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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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的那场波及整个江户的大爆炸之后，江户市面目全非，全面开始重建。与此同时，趁天人势力大减，各攘夷组织纷纷开始活动，幕府见天人大势已去也转变姿态，与天人签订条约，夺回了在过去那段日子里名存实亡的权力。天人出入江户必须持有合法入境证件，要在江户居住必须取得相应的居留证件，否则将被强制遣返原星球，而过去进入江户的天人经调查曾有过任何不法行为都将被强制遣返。
所谓江户的黎明，大概就是这样了。
2、
桂小太郎老了。
怎么能不老呢？几十年的时间像翻相册一样哗啦啦就过去了，那时候真没想过没事丢炸弹玩的狂乱的贵公子也有这样卧病在床、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一天。
桂颇有些落寞地想着，手里异常缓慢地擦着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武士刀。
废刀令已经取消，但这把刀确实是用不着了。明天早上，最后一批因过去有劣迹而无法取得居留证件的天人将被遣返回原星球，这样也算是彻底和那个时代一刀两断了。
努力了这么久，居然真的有等到这一天的时候。
身边的谜样生物从桂手上接过武士刀放在刀架上，然后举起一块牌子——请吃药。
桂点点头，顺从地接过了水杯。吃过药以后，谜样生物翻过牌子——该睡觉了。
桂温和地笑笑：“知道了……咳咳……伊丽莎白……晚安……咳咳”
伊丽莎白不安地举起牌子——最近咳得越来越厉害了。
“咳咳……不要担心……”
牌子一翻——饭量也越来越小了。
“啊……病人……咳咳……胃口都很差的……”
桂有些困难地举起手抚摸着陪伴多年的宠物，伊丽莎白扶着桂躺下，小心地给他拉好被角。
晚安。伊丽莎白收起牌子，端起装药的托盘推门出去。
“晚安。”桂默默算着时间，其实现在一点都不晚。多年以前的这个钟点，他才刚去西乡的人妖店里报到呢。但人一上年纪，身体就到处都是毛病，药不离身之外，也再不能像年轻时那般随心所欲。比如万事屋那个混蛋，固执地坚持糖分才是生命之源，最后就毫无悬念地死于糖尿病。
身为武士，不能恐惧死亡。
桂当然知道这一点。何况死亡分为很多种，还是比如万事屋的那个混蛋，为糖分去死和为名分去死在他心里只怕前者还更有意义。
“所以说，别为他伤心了。”葬礼上高杉拍拍桂的肩膀，很平静地说。
3、
高杉当然还活着——也许不是当然。翻回去看，我什么时候说他死了？那边大喊“诈尸啊”的同学建议出门右转去“晴明捉鬼一日游”报名，以防半夜看见红樱或来岛又子或其他不明生物。
在发现江户陷入火海的时候立刻冲回最初起火地点拦着某个想要全江户一起陪葬的家伙去死的，可不只桂一个人。而我们都知道，主角总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登场。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桂小太郎果然没有辜负“逃跑小太郎”的美名，在一头摔进茫茫火海的情况下谜一样的神奇生还，另外两个家伙则被送进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命捡回来了，后遗症是桂去探视时，听见两个小护士在打赌某人的头发究竟是天然卷还是被烤熟的鱿鱼烧。
无论如何，人是救回来了。那就可以放心了，一遍遍寻死觅活可不是高杉晋助会做的事情。
桂再一次见到高杉是隔年的三月，一帮小孩子或者打瞌睡或者发呆或者专心致志地听高杉老师坐在窗台上以招牌似的漫不经心的口气与动作讲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桂立在学堂外，樱花飘飘摇摇地落下来，从这个角度望过去仿佛就落在高杉的身上，真是画一般的景致。
“都是很可爱的孩子呢。”
“鬼兵卫可比这帮麻烦小鬼好带多了……”高杉不满地摇摇头，笑得懒洋洋的。
“你的眼睛里，终于重新有希望了。”
“呵，是吗？”高杉侧过头好像是在看庭院里学生的打闹，孩子们从樱花树旁跑过，绯红色的花瓣簌簌地落下来，铺满走向回忆的道路。
阳春三月，真是好天气好景致。
4、
桂对可爱生物有执念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不过，小孩属不属于可爱生物这个还有待商榷。
大爆炸之后，不止一个人很认真地对桂先生提出过希望他尽快娶妻生子的意见。这让桂很是疑惑，他照例平安无事地逃了回来，何必搞得像劫后余生一样。
和高杉没死一样重要的另一件事情是，在废墟上重新开张的北斗心轩里，几松老板娘的荞麦面依旧做得美味可口。
桂想，如果他不是桂小太郎，那么他会娶一个像几松殿一样温柔和善的女人，经营一家拉面店或者西餐馆，有几个孩子，等老的时候对他们吼“美食的精髓不是OO是XX”。
可他是桂小太郎，攘夷志士，真选组的头号通缉犯。
通缉令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攘夷党成立并合法化，桂被推选为党魁后才被撤销。
可几松殿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接手拉面店的是她的学徒花子。那个女孩把当舞蹈家的梦想转移到拉面上，荞麦面在口中跳舞的口感美好到让桂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一碗以后，我不会再吃荞麦面了。”花子略带惊讶而又满心欢喜地接受了桂郑重的评价，将他送出门去。走出很远以后，桂回过头，夕阳里倚门微笑着迎接客人的身影一片模糊，让人有些恍惚。
桂自嘲地笑笑，到底是，错过了啊。
5、
错过，对于漫长的人生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桂总觉得他只是从一个阳春三月走进另一个阳春三月，身边的老朋友们便纷纷错过了。高杉的死因是肺痨，“午后低热，面若桃花”纯粹是医书上骗人的说辞，实际上日日夜夜咳得人心肝肺都跟着一起颤，可等到咳都咳不出的时候，又更可怕。
桂听了高杉的弟子们的描述，觉得他死的时候应该很安详。
那就好。
以前总以为生命已经被自己交给刀锋了，战场上随时随地说不清什么时候说死就死了。鲜血淋漓，很壮烈很凄美，然后作为一个名字被后人铭记或遗忘。可原来最后他们都活到了现在。
那便死得安详一点吧。
6、
伊丽莎白推开桂的房门，平时夜里一阵阵咳嗽声让它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昨天夜里异常的安静让它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朝阳的光线冲破云层，透过纸门温柔地洒进来，照在那个人脸上像照着细腻的白瓷，透出某种有些不详的颜色。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谜样生物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桂先生，你看，江户的黎明。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