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5白鸟悠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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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又看到黑鸟了。”
这是五岁的白鸟悠对自己母亲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别误会，并不是她的母亲出了什么意外。
而是她在跟母亲玩捉迷藏时，躲得太远了，母亲一直找不到她了。
只是，当她对警察叔叔阿姨说出这些时，他们就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后来她知道，那种眼光里蕴含的情感是同情，他们以为她的母亲抛弃了她。
白鸟悠并不觉得难过，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她和母亲玩的捉迷藏和一般孩子玩的是不一样的。
不用喊倒计时，随时开始，没有限定地点，随便哪个地方都有可能，时间不限，只要母亲找到就算赢。
至今，这一局捉迷藏母亲还没有赢呢。
在被送进孤儿院后不久，白鸟悠就因为要玩捉迷藏辗转不知去了哪里。
小小年纪的她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尽管那个时候的她还懵懵懂懂，尚未意识到许多事情。
不像很多故事的主人公会遇到良师益友，进而影响他们的终生，白鸟悠在一路上遇到了许多人，有好人有坏人更多的是不好不坏的人，他们帮助她伤害她漠视她，就是没有一个长久地停留在她的生命里。
她有点失落，但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就像小时候和母亲玩捉迷藏一样，更多时候只要等待就好。
“……你就乖乖待在原地等妈妈来找你，好吗？”
“好的，妈妈。”
等待的过程中，更多的人离开，只有她执着地等候着，一个永远不会赶来的人。
不知道哪一天，白鸟悠突然从外人所认为的奇怪思维里成长起来。
她开始学会如何熟练地使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异能，这样，就很难再被黑市的人抓到。
而还是有一次，在等待临时同伴的时刻 ，她被抓了。
“……这小女孩的异能有点邪门。”
“你知道什么？那可是跟……有关，多惊人啊！”
“嘶！什么？！这种能力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昏迷中，她隐隐听见这样的对话。
白鸟悠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再度陷入黑暗之前，她又看见了熟悉的黑鸟。
再睁眼后，白鸟悠已自由地站在路边。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无一人对这个浑身狼狈的小女孩投去一丝目光。
白鸟悠显然十分习惯自己现在的状态，她如同一个活人见不到的鬼魂一般，安静地沿着马路走下去，与周边的热闹格格不入，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熟练地走到一栋高高的黑色大楼前面，白鸟悠就地坐下，仰头看着上方，静静等待着那一对黑鸟坠落的时刻。
生命殒落的声音闷闷地传来，白鸟悠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近那蔓延开大片暗红的区域。
熟悉的金色眼瞳望向这边，就像早已知晓这边会有人旁观一样。
而另一双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也不陌生的鸢色眼眸也顺势微微转动过来，失神的双眸不知是否有成功倒映出小女孩的身影。
刹那，白鸟悠周身泛起金光，下一秒已来到又一个陌生的地点。
……
那是一个面朝大海的墓园。
郁郁葱葱的灌木与碧蓝的大海，两种颜色融洽地衔接在一起，令人心生宁静。
这时，一个戴着黑色帽子、身穿黑大衣、搭上红围巾的赭发男人走进来。
他将手中的白菊花和向日葵的花束放在一个双人墓的墓碑前。
“……混蛋首领，不对，现在我是首领了，所以青花鱼就是青花鱼，连死都不肯换种消停方式，还殉什么情，得亏你女朋友也是个傻的……”
“……都说过不要总是那么纵容那混蛋了，把命都赔给那条青花鱼真是傻透了，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花，不知道在黄泉能不能收到……”
那个小个头的男人说话声音并不大，因此好奇心渐起的白鸟悠忍不住走近些，直到她看见了墓碑上的字。
——O·DAZAI&Y·SHIRATORI
“什么人？！”
有着钴蓝色眼眸的男人警惕地环视四周，却只听得到不远处的海浪拍打声。
……
眨眨眼，白鸟悠观察着新的地点。
这是一间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尽管看不清人脸，但她的视线还是第一时间被那个坐在那里指尖轻抚着玻璃杯的身影所吸引。
因为过于关注，导致那个人抬起头微笑着说出了一句“好久不见”时，白鸟悠才恍然惊醒。
