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神诞日（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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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里斯决定不深究那一丝违和感，并确信这是尤利娅清新脱俗、与众不同的结果。
他望了一眼天边的落日，有意无意地感叹一句：“明天就是神诞日了……尤利娅小姐，如果神许诺你一个愿望，你会许什么愿呢？”
“这么快就要到今年的神诞日了？怪不得……”怪不得，最近这个世界对她的力量越来越包容了。
神诞日，就是每个七月的第一天，而七月也被称为“神降月”。在各教会的教典中，无数神谕、神迹都是以神降月为背景的，所以在虔诚的教徒们心中，七月无疑是一年中最圣洁也最神秘的一个月。
而现在尤利娅所处的伊维亚帝国，则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度，所以七月几乎是个长达一个月的举国同欢的盛大节日。
不过，尤利娅既不关心神教日当天国王——也就是教皇的长篇演讲，也不关心各个教会的布道，她只知道那天不用工作也可以免费享用光辉女神教会的面包牛奶，而且在这之后的一个月里，这个脆弱的小世界会变得坚固那么一点点，可以容纳她的更多力量。
唉，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坚强了，让她不得不使劲儿把自己的一小部分塞进来，还必须时刻注意不能一不小心炸了它。
终于可以放松一点了，尤利娅的心情明媚起来，连带着看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的伊里斯都顺眼了几分，和颜悦色但不免虚假地回应道：“我没有什么愿望……我是说，光辉女神庇佑我得以见到光明，能够以眼丈量这个世界，以声诉说虔诚的祈祷，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听听，多么不幸而惹人怜爱的人类啊。
如果她是我的信徒就好了。
不过问题不大，到时候大不了直接吃掉她信仰的光辉女神，那他就可以把她的信仰占为己有了。
美滋滋地畅想着未来，伊里斯注视她的眼神更柔软了：“不是奢求。我想即使是神明，也会为能够实现虔诚的尤利娅小姐的愿望感到荣幸的。”
尤利娅很想深沉地点点头以表赞同，但她忍住了。
可不是嘛，她不就是为了实现“尤利娅”的愿望而迟迟没有离开这里么？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伊里斯在兴致勃勃地和尤利娅分享他曾经在凛冬之都流浪时的所见所闻。
他似乎对这个世上的任何事物都饶有兴趣，就好像一个孩子正在为发现的新世界欢呼雀跃，明明说起的是自己的经历，口吻却更像旁观者——尤利娅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劲的，毕竟她自己也这样。
黄昏逐渐收敛了最后一丝余晖，尤利娅随意地把手中已经点亮两条槽的六面体扔进灌木丛里，慢吞吞地起身，拍了拍沾上灰尘的裙摆：“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回头见，伊里斯先生。”
伊里斯正想挣扎性地挽留几句，却被不远处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打断了，只好遗憾地把卡在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失落地垂下眼眸：“好吧，回见。”
“尤利娅！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待在这里？快回家啦，热好的牛奶都快凉了！”
从街角走近的少女看外貌不超过十六岁，瘦小的身躯被一件不合身的宽大黑袍裹住，即使如此，她仍旧在这临近七月的温暖气候里被冻得瑟瑟发抖。她手中提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却还没舍得点亮。
别看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却算是尤利娅真正意义上的“监护人”，由光辉女神教会见证的合法监护人。
被邪.教徒们献祭上祭台却完好无损地活下来，反而获得了出生时就不曾有过的视觉的幸运女孩——即使在教会的如此包装和美化下，神圣的外衣之后也多少显出几分违和感。更别提那些邪.教徒全都人间蒸发了，消失得十分彻底，又给此事件添上了疑点重重的味道。
光辉女神教会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傻子，它在众多教会中脱颖而出，至今已统治了伊维亚帝国近千年，这就足以证明它的手段。
