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之故人归兮》绿窗寓客

21、番外一：致永远的兄弟

　　沈巍醒来的那一天，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日子，巧就巧在赵云澜和夜尊那天谁都没去上班，都想摸鱼一日。虽说陪伴沈巍对他们来讲都是比天还大的理由，只要是为了沈巍，就是存心旷工也不会给他俩造成任何负罪感。于是乎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各自请了假，都留在赵云澜家中陪着沈巍了，事后想想这大概就是天意，沈巍注定要在这一天，要在他们两个陪伴左右的情况下苏醒，少了谁都不行，堂堂黑袍使、沈教授，处事一碗水端的那叫一个平，绝对不带偏心的呢。

　　所以，当沈巍在赵云澜和夜尊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的那一刹，他在听见两声“沈巍”和“哥”的高呼后，两耳便被硬生生地灌入了一片嚎哭，震得他一时间都有些恍惚，幸好两手掌心里传来的触感和温度及时提醒了他，而那两张泪流满面的熟悉脸庞也立时唤起了沈教授内心的无限温柔，让他恨不能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去爱这两个人，他于是抬起手来去为那两张脸拭泪，柔声地安慰他们别担心，殊不知这样一来，那两个人的泪水反倒流得更凶了，尤其是他弟弟，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把头埋在他的肩上，两手死死搂住他，哭得撕心裂肺，就连小时候他也从没见过他这样哭法，最后赵云澜不得不停了眼泪，帮着他一块劝夜尊，好话说了一箩筐，夜尊才总算变暴雨倾盆为小到中雨，可是刚才那一场痛哭已差不多耗尽了他体内的水分，让他又是咳嗽又是干呕的，看着倒像比初愈的沈巍还虚上几分，没办法还得是赵云澜发扬风格，站起身来说道：

　　“你们哥儿俩先歇会儿，我去给特调处和我爸那边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免得他们再担心，然后帮你们烧点水来。”

　　“谢谢。”

　　躺在床上的沈巍一手安抚着弟弟，一面仍不忘斯斯文文地道谢，赵云澜噗嗤一笑，说了句“你又来了，谢什么呀”便神清气爽地出去，把房间让给了那对兄弟。而沈巍再一看到夜尊那副抽抽噎噎的模样，立刻便心酸难抑，摸着他的头发便道：

　　“弟弟，对不起，我……”

　　“不是，是我对不起你。”

　　夜尊固执地拒绝哥哥的道歉，晃着脑袋只一口咬定错的是自己，更霸道的用手掌掩住沈巍的口，不许他说，只许自己一迭声的对他说对不起，说了足足快有一百来句，口更干舌更燥了，沈巍才终于找到机会抢下弟弟的手，更揉了下他的脑袋，温柔地道：

　　“你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呢，这个倔脾气总是不肯改，我就怕你吃亏，却偏偏就是没能保护好你——”

　　“哥，你当初没有抛弃我，对不对？你从来都没有抛弃过我，是那个贼囚趁我昏迷时将你推下了悬崖，你才和我失散了，是不是这样的？”

　　夜尊将沈巍的手紧紧反握住，一双泛着泪光的眼睛也牢牢地盯住了他，沈巍听了先是一怔，继而便也红了眼眶，坚定地点了点头，夜尊的眼泪顿时又夺眶而出，颤抖着问道：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对我说呢？只要你说一句，我就信，只要你肯说一句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

　　“其实，其实我也害怕……”

　　两行热泪也自沈巍的眼底流出，与夜尊滴落的泪珠融在了一处，让人真不敢相信：一贯坚强冷静、沉默内敛如他，竟然也会说自己害怕？而强悍如黑袍使这样的男人，又会害怕什么呢？

　　“我真的害怕看到你仇恨的眼神，你是我的亲弟弟，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啊，我们从小就相依为命，我真的没法想象你竟会恨我到那种地步……我不敢看你的眼睛，不敢听到你那么冰冷的言语，最后我甚至不敢去天柱多陪陪你，因为明知你见到我一定没好声气，尽管我心里根本放不下你，但是，我就是害怕去见你，就是害怕听你提起当年的事情，我自己就更不敢提……”

　　两只一模一样的手掌颤抖着交缠在一处，尽管那两张毫无分别的面孔俱已是泪如泉涌，但他们紧握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管他什么反抗团的贼囚拦路，还是天塌地陷的灾难降临，他们也再不会丢开彼此，那长达万年的遗憾和错过，险些毁于误会的亲情，他们谁也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哥哥，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不，是我没照顾好你，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罪，这几年中我听着你一声声地哀哭，真的是无地自容……我不是个称职的哥哥，我自问无负天下，却唯独对不起你……”

　　“你那个时候——真的可以听见我对你说的话？！”

　　夜尊的泪眼倏地眨动了一下，半是惊讶半是羞赧地望向他的哥哥，沈巍宽厚地笑了，点点头说道：

　　“我都听得见，你们对我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的呢。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支撑下去，决不能就此放弃，我要回到你们的身边，我要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哥——”

　　惊喜中掺杂着难为情的夜尊顿时变得不知所措，只把自己的头脸蹭在哥哥的怀里，又像孩子般撒起娇来。而守在门口悄悄抹了半天眼泪的赵云澜，也终于可以装作刚刚回来一般，端着两杯刚烧开的热水大大方方的进了房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笑着招呼那二人喝口水先，被打扰的夜尊不满的向他手里瞟了一眼，哼了一声道：

　　“莫非我哥以前跟你同住的时候，都是直接喝开水的？我们地星人虽说比你们海星人皮实吧，但也不能这么着啊，太有虐待之嫌了！”

　　“啊，也对，那请你帮个忙呗，距离我家十站地外有家进口超市，以前你哥经常在那儿给我买食材做饭，地址我写给你，辛苦你跑一趟，拣着你哥爱吃的菜买几样回来如何？”

　　反应极快的赵云澜果断堆起笑脸，转眼间便将买菜重任丢到了夜尊身上，还不停地催他快去，叮嘱他除了买菜还得买些果汁饮料的回来，刚才他们哭成那样，一定渴得要死，小心脱水就不好了，而且他既然今后都打算留在海星生活，那就得适应海星人的出行方式，瞬移是不能用了，还是打车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去得太急，更不要急着回来，那些肉蛋菜奶的一定要仔细挑选，务必注意保质期，万一吃坏了沈巍，他可就罪莫大焉……

　　白眼快翻到天上的夜尊就这样在赵云澜的唠叨声中，被推出了家门，不得不负责迎（ying）接（fu）赶来看望的特调处全体，至于他身后的房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大约他的确也是不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