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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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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挽之在郊外为成予立坟那日,成予重伤出现,孟挽之为他治伤,还陪他在野外过了一夜。
那一夜成予曾问她,是否觉得他熟悉,她避开了这个问题,只道从前他们也许见过。
后来入夜,狡黠明月照天,依稀有星子点缀,成予受着伤,睡不着,两人乘着夜风,看着夜景,零零碎碎地聊了许久。
成予问孟挽之:“我有些好奇,姑娘与郑成侯有何怨仇?”
孟挽之道:“我与郑成侯从未谋面,没有怨仇!”
成予问:“既无怨仇,姑娘为何要杀他?”
孟挽之说:“我本不必杀他!”
“那——”
“我要杀的,是宁王!”孟挽之说,“郑成侯就是宁王!”
成予很震惊:“姑娘与宁王,不是曾有一段情缘么?”
“也许有吧!”孟挽之说,“但那已是从前的事了!”
成予很失落:“从前的情,便不算情了么?”
孟挽之说:“算的吧?只是,我与他,如今只剩下仇了!”
那夜孟挽之尚不知成予就是郑成侯,便不知,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说出来有多伤人。成予有伤,但那点伤根本不足以让他高烧不止,痛哼出声,他是听了孟挽之的话,感觉到疼了——从前的恋人,如今再见,孟挽之不光认不出他,还一心只想要杀他。
成予问过:“你与宁王,是什么仇?”
孟挽之说:“是非我死,既他亡之仇!”
成予让人将孟挽之押入天牢,关在最深远最阴冷的牢房中。天牢深处经久无人,只地上铺了几张腐朽的草席,和一排黝黑黝黑像上了重油的柱子。狱卒把门打开,孟挽之走进去,牢门很快被关上,孟挽之站在牢房中央,正好可以看到高墙上那一方窄窗,窗子很小,但月光很亮,四四方方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把她的眼光照得悠长悠长,又如雪寒凉。
孟挽之手中握着一块玉,是成予随身佩戴,让她当信物进侯府的古玉。
“哎——”可离又是一口长气。
以往在冥府时,看到凄婉悲凉的话本故事,她就喜欢长吁短叹掩面而泣。
“何必呢?”可离为孟挽之感觉到惋惜。
朔光倒没有这么多情,相比可离,她要理性许多。
“你有没有发现……”朔光说,“这中间最大的问题是,孟挽之居然不认识成予?”
可离大悟:“是哦,既然以前他们两情相悦,肯定是极熟悉对方的……难不成……孟挽之失忆了?”
“不!”朔光若有所思,“她好像记得以前的事,她只是不记得成予!”
“……”可离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记得所有事,唯独不记得自己曾爱过的人,还没有道理的非要杀他,这种事,连话本子里都不敢写,可它偏偏就发生了。真是令人费解,费解!
次日一早,成予让宁峰来押她出去受审,说是押,宁峰根本无意冒犯,他命人打开牢门,说:“孟小姐,侯爷有请!”
孟挽之一夜未眠,此时正坐着草席靠着墙假寐,她身边有老鼠窜过,蟑螂和蜈蚣“嘶嘶嘶嘶”地,争相往她身下窜。听到宁峰喊,她用了片刻反应,方才起身走出牢房。
“宁大人前来,是要带我去受审么?”孟挽之问。
“孟小姐聪慧,侯爷昨夜,一整夜未曾入眠!”宁峰说。
“宁大人以为,成予他——”说到成予,孟挽之停了一停,换了种说法,“郑成侯他会赐我死罪么?”
宁峰冷哼一声,说:“孟小姐当真客气,竟连侯爷的名字都不肯叫了!”
晋国国姓“尹”,成予曾经身为皇子,自然得此姓氏,然成予自小不得圣宠,又因先皇子嗣太多,他连得见圣颜的机会都没有,因此他素来以皇子身份为耻,先皇给的名讳,他根本就不肯要,故从他十岁开始,他便为自己新取一名成予,冠以母姓,曰:郑成予。
在身份一事上,成予从不曾刻意欺瞒孟挽之,他本以为,她应该识得他。
孟挽之眸垂得很低:“宁大人是在怪我?”
宁峰说:“不敢!”
孟挽之说:“他是侯爷,我是罪人,我不该直呼其名!”
宁峰说:“在你成为罪人以前,侯爷已经无数次提醒过你!”
宁峰说的提醒,约莫就是说的那些暗示,成予的名字,侯府的怪异,乃至宁峰自己的出现,孟挽之只要将这些串联起来,好好想一想,就不难猜出,成予即是郑成侯的事实。
孟挽之笑,说:“其实,见到你时,我已隐约猜到了他身份!”
宁峰顿住脚步:“既然猜到了,为何不罢手?”
孟挽之没有作答。宁峰很是不忿:“侯爷待你用情至深,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
孟挽之还是没有回答,宁峰闷哼一声,跨步朝前去了。
宁峰带孟挽之去的,是侯府大院,成予负手在其中等着,旁边站着数个兵士。孟挽之在成予身后跪下,宁峰回到成予身边,说:“侯爷,孟小姐到了!”
成予回过身来,孟挽之低着头,没有看他。
成予问:“说吧?为什么要杀我?”
孟挽之不回话,成予又问:“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孟挽之还是没有回话,只道:“侯爷不必多问,我既已行刺杀之实,便不打算活着离开!”
成予冷冷一笑,也不知做了个什么动作,那些候在边上的兵士立即过去,挥舞着铁鞭开始对孟挽之施刑。“啪”,一鞭落在背上,孟挽之眉头蹙起,“啪”,一鞭落在肩膀,孟挽之将牙咬紧,“啪”,又一鞭落在腰间,孟挽之晃了一晃,几乎要往前趴倒,可她强忍着,半点声都没出。
三鞭过去,孟挽之身上已经血痕满布,成予在桌边坐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你若是交代了,这些罪,便不必受了!”
孟挽之显然疼得很,她蜷缩成一团,话却说得硬气:“要杀便杀,无需多言!”
成予闻言,又一挥手,方才施刑的士兵再次上前,这一回,铁鞭上沾了盐水,可即便如此,鞭落在身上,孟挽之也不曾叫唤一句。
前数日,成予明知孟挽之的目标是自己,依然费尽心思提醒于她,为此不惜自我重伤,与她相伴客栈多日,他心里是有她的,且如宁峰所说,他待她,当用情至深,所以今日,鞭虽落在孟挽之身上,成予心里也一样地疼,他佯装浑不在意,可分明,拿着茶杯的手都在抖。
只是这些,孟挽之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