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大佬退隐凡间之后》鸭脖少女

27、第 27 章

　　那顿年夜饭之后，涉归觉得自己与竹屋众人的关系更亲密了一些。有意无意地也会关心众人的心情，在乎他们最近累不累、高不高兴。

　　虽然还是年关里，但做生意的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画中楼几乎每日都有顾客光顾，新荣仍时不时要回去坐镇。

　　如戈的花店也没关，只不过跟画中楼不同，处于小巷子的花店客人不多，如戈偶尔想偷个懒，便只留个花奴在店里照看，有时候落染和顾南衣也会去帮忙。

　　她自己倒落得个清闲，整日的窝在竹屋里。

　　一日阳光正好，如戈搬了把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捧着本《淮南子》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逗弄一番小柏树神。

　　涉归路过庭院时，瞧院子里新开了一种蓝色的花，想来应该是如戈先前除夕夜里种下的。

　　远看那花飘渺如云层一般，轻盈的蓝色好像蝴蝶，涉归心里喜欢得紧，便走过去细瞧。

　　等到走近了，却发现如戈虽然是捧着书，但好长时间都不曾翻动一页，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涉归在她身边站了许久。

　　看来是有心事。

　　“你到底怎么了？”

　　涉归这话问得很是轻柔，但如戈却被吓得不轻，手里的《淮南子》差点都掉在地上。

　　“是你呀，吓我一跳。”如戈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慢慢坐起身。

　　“你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花店也不肯去，人也懒得动，怎么，你跟禄颜一样，一入冬也不喜欢挪窝了？”

　　如戈面上浮现一个浅浅的笑容：“不过是一年忙到头，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罢了。”

　　“是吗？”涉归长眉一挑，“我怎么记得，从前你就算天塌下来、就算妖君亲自找上门，你也不肯轻易离开你的花店呢？”

　　如戈终于无话可说，沉默了一阵，将手里的书翻来覆去，一会卷起，一会又松开。

　　涉归也不着急，就坐在她身旁静静等着。

　　“……我找到他了。”

　　许久之后，如戈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涉归却一点也不意外：“那你如今打算怎么办呢？是想同他再续前缘吗？”

　　如戈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倒是让涉归有点意外了：“你等了他几百年，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好不容易找到他了，怎么如今却说不知道？我以为这几百年里你都将自己与他的未来设想了千百种了。”

　　如戈欲言又止，仿佛心里有着诸多担忧。

　　“哦！我知道了！他一定长得极丑！你下不去手！”

　　涉归一拍手，为自己的发现而高兴。

　　“……自然不是。”

　　“那就是他太老了，脸皱皱巴巴的，看起来比东寻山上几万年的老树皮还难看！”

　　“……也不是啦！”如戈哑然失笑。

　　“难道……是你变心了，不愿意跟他再续前缘了！”涉归想到有这种可能便高兴得站起来，“那可太好了，咱们以后便专心做生意赚钱，也不必花心思在男人身上了！”

　　如戈被涉归天马行空的想象逗得哑然失笑，她将书放在一边，按住涉归的手将她拉到身旁：“你这一闹，我心里倒没那么多顾虑犹豫了。多谢你。”

　　涉归笑笑，并不说话，其实只要如戈能了解她的心思便好。

　　“我还没有同你讲过我与他之间的往事吧？”

　　涉归仔细想了想：“我只知道你曾与一个凡人有过一段缘分，后来那人转世投胎去了，你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才跑遍各地想要找到他的转世，与他再续前缘。”

　　听了涉归的说法，如戈笑着点点头：“说得倒是很全了。或许你并不懂为何我执念如此之深，实在是因为……那是一段，无论再过多少年，我都无法忘怀的过往。”

　　/

　　大约一千多年前，如戈还是一个刚刚能化成人形的茶花精，她诞生于山野之间，性情也天真烂漫，不拘小节，每日无拘无束地在山野间撒欢。

　　彼时山中还住着一群山民，他们以砍柴打猎为生，没什么修为的飞禽走兽们最害怕遇见这些人类了，他们总有很多手段能抓捕住他们。

　　时间久了，山中的其他动物们只能时时避着山民们。

　　而如戈作为一个好不容易修成人形的花妖，自然见不得人类这样欺负自己的伙伴，时常会在飞禽走兽们陷入危险时出手相救，因而在山中，如戈极有妖缘。

　　一日如戈正在一片森林中与梅花鹿捉迷藏，忽然间听到了尖锐的求救声。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一定是有同伴不小心落入了猎人的陷阱中。

　　她循着声音飞奔而去，看到密林的深处有一只小老虎半个身子都陷在泥土落叶中，隐约能看到落叶上沾了一些血迹。想来那落叶下面定然是猎人们早就布置好的捕兽夹，这是那些心肠邪恶的山民惯用的伎俩。

