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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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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所以此刻大排档里还没开始进客,空旷的大厅里就只有几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
庭柯找到经理表明身份,饭店经理就相当配合地带他们去洗手间了。
外面的露天大排档有洗手台,所以庭柯昨晚就没来过洗手间,现在进来一看,才发现这个洗手间的面积倒是挺大,而且如赵飞所说,洗手间里有一扇可供成年人自由出入的窗户。
庭柯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从这里看出去能看见对面的墙角堆置了七个垃圾桶,再旁边就是一扇银色的铁门,他问,“外面那个门是后厨么?”
经理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头,“是,那是后厨的门口。”
“后厨每天都有外人来送菜,你们连个监控都不装,也不怕有人漏送菜品没法对账么。”庭柯开玩笑似的说。
“这倒是真不怕,因为总给我们家送菜的是老板的亲弟弟,”经理说着还不忘给老板的弟弟打波广告,“而且那些菜都是新鲜采摘的,海鲜也都是活蹦乱跳的....哎?这位警官?”
庭柯根本没听他在叨叨什么,直接一手撑着窗户沿翻了出去。
后面的经理还待说什么,就听见身后的赵飞说,“行了,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该忙忙去吧。”说完,他也跟着翻了出去。
“老大。”赵飞跟上他。
“再走一遍吧,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监控点。”不管是出于帮死者讨回公道,还是证明原驰真的干净,他都不想错漏任何细节。
“行,”赵飞边走边说,“这片儿的监控点都被装修的给弄坏了,但下个路口有个居民的监控,就是斌哥查过的...”
庭柯一路上都没说话,也没细听赵飞在说什么,他只是在想如果是原驰的话....
那他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有没有路灯,毕竟,他是有点怕黑的....
从大排档后门走到南青巷,时隔一晚,庭柯再次回到案发现场,看着警戒线围起来的血泊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他忽然有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恍惚。
冯大伟没有死,原驰也没有被列入第一嫌疑人,他也没有提着一个心始终都不敢畅快呼吸...
一阵海风吹来,明黄色的警戒线在冽冽日光下摇晃出刺眼的光影,像是在告示某些存有私心的人不要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
庭柯被晃了一下眼睛,他稍稍低下头浅笑一声,随后又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在没遇见原驰之前,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原则和底线的人,但遇见原驰之后,他觉得原则和底线的定义都有些多余....
回到分局后,庭柯拿了一本书去了监控室,偏头看了一眼审讯室,见原驰又睡着了。
“他中午吃饭了么?”庭柯问监控室里的警员。
“吃了,我跟他说是庭队交代的,他吃的特别干净。”警员笑的有些八卦。
“嗯。”庭柯背对着他坐进椅子里,打开一本书铺在自己腿上,眼睛却没往书上看,只是静静地看着原驰的睡脸,想象着他均匀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边,炽热磨人,清晰可辨。
分秒在书本的字里行间里流逝的很快,一晃眼就已经是下午了。
庭柯看书的姿势始终没有换过,甚至连头都不曾抬一下,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他才从浩瀚的书里回到这个枯燥的世界。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秦浩言,是他警校里出来的朋友,只不过他学的是犯罪心理学。
庭柯接起电话,“嗯。”
“怎么,现在的话费是按字儿收费了么。”秦浩言虽早就习惯了庭柯这副死样子,但还是忍不住调侃一句。
“说事儿。”庭柯把看到的那页书折了一个角,算是做上记号。
“听说你们分局出命案了,而且嫌疑人还是你的大宝贝,来让我分析分析你....”
“挂了。”庭柯直接挂掉了电话。
庭柯合上书,闭上眼睛转动眼球以舒缓眼部疲劳,然还不等他睁开眼睛,手机就响了一下,他没管,继续放松眼睛,等手机响到第四声的时候,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再次拿出手机,一溜烟看过去,全是秦浩言发来的语音。
秦浩言:庭渣男你真没良心!
秦浩言: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好?
秦浩言:上次我给你介绍那个心理专家都说了你家原驰的性格特别危险,你还不当回事儿,现在美.....
秦浩言:不过正好,你就趁这个机会赶紧跟他断了吧,改天哥给你介....
秦浩言发过来那两句语超过十秒的语重心长,都被庭柯直截了当地砍了个半儿。
原驰的性格很危险,他一直都知道,并时刻注意着,生怕他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可以说如果连他都不把原驰当回事儿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会在乎原驰的死活了,因为原驰早就没有父母亲人了。
而那句所谓的趁这个机会跟原驰断了....
庭柯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凛凛目光穿过单向玻璃望向审讯室,里面的原驰已经醒了,像是能感知到庭柯正在看他,所以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立即蔓延出一片不可遏制的思念。
迎着原驰赤.裸.裸.的眼神,庭柯微微眯眼,心底响起一句无比坚定的话——原驰,我不会放开你,永远都不会....
傍晚的清风卷来微醺的黄昏,红彤彤的晚霞像喝醉了的少女,美的不像话。
宽阔道路上的车辆与行人大概是想好好欣赏这片迷人的晚霞,所以走的格外地慢。
不一会,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从赏景的车流中缓慢驶出,到达分局门口时,忽然提了速,像是很迫不及待地想把天边的日暮抛在身后。
“哎我去,可堵死我吧,”霍明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两百米的路愣是走他妈的十七分钟!我改天非得去隔壁交警队找他们谈谈话,这一天天的真没个效率。”
“快行了吧明哥,”方永新笑笑,“你忘了你上次找他们谈话是怎么个后果了么。”
后果也不是不严重,就是被他那个不是人的塑料兄弟追着贴了一个月的罚单而已。
要不是庭柯亲自登门,估计还得再贴俩月。
“较真儿是不是,我就这么一说,再说了,我哪有空去找他们谈话去,走了,下车。”霍明瞪他。
两人下了车,直接去了监控室。
霍明敲响监控室门,门从里面被拉开,开门的是一个值班警员。
霍明伸着脖子往监控室里看了一眼,除了桌椅电脑之外,没看见他家老大的身影。
警员说,“别看了,庭队在会议室呢,叫你们回来了直接过去开会。”
会议室里。
庭柯背对着一屋子的大小警员,一个人靠在椅背里无端出神,从原驰被列入第一嫌疑人之后,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出神了。
身后是下属们细小的交谈声,很吵,但他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他们在讨论此次的案件有多恶劣,作案凶手有多机敏,作案手段有多变态....
