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两个世界》L月凌洁

12、混乱

　　莉芙罗轻跳着，那模样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般天真无邪，唯一泄露出她年龄的是她的眼睛，尽管隐藏得很好，深邃还是偶尔会从伪装着的双目中跑出来。

　　小镇上的妖气越来越浓，路上发出了小动物的叽叽叫声，动物已经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开始逃跑。而行人也似乎感觉到了不详的气息，开始冲冲感回家。

　　这是两位深渊的妖气对抗。

　　比茜觉察出身后来者不善，她用不安的目光向伊斯力看去。

　　“别担心。”伊斯力将手搭在比茜肩膀，这个动作让比茜莫名得感觉到安心。她立刻不再去想身后那个人的事情了。

　　“哦，那就是组织的兵器？伊斯力新捡来的女人？看上去也没什么嘛，还让人家这么担心，还让露雪娜因为她而送命。真让人家多费心了。”莉芙罗口头上发出了因失望而产生的抱怨之词，可表情却很兴奋，她像发现了什么一般用充满好奇的目光不离伊斯力与比茜。

　　“原来是这样，在女性双胞胎家里，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除了母亲之外，就是姐姐了。伊斯力是想验证这个道理吧。真是个狡猾的男人。”莉芙罗的脸上恢复了小女孩般的笑容，大抵是弄清楚了对方的目的，在清楚意图的情况下就不需要深究了，“既然是伊斯力要挑起这场女性内战来达成他的目的，那人家还是旁观好了，这样肯定如他所愿。”说着她歪了歪脑袋，耸了耸肩，“本来想就这么打道回府，不过人家果然还是无法安静地做到旁观。这么有趣的戏怎么能错过？人家上去打个招呼也顺便会一会那个女人吧。”

　　话语落下，莉芙罗瞬间高速移动，跑到伊斯力与比茜前方。她装着行人的样子慢慢行走，最后在伊斯利和比茜面前停下来。

　　“呐，大姐姐……”莉芙罗用小女孩般甜美的声音对比茜说话。

　　比茜露出奇怪的表情，眼前这个女孩毫无疑问是方才尾随他们的觉醒者，伊斯力的反应让她以为是伊斯力相关的人而不多在意。现在看来，这个女孩似乎并不是伊斯力认识的人，那么她到底要？

　　“大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好吧？”莉芙罗调皮地说着，一边满意地看着伊斯利脸上升起的乌云，“大姐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世界完全颠倒了，你会怎么办？答案下次告诉我吧，再见？”

　　说完，莉芙罗一蹦一跳的飞快跑了。

　　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比茜完全不明白，她想了会儿，问伊斯力。

　　“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太多了。”伊斯力摸摸她的头回答她，顺便替她系好披风。

　　然而这个问题还是烙印在比茜的脑中，到底是莉芙罗要她下次见面再告诉她产生的魔力，还是说比茜已经预见了未来的某一天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实后她将面临的崩溃？答案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作祟的是生物体内最原始的自我保护本能。

　　距离新年越来越近了，里卡鲁多带着亚莉斯亚频频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亚莉斯亚似乎在里卡鲁多的照顾下过得很不错。她已经找回了丢去的意识了，现在她不再像被找到的时候那样怯生生，她开始像个女孩一样露出单纯的表情，对事情产生思考，偶尔也对里卡鲁多或伊斯力撒娇。里卡鲁多似乎很受不了亚莉斯亚突然攀住他的脖子，每逢亚莉斯亚这么做的时候他就立刻抓住亚莉斯亚的手腕，硬生生将她从他身边拉开，然后在地上。

　　亚莉斯亚没有像普通的女孩一样哭，倒是用天真的目光看着伊斯利，仿佛认定伊斯力会帮他一样。

　　“你太淘气了。”伊斯力发出了无奈却夹着怜爱的责怪，亚莉斯亚趁机勾住伊斯力的脖子，将身子靠在伊斯利身上。

　　“喂，你太乱来了。”里卡鲁多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向亚莉斯亚大声吼。

　　“没关系，里卡鲁多。”

