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唐心非糖

2、 第二章 对峙：大哥，是要听我说这样的话么？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缓了缓乏，陈弈爬上床认命的去补觉。许是真的累的很了，陈弈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到他睡醒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夕阳的余晖洒在陈家院子了，黄昏色泛着暖意，一切静谧而美好。
　　陈老爷子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陈晴则在厨房里忙活。陈弈换了宽松的家居服下了楼，陈晴瞧见他醒了，忙把小锅里温了很久的鸡汤盛了一碗递给他：“来，小弈，饿了吧，先喝点鸡汤暖暖胃，饭还要一会才好。”
　　“嗯，谢谢晴姑姑。”陈弈接过来，小口品尝着，还是以前的味道，鲜而不腻，带着些许药味。那时他病了很久，每天都是喝着陈晴熬的汤来补身子，那个熟悉的味道，他怕是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陈弈喝完了汤，倒了杯温茶，端着上了二楼，二楼的走廊尽头是一扇落地窗，窗外是满目的树木葱郁，花草繁盛，又对着落日，景色甚美，最适合来赏夕阳。陈弈小的时候就喜欢拿个小毯子铺在走廊上，然后坐在那里，临着窗子，玩也好，思考也好，乐呵呵的能自己呆上很久。那时候的陈弈，真的很快乐。
　　后来长大了，快乐的陈弈彷佛就逝去了，他不再拿着小毯子，铺在走廊上，像个顽童一样自娱自乐，而是静静的，深沉的站在那里，望着窗外，像个大人一样，眉宇间开始一点点蓄满了忧愁。
　　陈弈端着温茶，靠在窗子旁，看着窗外，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唇角弯弯扬起，透露着欢愉的心情。窗外，残阳如血，晚霞如刀，日暮色的微光穿过窗户，打在他的身上，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长长的睫毛上，以及软软的而有些凌乱的发丝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风动，影动，伴着那均匀的呼吸韵律，轻轻浅浅的，交叠在过去的时光里。
　　“弈哥！”
　　身后的呼唤，喜悦而张扬。
　　陈弈回过头，就看到楼梯口站着的陈念之，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正青春活力，一张稚嫩的脸上笑容灿烂而阳光，洋溢着属于他这个年龄特有的生机，让人看着就满心生满欢喜。
　　陈弈也有过这样的年龄段，只不过，他的这个年纪承载了太多的痛苦，活的浑浑噩噩，不清不楚，终究是错付了韶华。逝去的青春就像桌台上一页一页翻过的旧日历，再也回不来了。那是陈弈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是念之呀！”陈弈看到陈念之，脸上的笑不自觉都暖了几分。陈念之是陈晴的儿子，当年陈弈离开时，陈念之才只有十四岁，如今五年过去了， 他都已经长成大人了。陈弈回过身，正要向他走过去，却在目光触及他身后正姗姗而来的人之时，僵在了原地。
　　那随在他身后，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景行！
　　陈弈弯起的唇角落了下来，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他正了正身形，向着陈念之身后的陈景行颔了颔首，喊了一声：“大哥！”
　　陈景行的脚步随着他那一声“大哥”停在了楼梯口，他微微侧过首，看了眼陈弈，只一秒，“嗯”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向走廊另一边走去，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匆匆一瞥，宛若未曾相识。
　　陈弈的心轻颤了一下。
　　空气里的凝重大概只有陈念之还嗅不到吧！他兴奋的飞奔到陈弈跟前，扑倒在他怀里，高兴的像只小猫一样撒着娇：“弈哥，你终于回来了，念之都要想死你了！”
　　只不过，这只小猫经过五年的洗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了，个头窜的都已跟他一般高了，甚至比他看着还要精壮一些。
　　他真的是长大了呀！长成一个成年人了！
　　陈弈略有些嫌弃的推搡着他正在自己怀里像小狗一样蹭来蹭去的脑袋：“哎哎哎，注意点形象，都多大了还在我怀里撒娇！两个大男人抱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怪癖呢，快点松手！”
　　陈念之嘻嘻一笑，双手依旧紧紧锁住他的腰：“我不我不我就不，我就要好好抱抱弈哥，以前的时候就经常抱来着。怎么，以前给抱，现在就不给抱了？弈哥这么扭扭捏捏的，别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怕相好的知道了吃醋。要真是这样，那弈哥就让你的相好的先醋着吧，最好淹死在醋缸里，这样弈哥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嘻嘻......”
