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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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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儿是她姨娘林氏教出来的,再是在赵家过得不如意,也总有偷偷摸摸穷快活的时候。
林姨娘是唱戏的出身,进了将军府虽不敢再在明面上唱,但从小吃了那么多苦才学来的本事又怎么舍得说不要就不要,既然不能大大方方的唱,那就偷着唱。
赵敏儿跟着林姨娘躲在屋里低声吟唱,慢慢着竟然也学了几出戏。虽登不得台面,哄个小皇上在被窝里高兴还是绰绰有余。
金霖是个没见识的,从小被太后管得严严实实,连出宫也只敢在街面上逛逛,连孟清清听过的戏他都没听过。
后宫的妃嫔更是一个比一个规矩板正,吹了灯连呼吸喘气儿都怕太放肆失了体统,要说趣儿还真是没什么趣意。突然得了个赵敏儿可算是给他见了大世面,那夜过后一连好几天天天往坤宁宫来,差点没把坤宁宫的门槛给踏破。
皇上日日留宿坤宁宫,外边不知内情的大臣们听说了只觉着帝后关系缓和是好事,连几个老古板的御史上朝的时候都有了笑模样,不再把精心修剪的美髯揪得一绺一绺往下掉。
但后宫里一个个都是人精,哪能打听不到这里头的猫腻。尤其孟清清压根没打算瞒着,每日后妃来请安,她就让赵敏儿坐在末尾,说是陪大家一起说说话,其实就差没给她个封号收进后宫。
为此后宫众人各有各的态度,贤妃张氏照旧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打定了主意只要赵敏儿一日没得份位她就一日当没这个事,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德妃柳氏怄不过天天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偏赵敏儿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每日只摆出承宠娇羞的模样,就能把柳氏气个半死。
上头两个妃位的一个不管一个占不到便宜,赵敏儿又在坤宁宫里住得好好的,其余几人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连丽嫔何氏都忍住了没多嘴,只有慈宁宫里太后坐不住,专门把儿子叫了过去训话。
天家母子关上门说话,谁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孟清清也没那闲工夫去打听,只晓得金霖从慈宁宫出来以后脸色不虞,当晚哪儿都没去在乾清宫睡了两天。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着了,毕竟味儿也尝了人也在宫里跑不了,用不着那么猴急。
没成想金霖是憋了个大的,孟清清刚吃完早饭就见吕德福带了好几个太监抬了东西来给孟清清磕头,一问才知都是皇上赏给赵敏儿的。
孟清清家底子厚也看不上金霖的东西,问清楚便让他们赶紧把东西送去宁心轩,连吕德福临退下时还赏了一个银角子,毕竟大冷的天跑一趟,也不好叫人白跑一趟。
不过能淡然处之的显然只有孟清清一人,其他人都恨不得蹦起来看热闹。有人说这是皇上为了跟太后作对故意赏的,也有人说坤宁宫里的赵二姑娘天姿国色入了皇上的眼,这些赏都是皇上给的宠爱。
更有甚者觉着这就是皇上在下皇后的脸面,故意让皇后面子上不好看。这些猜测传得沸沸扬扬,短短一上午就传遍了整个皇宫,陈念真想装作听不见也不行。
偏他今儿个哪哪儿都不顺,先是去花房办事碰上两个老熟人,非要拉着自己打听宁心轩那位的事,好不容易脱身回来,又在坤宁宫门口被毛手毛脚的小太监撞了个满怀,差点把他顶一跟头摔出去。
这下可算是燎了老虎毛了,铁青着一张脸的陈念真提溜着小太监就往正殿后边走,那架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孟清清隔着琉璃窗正想招呼他进屋来吃果子,都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回去。
直等到人拐弯去了后边才回头捂着心口坐回暖榻,“连翘,你说他这是怎么了,谁招他了,至于的嘛。”
“主子,这话您别问奴才,奴才不敢招陈总管。”
连翘坐在绣墩上手里的针线活没停,马上就要过年,昨儿个绿衣翻出来一块王妃塞在嫁妆里的好皮子,她打算做一件貂皮大氅给孟清清过年的时候穿,这会儿正是要紧的时候,回话时连头都没抬。
倒是一旁的佩兰没心眼,一边拿小锤子给孟清清敲核桃一边插嘴,“主子您还不知道他,看着人模人样的心眼其实小得厉害,宁心轩得了那么多赏,陈总管在外边肯定又听了闲言碎语了。”
“嘿,感情这事兜兜转转还赖我了是吧。”孟清清没好气的拿过佩兰跟前刚装满一半核桃的小碟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去后头看看,把人叫回来吧。”
“主子~~~”
“快去!”
