葬后家里一贫如洗,母亲没多久也改嫁他人,剩下永乐一人流落街头。
那时的天便如现在一般,灰蒙蒙的,雪与血混杂,凄怆得宛如人间地狱。
就在永乐以为自己要冻死的时候,遇到了上京请求恩赦的薄钊。
他将她带到了富庶安宁的江南,给了她新的名字,新的开始。
只是永乐的这些过去薄卿并不知晓。
涂了药,用过早膳后,裹得格外严实,像个毛茸茸的小团子的薄卿忍着严寒,开始在院里堆雪人。
永安陪她一块,永乐则安静地站在一旁为她撑伞。
院里的欢声笑语传到了外面,正与管家商议新年之事的周妈妈听到如此清脆活泼的声音,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院门。
布着褶皱的脸上多了欣然之色。
这么多年过去,王府总算是热闹了些。
陛下和娘娘若在天有灵定也会感到宽慰。
只希望王爷能早些意识到,善待这片温暖。
唯有如此,才能将她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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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纵回来的时候,薄卿正蹲在地上欣赏她和永安一块堆的雪人,冻得通红的小手不停搓着,又时不时低头哈一口白蒙蒙的热气。
白色的斗篷底下扫了层厚厚的雪,甚至已经结成了块。
但她好似感觉不到冷,小脸上洋溢着欢喜,明明天空昏暗,她身上却好像晕散着温暖动人的光晕。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将它揽入怀中。
脚步停顿,燕纵的足尖微微转动,就在他要往那里去时,便对上了少女错愕的目光。
她唇角的笑意迅速消散,眼底的光也淡了下来。
在永安和永乐的搀扶下起身,薄卿朝着不远处的男人屈膝行礼。
漫天的雪花成了二人之间的点缀,却平添遥远和疏离。
只是这一次,这样的气氛并非因燕纵而起。
“王爷可要用膳?”
最后,是跟上来的周妈妈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持。
燕纵应了一声,终是没有去到薄卿那里。
他冷着张比这天还要冻人几分的俊脸往屋中去后,薄卿轻轻吐出口气,踮一踮脚尖,活络着冻得僵麻的四肢。
看了地上的雪人片刻,她也转身进屋。
换了套衣服,薄卿裹着棉被坐在床上,双脚泡在热水里许久身上方才有了点热意。
原以为等到她出来燕纵早已用过午膳,却不想他仍坐在桌前看着册子,面前的菜动也未动,快要凉透了。
薄卿虽有些不解,但没有主动询问,只默默来到凳子前坐下。
正当她执起筷子准备用膳时,合上册子的燕纵淡淡开口:“明日的回门礼可有准备?”
眨了眨眼,少女看着他摇头。
最好的礼物便是一纸和离书,你会写吗?
郁闷地咬了咬唇瓣,薄卿的神色倒没有多少变化,她安静地垂下眉眼,开始吃饭。
知道她心里多半没想什么好的,燕纵也不再同她说话。
第一次经历如此寒冷的天气,再加上身体没痊愈便在外玩了许久,薄卿的头又开始犯晕,自然也没有多少胃口。
她很快便放下碗筷,但也不曾离桌,盯着面前的碗发呆。
食不言寝不语,燕纵虽在边境和一群糙汉子们待了数年,但贵族礼仪似乎已刻在骨子里,不曾有所改变。
所以还是等他吃完再说吧。
“有何事。”咽下口中的菜后,燕纵磁沉的声音响起。
有些错愕地抬起头,薄卿看向仍旧在吃饭,面色沉静的男人。
“明日王爷可会与我同回景阳王府?”敛起心中的情绪,她轻声询问。
放眼天下,大概鲜少有女子如薄卿一般,希望被夫君彻底冷落。
但燕纵越“重视”,盯着她的人就越多,危险亦会随之而来。
虽比不过他的智谋,这点最基本的意识薄卿还是有的。
侧眸不冷不淡地看了她一眼,燕纵优雅地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之前,他问:“你作何想?”
明知故问。
别过脸,薄卿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而燕纵也不用看,就能知道她别过脸做了什么表情。
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转瞬即逝的,却能让人浑身发冷的弧度,他淡然地将菜送入口中。
刚转回脸,未曾捕捉到的薄卿挤出笑容,很是体贴地道:“王爷日理万机,于朝堂之事更无一日懈怠,不必费心陪同,我与父王母妃都理解的。”
点了点头,燕纵嚼着菜,不曾给出答复。
盯着他看了半晌依旧猜不透半点的薄卿沮丧地垂下晕乎乎的小脑袋,起身离开。
天知道他这高贵的头点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黑心肝。
少女一边往内屋里走,一边在心里叨骂燕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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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穆汀周来了府上。
在书房门口脱下披风,抖了抖雪,将它挂在附近的架子上后,男人几步来到暖炉旁,将冻得发僵的手放在上方汲取热意,同时搓个不停。
今日冷得厉害,他又一路纵马而来,再强健的身体也会有些吃不消。
而桌案前批阅奏章的燕纵由着他在屋里转来转去,清冷的视线始终紧锁着奏章上的文字,瞳孔里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冷厉。
想来这份奏章上的内容不那么让他愉快。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穆汀周在椅子上坐下,接过暮景端上来的热茶,慢悠悠地品着,也未急着开口。
待到燕纵放下奏章平静地看过来,他方才轻搁茶盏,低笑着调侃:“路上我还担心来得不合时宜,会不会坏了你婚后红袖添香的妙趣。”
“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穆汀周说完,便半低下头悠然地吹了口气,将氤氲在鼻尖的温热白雾吹开几分。
只是当感觉到熟悉的冷意时,他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故作镇定地看向源头。
“既知多虑便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些废话。”
燕纵的眼神深沉凌厉,“否则后果自负”这几个字不言而喻。
明知他心情不好还要逞口舌之快的穆汀周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喉咙,默默给自己未来的坟头拔了根草,而后赶忙正起脸色讲正事,转移他的注意。
“你交代的事我都已办妥,只是万一他们不上钩,后续又当如何?”
侧过脸看向窗外,院子里那个矮矮胖胖的雪人,燕纵的瞳孔愈发深邃,却让人颇觉压抑。
“不会。”他的声音一如往常,低沉淡然,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但很快,穆汀周的神色又变得有些复杂,他试探着问:“你当真决定不告诉薄卿?”
“虽然她心中没你,但到底是你的结发妻子,甚至还于你有恩,你们也该对彼此有些信任,这样将人蒙在鼓里,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