　　他说话向来想起什么说什么，嘴上没个轻重，也不管这话合不合适，答不答意，只管说出来自己心里痛快了就是。
　　陈弈忍不住扶额，瞧瞧这都说的什么话，什么相好的不相好的，还先醋着，最好淹死在醋缸里，哪家大小伙子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
　　“你呀！”陈弈抬手给了他额头一个暴栗，巧妙地扣住他地手腕，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什么相好地不相好的，要叫小嫂子！”然后越过他下了楼。
　　被丢在身后的陈念之闻言惊讶道：“还真有呀！”
　　“不告诉你！”
　　“哎，说嘛说嘛，弈哥，到底有没有小嫂子呀......”
　　陈念之追着陈弈下了楼，去磨陈弈去了，不过显然，他是磨不到答案的，陈弈才不会跟他继续这个话题。
　　二楼，又恢复了安宁。日头越来越沉，透过玻璃的光也变得越来越昏暗，微弱的，零零星星地投射在走廊里。走廊地对面，陈景行的房门几不可闻的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陈景行略显阴郁地半张侧脸，他看了看楼下的方向，片刻后，又关上了房门。
　　晚饭时刻，陈晴烧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陈家因为陈弈的回来再加上话多的陈念之，久违的欢声笑语不断。陈老爷子虽然心里还在生着陈弈的气，可这么难得的一家团圆的氛围，他也不好挂着一张冷脸，于是吃饭的同时，听着陈弈和陈念之胡侃，偶尔的插上几句，假装训斥训斥这个，又训斥训斥那个，彰显一下他这个一家之主的风范。
　　整顿饭，只有陈景行吃的一言不发。
　　晚饭后，陈念之闹着要和陈弈一起打游戏，陈弈被他缠的没法子，只有去他的房间陪他一起打游戏。陈老爷子有早睡的习惯，吃过饭后没多久就回了自己房间。陈晴收拾好一切后，给陈弈和陈念之送了点水果，也去休息了，临走前叮嘱陈念之和陈弈早点睡，陈念之第二天还有早课。
　　打了两三把游戏后，陈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陈弈觉得差不多了，就和陈念之告了别，打算回自己房间睡觉。
　　陈弈刚从陈念之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走廊尽头站着的陈景行，他背对着他，望着窗外，手上点着一根烟，仍是那一身深灰色西装，一双腿笔直而修长，脊背比五年前更为宽阔而结实了。忽明忽暗的烟火星印着窗外的漆黑的夜色照在他的脸上，透露着些许寂寥，也不知他这样站了多久。
　　陈弈的眼神有些晦涩，他暗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打算装作没看见他，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这就走了？”
　　突然而来的发问，陈弈当即立在了原地。
　　“不准备和我说些什么？”身后的人继续问。
　　陈弈正背对着他，只觉头皮发麻，浑身烦躁的厉害。说些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要是有能说的，他们之间何至于落得如今这种难堪的境地。
　　心里虽这样想，可面上总要过得去，毕竟他名义上还是他的大哥！陈弈咬咬牙，转过身，装作平常一样，冲他一笑，回问道：“大哥怎么还不去睡呀？”
　　陈景行盯着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一言不发。
　　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陈弈继续装糊涂：“已经很晚了呀，大哥明天还要去公司的吧，要不然就早点......”
　　“陈弈！”陈景行直接打断他，显然不想再听任何废话，他顿了顿，才又问道：“你如今......就只剩下这些能和我说的了么？”
　　不然呢？除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难道他要让他像以前一样字字诛心的指责他，声嘶力竭的质问他，生不如死的痛恨他么？
　　陈弈低下头看着地面，额前的刘海落了下来，遮住了他好看的眼睛，他嗤笑一声，问：“大哥想听我说什么呢？是......大哥这五年来过的还好么？你和贺音怎么样了？还在一起么？如果在一起，现在也应该有结婚的打算了吧？已经结婚了么？没听晴姑姑和爷爷说你们已经结婚了呀！哦，那就应该是没有。那，既然没有的话，是不是打算要结婚呀？如果打算要结婚，爷爷同意了么？他会同意你娶仇人的女儿么？哦，不对，那不是你的仇人，那只是我的仇人罢了！”他转过身看向陈景行，唇角的笑，欢愉而讥讽：“大哥，是要听我说这样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