　　“那个，我想跟姐姐一起玩玩。”比茜在一边目睹了这番情景，心里扬起一阵异样的滋味，在见着里卡鲁多对亚莉斯亚不满的瞬间，她抓着了这个将亚莉斯亚从伊斯力身边分离开的机会，提出了这个请求。

　　也正如她所说，她们姐妹俩确实好久都没有在一起了。

　　比茜将亚莉斯亚带入自己的房间，把门锁好。亚莉斯亚舒服地坐在沙发上，顺便拿起了摆在桌上的甜点送入嘴里。当她将第三块甜点也消灭的时候比茜还是呆呆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亚莉斯亚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比茜。

　　比茜呆站在门边，她的双目泪水满溢，因为姐姐亚莉斯亚在身边，她只好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因为她发现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跟姐姐沟通。

　　过去在组织里她们的默契到了不需要用言语沟通的地步，因此两人很少说话，因为没那必要。而现在，亚莉斯亚就站在她面前，她却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怎么办，明明亚莉斯亚是唯一姐姐，是唯一有联系的人，可是自己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比茜突然感到一阵恐怖，一种迷失了方向的恐惧。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比茜才发现亚莉斯亚已经在她身边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替比茜拭去眼里的泪珠。

　　“比茜，我很想你。虽然听里卡鲁多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但是，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亚莉斯亚拉着比茜的手，她们一起坐在沙发上。亚莉斯亚拿起一块甜点塞进比茜嘴里，“别哭了。”

　　亚莉斯亚只是简单地以为比茜因为久别重逢太高兴才泪流不止，却不明白背后的意思。而一句简单的别哭了更让比茜心如刀割，她对自己感到失望，却又不完全明白其中的缘故，这个失望更是带着很多莫名的感觉。

　　亚莉斯亚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比茜认真听着，渐渐她也能说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当她们的话题集中在伊斯力身上后，比茜显出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她听亚莉斯亚说关于伊斯力的故事，是很久远的故事，甚至刚刚成为觉醒者时候的故事。比茜惊讶为什么亚莉斯亚会知道这么多关于伊斯力的故事，而自己这个与伊斯力朝夕相处的人却对之一无所知。

　　“上次跟伊斯力比剑术的时候我输了，不过我下次一定能赢回来。跟他约定还会再比。果然里卡鲁多说得没错，伊斯力确实很厉害……”亚莉斯亚不停地说着，然而比茜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如果没有记错亚莉斯亚只是偶尔和里卡鲁多来此一趟，然后又匆匆离去。但听她说，似乎她跟伊斯力的关系很密切。这一切自己却完全蒙在鼓里。

　　如果比茜能够留意一下的话，她可以听出亚莉斯亚话中的一些倪端，可她处于混乱状态，根本无法多考虑别的事情。但换句话说，凭借着她生涩的阅历，她也未必会对一些事情警觉。毕竟，一直以来建立的信赖是无法在一夕间全部崩塌的。

　　比茜仅仅是注意到了她与伊斯力的早已不是朝夕相处了。现在她每天的大半时间都在工作上，只有回家后的一小段时间与伊斯力短暂相处，然后睡觉，醒来以后开始第二天的生活。她完全不知道伊斯力在她不知道的事情里做什么，她没有问，伊斯力也没有告诉她。而这段时间联系着亚莉斯亚，而她同样不知道。

　　原来，一直以来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实际上未必跟她想得一样。她与伊斯力和亚莉斯亚之间早已有了隔阂。他们间的关系早就跟自己认知的不一样了。

　　“姐姐，原来你发生了很多故事，有了喜欢的事情，可是我却不知道。”比茜叹了一口气说。

　　“是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不过比茜的事情我可是都知道的，比如你工作的事情，还有交了新朋友的事情……我们是姐妹嘛！”比茜只是很简单地以为亚莉斯亚了解自己的事情还是处于她们是双子能够心意相通这个过去的认知中，没有考虑是否有第三者介入向亚莉斯亚传递她的消息，这么想着她心里的失落感更加浓郁了。谈到比茜的事情，亚莉斯亚有了兴趣，她问了许多关于比茜工作的事情，比茜一边心不在焉回答。一句简单的我们是姐妹，将比茜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拉了出来，面对眼前不想承认的事情。