孟清清自己不想去触陈念真的霉头,就让非要把话说破的佩兰去。佩兰不愿又不敢不去,只得磨磨蹭蹭起身,好在刚走到门口就碰上樊嬷嬷进来,才给她解了围。
“皇后娘娘,这事您别操心,这几天人心浮动是得让总管好好管一管,发作几个冒头的他们就知道紧皮子了。”
樊嬷嬷如今管着坤宁宫里的小宫女,因着往日的威名没人敢不服。但到底还不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平时相安无事的时候好说,如今人人瞧着宁心轩盛宠难免有些小动作压服不住,陈念真愿意出手整治,樊嬷嬷第一个拍手叫好。
上辈子冷宫里最强组合都说要罚那就罚呗,孟清清在这事上特别听劝,一听樊嬷嬷这么说不光不让佩兰去把人叫回来,还立马拖家带口往正殿后边的小院子去偷看陈念真。
陈念真接管坤宁宫以后很少发火,今日明面上瞧着是被小太监冲撞了,其实未曾不是顺势起了杀鸡儆猴的心。
这人办事讲规矩,就算碰上是要罚也是有理有据按着规矩来,该怎么赏怎么罚都有说法。
把小太监提溜到小院里也不着急,让安子把今日不当值的,当值没要紧事的全都大小管事太监和宫女、嬷嬷都找了来。
有殷勤些的小太监想去搬个椅子他也不让,就这么挺拔身姿站在廊下冷眼瞧着,瞧着众人或从容或慌张或心不在焉的样子。
人到齐了满满登登站满了小院,陈念真先是把今日犯事小太监拉出来跪在一旁早就铺好的碎瓷瓦上,又把分管他的管事太监从人堆儿里提溜出来去陪着他一起跪着,等两人都跪好了院里也没人敢出声了,这才从罗云手里接过小册子。
册子罗云和樊嬷嬷一人一份,每三日对一次,坤宁宫里大小事情俱记在上头。陈念真挑了几件近几天人心浮动闹出来的岔子,把人一个一个点出来跪下。
他不问,也不追究册子上记下的差错,只让他们自己说。说什么怎么说在他们,但若是说得不好说得不让陈念真满意,就别想起来。反正坤宁宫里粗使的茶碗杯碟有的是,只要膝盖够硬,从这会儿跪到过年也无妨。
这一招不算稀奇,但各宫主子总管们用的不多。大多数人还是嫌太温吞,不如叫上刑堂的婆子来打板子,打上几十板子又立威又出气,还能叫一旁看着的害怕。
偏陈念真不乐意听那些吵吵嚷嚷的求饶,他就愿意这么慢慢磨,什么时候把人心给磨怕,人自然也就老实了。
躲在长廊拐角处的孟清清眼里看的是陈念真,心里想的却是上辈子的自己。
当初陈念真也几次三番劝过自己,教训奴才的事交给他不要自己沾手。可那会子自己只顾当下快活,生气了就一定要马上把气撒干净。陈念真好心把脏活揽上身,自己还觉得他是想包庇下边的奴才,甚至连着他也好一顿排揎。
那般折腾下来自己名声一日臭过一日,坤宁宫的奴才胆子也没见多小,最后跟在自己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的还是陈念真。
“主子,要不过去听听总管问出什么来了。”
“不了,不好叫他分心。”孟清清又看了眼披着褚色狐裘神色肃然的男人,“佩兰你留下,等他忙完了让他赶紧回来。”
孟清清自认为躲得严实,其实早叫人发现了,毕竟背后老有道粘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走哪跟哪儿,想不发现也难。等到再发现她又走了,陈念真这威便彻底立不下去。
好在该招的招了,不该招的也跟着招了不少,看戏的猴儿们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有几个胆小的已然是趴在地上不敢动。陈念真心跟着孟清清飞了待不住,干脆把册子往罗云怀里一塞留下一句怎么罚按规矩来,便急匆匆地回了暖阁。
见陈念真回来得快,刚坐下没多久的孟清清笑意更深,“那么点东西就能叫总管气成这样何苦来的,又不是什么稀罕物,等会儿吃了饭我就让红螺去开库房,到时候你看中什么就挑什么,总行了吧。”
孟清清明知道陈念真为了什么发火,可看着他一副生起气来俏生生的脸,又忍不住想要拿这话来怄他。
把好不容易撒了几分气的陈念真哪里知道她这坏心思,气得藏在袖子里的手直哆嗦,心口起伏不定想说什么又怕说出口的都是冲撞主子的话,最后硬生生把眼圈都熬红了。
“行了啊,我说这话本想开解开解你,你这怎么越发气得狠了。”孟清清没打算真把人气出个好歹来,“这才哪到哪儿,一个赵敏儿就值当你这样,那等过完年秀女们进宫念真打算怎么办,还活不活了。”
人最怕有人哄,难过的时候生气的时候要哭的时候没人管,气不了多久掉不了几滴泪就没事了。可要是有人哄着捧着,事就没完喽。
陈念真眼下就是那有人哄的,原本当奴才屈惯了的性子好像变得受不得委屈了,听了孟清清的劝越发气不过,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回了句:“奴才不过替您气不过,主子用不着拿话挤兑奴才。”
“是是是,知道陈总管心里有我,都是我,好了吧。”
这话说出来孟清清是故意的,偏又说得光明正大,听得陈念真想反驳又不好当真,支吾片刻只得躲出去了。
躲就躲吧孟清清也不追,等到吃过中午饭歇过晌,太后赏下的东西到了坤宁宫,孟清清再把回了倒座房就没出来的陈念真叫过来,看着他清点摆了半个小院的箱笼匣子的小得意模样,这一场莫名起的小风波才算真正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