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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婚宴名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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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
知书揉着太阳穴支起身,又摸了摸不太舒服的颈侧。窗外风拂竹映,夹着一阵“笃笃笃”声。
循着声源瞧去,支摘窗下钻出个浅紫身影。少女灵巧潜进房内,在看见知书的那瞬眼前一亮。
“找到了。果真在金豆侠隔壁。”
“阿湘?”知书按揉动作微顿,脑海里不自觉想起那人,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敛了笑,“你怎么来了?”
她昨夜才与当事人之一夜饮畅谈,见顾湘面露难色,心下便有数。
主人这几日借酒消愁,那架势简直要醉死在楼里。顾湘心知劝不动,这才费尽心思寻了过来。
顾湘抓住了她臂弯,轻轻摇晃:“书姐姐,你快去劝劝主人吧。主人的脾气只有你劝得动了。”
“阿湘,你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决定要一条路走到黑,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知书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和温客行已经恩断义绝。”
“啊?”
顾湘瞠目结舌,似乎在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书姐姐……”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知书,记忆中的她爱笑,说话时会微微勾起嘴角。而不是如今这般疏远漠离。顾湘只觉一股寒气直冲脑顶,这才反应过来主人彻夜买醉或许另有隐情。
书姐姐和主人吵架了?为什么呢,明明主人很担心书姐姐,他们两个人怎么会闹得这么僵。
顾湘神情恍惚,一脸迷茫对上她目光。知书心有不忍,上前挽起她的手劝导:“没事的阿湘,虽然我和温客行……但我们俩还和以前一样天下第一好。你可不许因为你主人就不要我了啊。”
顾湘这才绽出笑靥,连声说不会,终在知书一声声安慰中原路离开了。
看着支摘窗被缓缓放下,知书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阿湘,我一定帮你杀了他。”
*
高崇一遍遍重复着她的话:“你要和成岭完婚……你说要和成岭完婚?”
“是。”
“你再说一遍。”
“……”知书扭头看着身侧的张成岭,一时觉得有些窘迫,又被自个儿老爹连声催促着,“再说一遍。”
“我要嫁给成岭。”
……求求了别让我再重复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高崇没有丝毫怀疑,复又看向张成岭:“成岭意下如何?”
成岭垂首作揖:“能与书姐姐结亲自然是极好的,晚辈一切都听从高伯伯的安排。”
“好!那就安排下去,就英雄大会之后吧,挑个合适的日子……”岂料知书突然扬手打断他,“爹爹,女儿觉得倒不如趁着英雄大会之前操办了吧。免得劳累各派师叔师伯往来奔波。婚宴过后再办英雄大会,到时候也好介绍成岭。”
高崇噎了噎。心想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一度将他气得够呛,徒然转变倒让他有些惊讶。
“那便依你。”高崇喜上眉梢没有多想,一改往日稳重,唤了好几波侍从进来交代大婚事宜。
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喜气洋洋地向高崇解说着大婚的规程。
知书与成岭并肩而立,见状微愣。
竟真有种要当新娘子的错觉了。
“爹爹。”她如梦初醒般凑上前,小女儿撒娇时声音甜腻腻的,“女儿的婚事虽不比爹爹的英雄大会,但爹爹的好友可一位都不能落下,全都得请来帮女儿捧场呀。”
高崇自然都说好。
婚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回来的路上成岭一直没说话,眼看临到他房间外,知书扬手挥退侍从,转而视线对上小成岭。
“成岭,谢谢你。”知书由衷地感谢,“你放心,这桩婚事有名无实,待到时机成熟我会亲手毁了婚宴……”
“没关系。”成岭仿佛突然长大了,嗓音比平时沉稳许多,“只要是书姐姐想做的事,成岭一定会帮书姐姐达成。不顾生死,不论对错。”
知书心想我想要琉璃甲,你倒是给我呀。
“成岭……”少年说得情深意切,那真挚目光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知书没好意思说出口,内心还是十分感动的。
“只不过书姐姐,这件事师父知道吗?”
……
暮色深深,知书将头上的珠翠全部摘掉,她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顶,好像昨晚也有一双手这样落在她头顶,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一下下抚过她每一寸发丝。
知书托着腮帮子,手默默下移按了按颈侧。刹那痛觉袭来。周子舒知不知道这件事不重要,但她昨晚好像被揍了。
昨夜的记忆并不完整。
周子舒带来的酒后劲儿十足,彼时她不知,哐哐哐饮了大半壶,终于在周子舒惊讶的目光中往下呈“大”字状一趴。
半晌在一片瓦片中抬起头,冲着那端的周子舒疑惑地问道:“阿絮,你有没有觉得地在动?”