　　小老虎疼得嗷嗷直叫，可似乎因为太过瘦弱，叫声听起来凄凉哀苦。

　　如戈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大约是布下陷阱的猎人还没察觉到，于是打算悄悄走近解救小老虎。

　　她悄咪咪地靠近，对小老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也不知道小老虎看懂没有，但好在他有些灵性，也好在如戈平时没少在山中晃荡，那小老虎竟真的渐渐不叫唤了。

　　可是密林中的落叶实在太厚，如戈暗中摸索了许久也没找到捕兽夹在哪，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弄疼了小老虎，又或者引来了猎人。

　　就在她似乎已经碰到冰凉黏腻的捕兽夹时，耳尖的小老虎忽然“嗷呜”了一声，随即如戈听到远处传来踩落叶的声音，夹杂着一些兴奋的谈话声。

　　“我刚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估计是逮到一个大的了！”

　　看来是猎人们来了！

　　如戈一着急，刚摸到的捕兽夹从手里滑落，小老虎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似乎让她快跑。

　　可是来不及了！如戈已经看到了猎人的身影！

　　情急之下，她只好选择化作原形，倒在了小老虎旁边，变成一朵开在密林落叶中的茶花。

　　“果然是个好猎物，就可惜太小了！”一个斜背弓箭的高大汉子蹲到小老虎旁边，仔细看了看小老虎的伤势，不无惋惜道，“若是能用它来吸引出更大的猎物就好了。”

　　“那也不是不可行。”那个高大汉子身旁一个相对瘦弱些的男子按住了汉子的手，“要不我们再等等，诱个大的来，这小老虎看着还没断奶吧，肉也不多，皮毛也不亮眼，估计卖不出好价钱。”

　　背着弓箭的高大男子想了想，觉得同伴说得有点道理，便同意了。

　　小老虎吓得嗷嗷直叫，如戈心里也很着急，想着虎妈妈见不到孩子一定会出来找的，万一到时候真的落入了陷阱之中那可怎么办……

　　于是暗自打算着等两人走远了一定要赶紧救下小老虎。

　　却看到那个高大汉子一转眼看到了小老虎旁边的如戈。

　　“咦~这里怎么有一朵茶花呀，”他说着走进仔细瞧了瞧，“长得还挺好看的，正好摘回去送给雁子。”

　　什么？

　　如戈心里怕得要死，生怕自己就要魂断于此，心思刹那之间，她想着实在不行就只能化作别的恐怖样子来吓走这两个猎人了。

　　说来惭愧，她虽然比山中大多精怪要好得多，已经化成了人形，可这也只能算是她运气好，吸收了不少天地日月精华，于法术上却并不十分精通，并不能像凡间传闻的那样有通天的法术变化等本领。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吓走恐怖的猎人……

　　就在如戈绞尽脑汁之际，忽然有一只手伸出来阻止了高大男子想要采摘如戈茶花真身的动作。

　　“张二哥，千万不要！”

　　闻言，如戈看过去，原来是一个看起来更瘦弱年轻人，只是他个人这么矮小，他说的话那个大块头会听吗？

　　“为什么不要？”出乎意料的，大块头的张二哥并没有生气，反而声音里含着一丝笑意。

　　那个瘦弱的年轻人神情极为认真地解释道：“在野外，据说越是美丽鲜艳的东西，比如蝴蝶或者花朵，就越是有剧毒！”

　　张二哥不经意间往后退了两步，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如戈的茶花真身。

　　随后嘴角抽动一般笑了笑：“你懂得真多。”

　　另一边跟张二哥一块来的男子笑着说：“阿赋这小子就是文绉绉的，总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可不是嘛，毕竟他爹可是我们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

　　说着，张二哥便搂过瘦弱少年的肩头：“那你说你姐喜欢啥样的花，我回去路上给她摘一把！”

　　“好了，张二哥，人雁子让阿赋跟你进山打猎是见世面长本事的，你怎么来借机打起人家姐姐的主意来了？”

　　张二哥被调侃了也不生气，也羞赧得摸了摸鼻子。

　　叫阿赋的瘦弱少年却忽然说：“其实姐姐很喜欢你上次送给她的小黄花，宝贝儿似的在家里放了好久了，后来还做成了干花，好像是放在床头了。”

　　一听这话，张二哥肉眼可见的喜上眉梢，立马转身低头去找那种黄色的花朵了，想要给雁子采摘茶花的心思也抛诸脑后。

　　随后三人渐渐远去，走远前，名唤阿赋的少年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如戈一眼。

　　本来还随风摇曳的如戈，忽然就好像被看穿了一般，不敢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