　　尽管她们是姐妹，却早就不是过去那种心意相通的关系了。她是这么想，可是从亚莉斯亚的语气中却又显示她们依旧是心意相通的姐妹。也就是说亚莉斯亚对她了如指掌，可是她却根本不了解亚莉斯亚。

　　这其中一定出现了问题。

　　突然莉芙罗的在她脑中响起：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世界完全颠倒了，你会怎么办？

　　这种状况的出现，是否就是世界颠倒呢？还是说，还会有更加难过的事情发生。

　　这句话变成了一个魔咒匡在比茜脑中，伴随她一整晚，直到第二天醒来，她的心情依然是沉甸甸的。

　　她从床上坐起，看着身边熟睡的亚莉斯亚。亚莉斯亚睡得很安稳，吊带睡衣衬着她细腻的皮肤，她看上去如同娃娃一般。比茜看看自己的身体，她身上穿的是长衣长裤，将她然不忍赌的皮肤好好地包了起来。不用脱掉睡衣她也知道自己皮肤是怎么样子的，她早就见过多次了。然而她却对亚莉斯亚的皮肤很好奇，为什么亚莉斯亚明明是自己的孪生姐姐，皮肤却跟人类与伊斯力一样，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次，却终不得其解。

　　越来越多的隔阂出现，将比茜推入孤独的深渊，这些隔阂让她觉得尽管她身边围着很多人，可是她始终独自一人。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她也太想知道答案。可是她又在害怕，如果一个不小心失去了现有的一切，那有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想失去，有没有一举两得的办法呢？

　　比茜变得更加冷漠。与亚莉斯亚的聊天中常常发呆出神，甚至于伊斯力的交流中也常表现得心不在焉。这些小变化尽收伊斯力的眼底，但这位深谋远虑的人依旧默不作声静观其变。她让比茜失落但不让她过分失意，他让她开心却又在她心中恢复希望的时候来狠狠一击。

　　比茜更加彷徨，她不懂自己对于伊斯力来说什么，亚莉斯亚对伊斯力来说又是什么，也开始怀疑起来自己对亚莉斯亚的情谊，亚莉斯亚对自己的在意。自己对于伊斯力来说没有自己想的这么重要，自己对亚莉斯亚的姐妹情没自己认知的深，这一切平衡都在亚莉斯亚归来她的生活后打乱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世界完全颠倒了，你会怎么办？”莉芙罗的话在这些日子不停回荡脑中，伊斯力让她别想却更是增加了好奇心，她觉得背后有她不知道却能解开所有谜团的东西。她不断伸手想接触那图迷雾，可是中间总有什么阻扰着她。比茜脑中映出了莉芙罗天真的脸，或许，这个人知道所有的答案？

　　想探知答案，却又害怕着未来。比茜开始沉沦于混乱中。

　　夜深了，伊斯力的房间点起了灯，他站在窗口望向窗外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南方的冬天对于习惯北方的他来说不算冷。隔壁房间传来的妖气悸动让他在半夜有点儿伤脑筋，“真是个麻烦的孩子。”他口头这么说，却把头转过来对着传来妖气悸动的房间，凭借妖气的流动他很容易判断在房间里的比茜内心的挣扎。

　　“果然，只是个孩子而已，不光是心思，甚至连妖气也藏不住。”说着他摇摇头走到桌边，拿出茶具替自己泡了热茶。一边思索今后要怎么办。

　　要做的事情是早就计划好的，利用双子，利用菲斯娜的力量将所有土地揽入手中。他对自己一直自信，即使对方比自己强大，但凭借自己的智慧他相信每个人都有弱点，他只要找出那个关键逐个击破，让对方为自己所用，便能达成目的。如果说他有真正对手的话，那就是阅历相当的莉芙罗了。

　　但是，都这个时候了，随着隔壁房间妖气的不安流动，他也开始变得急躁。

　　他很清楚他为什么会焦躁。在他伊斯力的内心有两个世界，一个是野心的世界，另一个的爱的世界。爱的世界相比于野心的世界来说太过于渺小，虽然小却坚韧，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一直与野心对抗着从未放弃希望。

　　野心的世界既然战胜不了爱的世界，就只好换个方式向爱的世界挑战，他要利用爱作为完成野心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