……
记忆戛然而止。
风声渐起。
门外有侍女提着灯笼轻轻敲门。
“二小姐,老爷让我们来送宴客名单请您过目。”
这是她特意交代过的,一旦名单拟定要先由她看一遍。
“进来吧。”
知书扬声说完,两名侍女毕恭毕敬地踏步进来,大风趁机钻入室内,险些吹灭妆奁案上唯一燃着的烛光。
知书抬手一护,扭头看向门缝漏进来的黑沉穹顶:“是起风了吗?”
“是的呢,怕是要有场大雨。雨夜风凉,二小姐记得早些歇息,当心寒气入体。”其中一人将红纸放在她妆奁台上,说完便行礼退下了。
风声愈盛,强风从支摘窗下钻进来。院中枝叶飒飒作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无比清晰。
看完再关窗吧。
知书这般想着,抬手展开了桌案上的红纸。
五湖盟不用说,必然都在名单里。剩下的帮派错综复杂,更有甚者叫不出名字。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灯光昏黄,烛火摇曳。知书拿着红纸凑近烛光几分,努力在上面搜寻清风剑派莫怀阳。
坏消息是——没有。
知书心下一咯噔。又埋头找了好几遍,都没从名单里找到莫怀阳的名字。
知书瞳孔微微缩紧,眼前的红纸在她指间慢慢被揉皱,忽然她将手一松,把红纸平展在桌台上,又寻来笔墨。
她重新坐好,削葱般的指间不熟练地捏着狼毫笔,探长了胳膊去蘸墨,正欲下笔,狂风猛然拂灭微弱烛火。同时“啪”一声,支摘窗被乱风吹落。
黑暗中知书悚然想起什么,笔尖兀地顿住,墨色便在红纸上渲染出浓重一笔。
昨夜月光倾泻头顶,徒然变暗的视线以及无限放大的五官,都在酒气的作用下变得极尽模糊。
咔嚓——
手中的狼毫笔被用力拧断。
……
外面急风骤雨,成岭站在廊檐下喊住正要冲进雨幕中的季知书。
“书姐姐!”
声音穿过淅沥沥的雨声。知书手里紧攥着宾客名单,鬼使神差地望过去,便看见那小家伙冲进雨里,接着小落汤鸡出现在自己面前。
雨水打湿了少年的额发,可他并不在意:“书姐姐,下这么大的雨,你这是要出门吗?”
知书“啊”一声,愕然道:“我找爹爹有急事……”
成岭握紧双拳:“书姐姐,我有更重要的事和你说。”少年的眉眼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在檐灯的照映下闪着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
啪嗒——
血滴如珠落,在地板上绽出一个个小血坑。
屋外雨声淅淅,成岭右手染血,左手执刀。他背对着她,倏尔侧身将手中之物朝她递了过去。那一角琉璃因浸在殷红血水里而仿若凝墨。
知书简直看傻了。
她半晌才如梦初醒,挥舞着那双不像是自己的手扶住此刻因失血过多,脆弱不堪的少年郎。
“嗒”一声,琉璃甲应声落地。
我虽然想要琉璃甲,可从没想过要你开膛破肚取出来呀!
成岭消瘦的身躯骤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塌下腰背,好似终于松了口气。
知书抱着他跪坐在地,少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成岭你这是做什么!来人……”知书下意识就要喊人,衣领却被怀中人虚虚拽住。他的腹部仍然在流血,可他攥着她的衣领那样紧,“别,别叫人来,会被,会被抢走的。”
知书怔怔盯着他看,仿若失声。
成岭轻喘了口气,额间冷汗阵阵:“书姐姐,琉,琉璃甲,我就交给你了。把它交,交给你,我很放心。”
“别说话了成岭,我去帮你找绷带止血。”知书将成岭扶到床边躺下,起身刚要离开,就被成岭唤停了。
成岭感觉到她正在控制不住地颤栗发抖,于是抬眼看去,只见知书低低垂首,面上带泪。
“书姐姐我没事,你别哭呀……”
可知书脸上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止也止不住。
“为什么偏偏藏在那里……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啊……”说到一半又不愿再说了,只得话锋一转,“人又不是盒子,怎么能用来当装东西的器皿呢!”
到底是东西重要还是人重要?
“……书姐姐,我没有大碍的,不信你看,伤口不大的,养几天就会好的。”说着就拉知书过来看。
知书哪里敢看,一蹦三尺远,转瞬就站在几步之外:“看来的确没什么大碍,那我就放心了。这几天我找个借口来照顾你,以免被旁人发现端倪。”
说着捡起地上那滩血水里的琉璃甲,皱眉往水盆里一丢,这才清洗干净装进自己口袋里。
误打误撞竟然赶在两日之期内拿到了琉璃甲,蝎王那边总算是能交代了。
笑死,最终赢家竟是小成岭?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婚宴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