随着大家的交谈,会议室里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凝重,像一块沉甸甸的乌云重重地压在庭柯的心口。
虽然大家都闭口不提原驰,但庭柯始终觉得他们话稍的尾音上字字都是原驰。
不久后,会议室里凝重的空气随着一声礼貌的敲门声轰然而散,等谈话声悉数停止了,庭柯才说了声,“进来。”
“老大,我们回来了。”霍明推开门。
“嗯,先坐。”庭柯随着他们走进座位的身影而慢慢转回椅子。
待两人坐下,庭柯才开始主持此次的会议,他深吸一口气,从椅子里缓缓起身。
为了方便看投影,所以会议室里并没有开灯,但随着一束亮白的投影灯光打在他身上之时,好似给他整个人都铺上了一层冷如凛冬的寒霜,又好似给担惊受怕的他罩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保护壳。
“好了,现在开始开会,想必大家都知道昨天晚上南青巷发生了一起命案,现在就此案件说说大家手里的发现吧。”
庭柯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样的话音一出,让本就气氛凝重的会议室里忽然更压抑起来,大家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庭队,再想想第一嫌疑人与庭队的关系,个个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会议室里缄默的气息让大家的呼吸声都跟着放缓了,像是生怕吵到什么。
“赵飞把照片切出来。”庭柯假装看不见大家眼中的思虑。
“是。”一旁的赵飞打开了投影,一张案发现场的照片赫然出现在白色墙壁上,衬的照片上的鲜血红的更加冰冷刺目。
“死者身份大家都了解了我就不多说了,从照片里可以看见,死者嘴部和胸部的刀口都不足以致命,致命的是颈侧长达五厘米的刀口...”会议一开始,庭柯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与处事不惊的缜密。
“庭队,”一个年轻的警员举手提问,“我们警方不是已经抓获到一名嫌疑人了么。”
措不及防地,一把尖锐的刀子直直戳在了庭柯的心口,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地递给赵飞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把大排档的监控调了出来。
“以南青巷为中心,周围一公里之内,只有这一段监控拍出嫌疑人...”庭柯咬了咬后槽牙,“...原驰与被害人起了冲突,以及与被害人一起消失了十三分钟,但我们在案发现场没有提取到与他有关的脚印和指纹,所以单凭这一段视频没办法把他定位成凶手。”
警方查案要的是能把凶手死死钉在法律上的铁证,推测不行,间接不行,不是铁证都不行。
没有任何线索的命案对警方侦破案件来说无疑于大海捞针,一时间,会议桌上的警员们纷纷露出一筹莫展之色。
“永新,说一下你们下午排查的情况吧。”庭柯两手撑在会议桌上,往上翻卷一截的衬衫露出白皙的手腕,透白的肌理之下能看到微微鼓起的青筋。
除了庭柯本人,没人知道他冷静外表之下的血脉都在跳动着不安。
“好的,庭队,”他们私下里叫老大,但在会议上都得尊称一声庭队,“我跟明哥下午排查了十一家制作管制刀具的黑作坊,其中有两家违法制作军刀,三家制作匕首,六家制作折叠刀和生活用刀,以上都涉嫌违法,已经报给辖区派出所了,只是....”
庭柯的眸光倏地一紧,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本来行走在一条平坦的道路上,可走着走着,眼前忽然漫起一片浓雾遮住了前路,他只能在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浓雾中摸索前行,未知的恐惧让他有些害怕前方到底是平坦路面,还是万丈悬崖...
“只是....”方永新有些害怕庭柯那过于平静的目光,他偏头看了一眼霍明,在霍明带有鼓励的目光下,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只是没有找到有关作案凶手使用的刀具信息。”
一口气只松了一半。
前方不是万丈悬崖,也不是平坦路面。
浓雾散去,只留下一条充满坎坷的荆棘之路....
终于熬到凌晨一点,没有被指征的原驰安然无恙地从审讯室里出来了,签了相关手续,庭柯一句话没说就把人领走了。
两人上了车,那朵娇灿的红玫瑰也因长时间没有吸收水分而隐隐有了枯萎之势,在明暗交替的灯光下,行将枯萎的玫瑰正泛着诡异的暗红。
“宝,这玫瑰花是送给我的么。”原驰在审讯室里待了二十四小时仍旧跟个没事人一样,拿起那朵红玫瑰就放到鼻尖下闻了闻,属于玫瑰的香甜立即顺着鼻腔吸进肺腑里,令人舒畅极了。
庭柯把车子开了出去,并不跟他说话。
“肯定是送给我的,我喜欢红玫瑰,谢谢宝宝。”原驰想抓过他的手亲吻一下,却被庭柯躲开了,一瞬间,原驰眼底立即亮起野兽般的凶厉,在晦暗不明的车厢里显得尤为可怕,“宝宝?”
“怎么?”庭柯凛他一眼,“不给你亲,就想杀我?”
“宝宝说什么呢,”原驰笑着,嘴角挂的却是裹着毒.药的蜜糖,“我爱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伤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