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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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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纳特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希斯克利夫站在门口,一只手扶在门框上,看上去有点惊讶,还有点不太高兴。
连续多日的奔波和劳碌并没有让他像汤普森那样憔悴,但是也可以明显看出来,他的肤色又深了一点,变成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你不是早上就回伦敦了吗?”玛丽问,送牛奶的孩子说今天一早就看见一辆大马车往伦敦去了。
但是希斯克利夫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执着地问,“班纳特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来找找线索,”说完,玛丽也觉得这话有点幼稚可笑,距离货物出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她现在才来找线索,这不是在搞笑么。
果不其然,听完这话,希斯克利夫立刻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声。他向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着玛丽,问,“那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找到了一些白磷,但是它们的状态……”
“但是它们的状态就像刚刚从试剂瓶里取出来一样,对吗?”
玛丽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奇怪,这些白磷为什么还如此新鲜,如果当初真的是它们搞的鬼,它们现在也早就应该燃烧干净了。”
玛丽又点点头。
希斯克利夫挂上一丝冷笑,蹲在玛丽身边,指着角落里的白磷说,“因为,这些白磷是我昨天晚上放到这里的,为的就是把搞鬼的人引出来。可是班纳特小姐你的出现,差点让我的计划落空。”
他的身量很高,因此即使他们两个人都是蹲着,玛丽也不得不微微仰起头看他。希斯克利夫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烦躁和不耐,以及一点玛丽看不明白的东西。印象里,他看上去总是阴翳而冷漠,但是今天玛丽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
“我很抱歉。”玛丽说,她不是有意破他的计划的,却忍不住继续发问,“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货物里有白磷的?如果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找真凶?”
但是希斯克利夫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低下头,眉头微拧,盯着玛丽,“事实上,班纳特小姐,一个女人并不应该懂白磷的事,它一般只作为战争中□□材料而被使用,女人应该远离战争。”
玛丽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战争的事情,但是却对“女人应该远离战争”这个说法很不服气。
如果当年叶卡捷琳娜大帝在俄国逆来顺受,她还能成为大帝吗?显然不能。圣女贞德也没有在战争来临时躲在男人身后呀。
“您这样说也未免太看不起女人了。”玛丽站起来,想让自己看上去有气势一点,但是没有成功,因为希斯克利夫也立刻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站在这逼仄的小屋子里显得有点滑稽。
“谁说女人就不能参加战争,女人不仅能当夫人,她们也可以当将军。”
希斯克利夫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有些恼火,很想把眼前这个穿红裙子的女孩丢出去,但还是忍住了。
“班纳特小姐,如果你经历过战争,就不会这样想了。那时候,你只会怀念现在这种,当一只金丝雀的日子。”
“你才是金丝雀。”
玛丽很不高兴,她发现自己看错了人,希斯克利夫如此不尊重女性,伊丽莎白怎么能嫁给他呢。
希斯克利夫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双拳紧握,深吸了几口气,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才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你应该回去了,班纳特小姐。”
玛丽本来并不想买他的帐,还想继续以“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优秀”辩论几句。
但是她随即想起来,她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宣扬女人有多能干,而是为了查寻线索。
现在线索已经有了,而且希斯克利夫也想出了抓出幕后真凶的法子。虽然不愿意承认,玛丽却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就是她现在即便留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用。
如果那个幕后凶手来了,她在打架上十有八九是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只能跑腿报信。可等她跑回班纳特庄园,希斯克利夫早就能把凶手扔到治安官那里了。
“……”
“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虽然对希斯克利夫小瞧女人的思想感到很不高兴,但是玛丽还是决定在他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毕竟这是关系他们一家的大事。
希斯克利夫不说话,只是沉默着盯着门口。玛丽垂头丧气地走了。可是她才刚刚迈出一步,就被希斯克利夫拉住胳膊。
他暴力地拉着她,把她推进屋子里唯一的木柜子里,然后自己也躲了进来。玛丽瞪大眼睛,想质问他要干什么,但是却又被他捂着了嘴。
他的手很大,上面有好几个坚硬的茧子,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玛丽差点被他捂得闭过气去。
“别出声,有人过来了。”希斯克利夫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力气有点大,他微微松了一点力道,眼睛透过柜子的缝隙,紧盯着门外。
玛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马夫打扮的人走进来,他带着一顶毡帽,眼睛不大,鼻梁两边的肤色很白,整个人透露着一股鼠像。
他鬼鬼祟祟地走进来,在屋子里四处翻找,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注意到角落里遗漏的白磷。
他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白磷收起来,嘟嘟囔囔骂了几句什么,然后又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直到确认他不会再回来,希斯克利夫才松开手,玛丽立刻跑出了柜子。那柜子里有一股霉味,再加上希斯克利夫手上的烟味,难闻极了,她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吐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不抓住他?”玛丽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以后,确信自己不会一开口就吐出来,才开始说话。
“抓住他有什么用?”希斯克利夫几乎是鄙视地看了玛丽一眼,“他只会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没干。而我需要的是把他幕后的主人找出来。”
“那你见过他吗?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吗?”
