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春雪3 ...
-
“至于订婚宴的具体仪式，就全权交给五条阁下了，毕竟我这幅身子骨能撑到绫订婚当日就已经算是神明显灵了。”
椎名家主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是心知肚明的，否则他也不会用加急密信邀请来五条父子，想的无非是在闭眼前确保自己的女儿椎名绫的后半生能够有保障。
“父亲大人请别乱说，您的身体会好起来的。”话语间椎名绫抬手盖上装有太刀的木匣盒子，也没忘朝向五条家主弯腰道谢，“谢谢五条大人的礼物。”
“抱歉抱歉，绫就当父亲刚才是在开玩笑吧，毕竟今天也算是难得的好日子啊。”盛满清酒的酒盏被端起，放了有些时候的酒液早已泛凉，椎名家主抿上一口，止不住地皱起眉。
无论是人，还是清酒，终会有凉透的一天，但只是转念一想，至少……
至少绫还能好好活下去，被疾病缠绕着奔赴死亡都不会显得那么痛苦了。
即便露出笑容也难掩病容，已经半只脚踏入死亡泥潭的男人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眼底最后一点生命之火将将要熄灭了。
“父亲？是还要些酒吗？”
说罢，她左手敛起右臂的振袖，右手捻起酒壶，“女儿再替您斟些酒吧。”
椎名家主愣了愣，从快要哽咽住的喉头滚出几个简短的单音节，“好，好。”
“这杯就当做是预祝五条家与椎名家喜结连理了。”五条家主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两个孩子则是以茶代酒。
茶叶由山峰雪水煮沸后泡成，原先蜷缩着的茶叶充分舒展开来，茶香也随之漫溢于口腔中。
这场密谈结束后两位家主显然还有其他要事商议，催着两个孩子离开。五条苍得了令后登的起身，他向来不喜庄重严肃的场面，克制着仪态向父亲和椎名家主行礼。
典子同早前为椎名绫和五条苍开门的侍女一边一个跪坐于和室外，神色皆是恭恭敬敬。
一听有动静，出于敬畏以及礼仪也依旧保持低头。
椎名绫刚要开口唤典子，身边的男孩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再是小心翼翼地拉着她从两个低垂眉眼的女人面前挪动步子。
“这下子典子估摸着又要生气了。”椎名绫忍不住嘟哝一声。
“再等会她就没办法再生气了。”
五条苍笑容里透出几分得意，在椎名绫不明所以的眼神里他略显尴尬地咳嗽一声，语调不自然地压低，“不是刚才就在说了吗？”
“绫以后就是我的未婚妻了。”声音滑过“未婚妻”时微妙地顿了顿，亦或是出于某种羞赧的心理，气势弱下不少，“所以典子就没办法再对绫发脾气了啊。”
毕竟，婚姻是年幼的孩子能够想到的，唯一能够与血缘并列的紧密联系。
而在某种程度上，婚姻甚至比血缘延续的时间还要长，父母无法一辈子陪伴子女，就比如现今重病的椎名家主，他无法永远陪伴自己的女儿。
基于此前提，这一身居高位的男人头一件事情便想到了婚姻。
没关系的，至少他会陪着她走到最后的，年幼的孩子尚且不明白婚姻的意义，他牵起椎名绫的手，一字一顿地，“而且我也会一直陪着绫的。”
男孩的掌心干燥温暖。
“那这样的话，苍会感到幸福吗？”她问。
“会啊。”
彼时的五条苍还无法理解椎名绫一直执着给予所有人幸福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甚至都没有触及到女孩温柔笑意里的稍纵即逝的空洞感。
即便是被誉为天才的五条苍，现下也不过是沉浸于喜悦中的孩童，他的六眼看到的也只是椎名绫的笑容。
“对了，刚才在神社苍到底想要给我什么啊？”神社里五条苍闷闷不乐的表情又在她脑海中浮现。
“那个啊……”他顿了顿，眼神飘忽，“还是先去庭院里吧。”
冬日庭院的景致总不如其他季节的争奇斗艳，最多的还是梅花，听闻还是由海那边的大国传入本土，几经栽培才得以在这岛国上存活。
梅花配雪才是最美，不过前些天已经下过一场大雪。就在那个雪夜，花骨朵被雪淹没，又在积雪消融后肆意舒展花瓣，散出盎然生机。
仆从在庭院旁的走廊上铺设坐垫，又端来暖手炉，椎名绫捧着暖手炉，“然后呢？”
“喏，这个给你。”他咳嗽一声。
有什么东西被塞到她手里，她没急着打开，倒是翻来覆去地观察一圈，算是急坏了一边的五条苍。
这哪里是送礼物，简直就是在受刑，心像被猫挠似的，他催着她打开看看，后者这才乖乖听话地打开。
“是簪子。”细软白净的手指轻轻一勾，簪子就被捻在手指间，流苏在她指缝里滑过，“很漂亮。”
“苍要替我戴上吗？”她又问，手上已经把簪子调换方向，递至他手边。
五条苍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抬眸却恰好与她四目相对，几片被风吹落的梅花花瓣悠悠然地在空中悬浮，飘舞，最后再落于她的发间。只一眼，宛若缀在漆黑丝绸里的樱花瓣。
他向她俯身，接过簪子，先是掸去花瓣再然后把发簪插入她的发间。
“好看吗？”
周遭一切的声音都被隔绝了，只剩下不规律的心跳声，还有她仿若糅杂了花香的声音。
“啊……好看。”
椎名绫收拢木盒，“之后我也会给苍礼物的，就等明天吧。今天苍应该会在这留宿的吧？那明天就能收到礼物了。”
“…嗯。”像是被剥夺了言语的能力，他错开她的目光，只用简单的音节应答。
从走廊尽头传来的男人声音打破这一画面，五条家主面色凝重，对着自己的儿子招招手，“苍，到我这来。”
“父亲大人有什么事吗？”他起身，走前再看了一眼椎名绫。
“咒力强大的咒灵再度现世？就连御三家的其他人也无法祓除吗？”五条苍紧皱眉头。
“加茂和禅院的家主都已迎战，五条家参加也是大势所趋。”五条家主拍拍苍的肩膀，“订婚的事情恐怕要先搁置一段时间，我们今天就要赶回五条家。”
五条苍抿唇，“我明白。”
*
“没关系，下次见面再把礼物给苍吧。”
面对五条父子的离去，椎名绫虽有些不舍，可还是将两人送至正门口外。
大门逐渐关闭，门缝越来越小。
“我会尽快回来的。”五条苍朝着即将关闭的大门喊道。
立于门后的女孩抬起头，发间簪子上的步摇轻轻摇晃，她的唇角漾出笑意。
“嗯，我会等苍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春雪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