所以尤利娅完全可以理解，教会将给自己分配一个实为“监视者”的“监护人”，但来的却是阿黛芙这么一个小姑娘是她意料之外的。
“呼，好冷啊。”阿黛芙小跑到尤利娅面前，哆嗦着长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在瞬间凝成白雾，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刻真的是寒冬之季，“尤利娅，我们回家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哦！”
尤利娅被她那副求夸奖的神情逗笑了，故作惊讶的模样：“哦？那让我猜猜是什么呢……是书？糖果？或者晚餐多加一块牛肉？”
“都不是，你再猜猜？”阿黛芙一蹦一跳地走在尤利娅前面，一缕卷曲的棕发从黑袍中滑出来，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尤利娅十分配合地猜了起来，猜错时还装模装样地发出几声失落的叹息。
很快，两人回到了所谓的“家”——一栋被夹在贫民窟和普通平民住所之间的破旧房屋，有些歪斜的黑色屋顶、“咯吱”作响的门窗和楼梯，看上去有几分阴森且诡异。但在这里，没有人会关注这个，因为大部分人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在冬夜冻死街头也是常有的事。
“一个都没有猜中！”阿黛芙有几分得意地宣布，迫不及待地推开大门，“你自己去看吧！”
被推进屋里，尤利娅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的礼盒。它小巧精致，其上有价格不菲的绸缎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与这所寒酸的屋子格格不入。
抽出触感丝滑的绸缎，尤利娅打开礼盒，一股凌冽的寒气铺面而来，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成一粒粒小冰晶。盒里铺着柔软的黑丝绒，一串花纹精美的银链上缀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晶体，晶体呈繁琐的雪花状，每一个棱角都折射着夺目的光彩。
“神诞日快乐！”阿黛芙笑眯眯地说。
拿起项链的手一抖，险些把它丢出去，尤利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神诞日，为什么要祝我快乐？”
不，她绝不可能暴露了身份！没人（神）比她更懂做人！
“两年前的今天，是你从邪.教徒手中逃出，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个世界的日子嘛。”阿黛芙面上不见异色，轻描淡写道，“恰好和神诞日是同一天，或许是冥冥中光辉女神的眷顾吧。”
尤利娅松了一口气：“谢谢你，阿黛芙！”
但由于还是有些心虚，她只能硬生生转移话题：“对了，我想应该不是我的错觉……你好像并不信仰女神？”
阿黛芙一愣：“啊……是的，我来自巫师塔群，你知道的，我们那边不太信仰神明。我来这里，其实是因为欠了一个人情。”
“巫师塔群”是对位于极北雪原的巫师聚集地的统称，那里几乎不存在任何教会，巫师们即使有信仰，也一般信仰极北传说中的“十女巫”——日月女巫、星辰女巫、群山女巫、凛冬女巫、命运女巫、审判女巫、惩罪女巫、时序女巫、永恒女巫、万象女巫。
“十女巫”在巫师们心中的地位，可以类比于光辉女神、生命之源等古老正神在伊维亚人民心中的地位，巫师中更有甚者认为“十女巫”才是世界初生时一同诞生的万物伊始。当然，散布这种说法在伊维亚帝国是要被以渎神之罪送上断头台的。
“你信仰凛冬女巫？”尤利娅分明感到项链在手中散发着温热的温度，却看见有薄冰悄悄爬上了烛台，随口问道。
阿黛芙迟疑一下，才回答：“算是吧？不过这个不重要。”
接下来两人把价值无法以金钱衡量的项链推到一边，开始了今天的晚餐——每人一杯牛奶、两块干面包，中间涂了少得可怜的果酱。
尤利娅对着看不出异样的面包一口咬下去，毫无防备地咬到了一个硬物，吃痛地捂住嘴：“嘶——”
“怎么了？”阿黛芙关切地问。
定了定神，尤利娅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发着幽幽暗光的晶体，淡淡道：“一个六面体。”
——这次，三条槽全都点亮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神诞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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