希斯克利夫的嘴角再次浮上一丝冷笑。
“当然,是约翰公爵。”
玛丽傻了,她自诩还不错的脑子开始显得不够用。她表情呆滞地努力思考了半天,直到再被二次赶出去之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约翰公爵故意让人弄坏了这批货物,就为了贼喊捉贼,陷害这桩生意?”
可能是看在她脑子还算好使的面子上,希斯克利夫这次难得的没有将她赶出去,反而认真解释起来。
“没有人在货物里放白磷,我也从来没有在这间屋子里发现过白磷。”
“约翰公爵故意放出消息,说货物出现破损,但是实际上我们的货物什么问题也没有。”
“所以你也故意放出消息,告诉他们你在货物上发现了白磷,吸引他们过来?”玛丽揣测着,但是她还有点不明白。
“可是,他们又没有做过这件事,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听到风声就会来呢?”
“因为他们心虚。”希斯克利夫简短地回答。
玛丽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却也没有提出质疑。她又继续询问了一些关于法院和赔款的事,确保父亲不会因为拿不出钱而被送进监狱以后,就安心地离开了。
庄园里,班纳特先生仍在为了赔款的事情焦虑。诚然他已经做好了去大牢的打算,但是却仍旧放心不下家人。
玛丽看着父亲花白的鬓角,犹豫了很久,才忍住没有把刚刚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希斯克利夫说,如果想要抓住幕后黑手,也就是约翰公爵,就必须暂时保密,否则一旦走露了一点风声,他们都可能前功尽弃。
玛丽不能说出真相,无法安慰父亲,所以只能尽量把食物做得好吃一点,再在餐桌上想法子活跃气氛,让家人们尽量开心一点。
她试图阻止母亲不要再变卖东西,但是班纳特太太没有接受这个建议,她无法想象丈夫去蹲监狱的日子,所以竭尽所能想要凑齐赔款。她甚至不惜放下尊严去找邻们借钱,但是借来借去,钱还是不够。
玛丽离开小木屋的时候,曾说,如果希斯克利夫需要帮助,她会竭尽所能。这句话自然是真心的,但是实际上她也认为他根本不会找她帮忙。
然而生活中总是有很多意外,10月的一个上午,玛丽居然在家中的客厅里再次见到了希斯克利夫。但是他并不是来找她帮忙的,而是来找班纳特先生。
班纳特先生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手里拿着一杯红茶,看上去状态好了很多。看来父亲已经多少知道约翰公爵贼喊捉贼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希斯克利夫的忙并不难帮,只需要班纳特先生模仿约翰公爵的笔记,签一张购买白磷的单子即可。
班纳特先生不是一个特别有才华的人,但是却擅长模仿各种笔记,因此这并非难事。这样做自然存在不少风险,但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真正的单子早就被销毁了,他们搞不到。要想证明约翰公爵贼喊捉贼,就只能作假。
幸好,希斯克利夫已经在法院里找到了门路,只要能提交一张公爵的签单,不管真假,就可以宣布他们无罪。
玛丽在一旁听着,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