但那句话并不是对不被人察觉到的她所说的。
而是——
“呀，好久不见，织田作。”*
那个人吐出一个奇怪的称呼，像是姓氏，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姓氏。
走过去的红发男人与之交谈着坐在那个人旁边隔一个位子的座位上。
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是无边的悲伤漫延开来，就像每一个人从她生命里抽身而去时的那种淡淡的情绪一层层叠加起来，甚至还远远不够。
沉重得近乎不能呼吸。
快逃啊！快逃啊！
白鸟悠拼命催促着自己的异能将自己带离，而她那无所不能又无所不为的异能却突然安分下来，使她在掌握异能后第一次被迫做了一回不情愿的观众。
等到那个人离开这间酒吧的时候，白鸟悠早已泪流满面。
这是一种怎样剧烈的情感，让第一次体会的白鸟悠目眩神迷。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使用异能了。
……
为什么，异能又不好使了？
已经十二三岁的白鸟悠目光呆滞，很快反应过来，扫视周围，果不其然，在找了四五遍之后，她成功发现了巧妙躲藏在角落阴影里的黑发少年。
年轻了不少，这是白鸟悠的第一念头。
但她的眼神一顿，定定地望向那个少年的脸。
那双空洞的鸢色眼眸正缓缓流淌下眼泪。
很奇怪，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不是会躲起来偷偷哭泣的人，因此，白鸟悠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少年手里拿着的那本封面上写着“Stray Dog”的白色书籍。
不知为何，那本书对她有种奇妙的吸引力，诱惑着她去触摸它。
白鸟悠也确实被蛊惑了，但当她的手轻易从那本书中穿过时，她又清醒过来。
不对，正常来讲，她使用异能的这种状态下确实接触不到任何事物，但那本书给她的感觉是，它本身就是虚幻的，像是其他人也碰不到的样子，那么……
视线落回在黑发少年的身上，只见他已经从未知的冲击下冷静下来。
忽然，少年就那么松开手，白色书籍闪着微光消失在了半空，并非是融合在少年体内，而像是被人意外拽出来后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本该在的地方。
轻笑声从少年从口中发出，逐渐笑声越来越大，以至于都笑得眼泪再次溢出。
而白鸟悠却看见少年的眼神彻底死寂下去，不见一丝光亮。
……
心中莫名的怅惘使白鸟悠如同不知去向的孤魂野鬼一样在横滨这座城市里四处游荡。
她穿过了中华街的人群，品尝了红砖仓库附近的可丽饼，坐上了横滨港未来21的摩天轮，看见有人欢喜有人悲伤，却不觉触动，唯一能引发她情绪波动的那个人又在哪里呢。
——在河流里。
当看见水流里起起伏伏的黑色身影，白鸟悠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抓住了那个少年。
异能失效了吗？
带着黑发少年游上岸的白鸟悠，困惑地又碰了碰少年的柔软而潮湿的头发。
欸？他醒了？
猛地倒退一大步，就见那个少年睁开迷蒙的双眼，对着空气抱怨道：“切，又是哪个家伙打断了我的入水啊。”
确认少年是看不见自己的白鸟悠松口气，注意到他话里的含义。
入水吗？明明比起未来的他，这个更为年幼的他，眼睛里还有着微弱的光啊，就像溺水中的人还在试图找到一根救命稻草。
那么，未来的他是没有找到救命稻草，还是正因为找到了救命稻草所以陷入彻底的绝望呢？
难得有些好奇的白鸟悠下了决定，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拧着身上衣服水分的黑发少年，转身离开。
她并没有听到少年与之后赶来的白大褂中年医生诉说着：
“我看见了黄泉比良坂的太阳呢。”
“太宰君在说什么胡话，黄泉是没有太阳的哦。”
“森医生又没有去过，怎么敢笃定呢？我真的看见了，那漂亮的金色光辉，令我神魂颠倒，要是那就是人死后的世界，未免也太幸福了啊。”
……
“你好，白鸟悠，很高兴见到你，过去的我。”
这是少女白鸟悠对还是孩童时的自己所说的第一句话。
年幼的白鸟悠并不吃惊，有过漫长流浪经历的她，看起来远比那些天真无邪的同龄人早熟懂事，只除了在某些认知上的扭曲。
“以下我说的话，请你牢牢记住。哪怕现在不能理解也无妨，未来你自会知晓。”
“你的异能名为‘时光忘我’，是可以操纵时间的能力。”
“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做到。”
小白鸟悠忍不住瞪大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没错，你可以控制时间的快慢，可以倒转时间的方向。”
“你也可以看见自己的过去与未来，窥视别人的命运。”
“你能做到将自己拉拽到任意的时间点上，作为旁观者观测所有的一切，当然，作为参与者也不是不行，总之，什么都行。”
说到这里，白鸟悠面上一闪而过的复杂。
小白鸟悠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低下头小声问着：“所以，我那天看见的是真的……”
跟母亲很像又比母亲老了一些的女人牵着跟哥哥十分神似的青年，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身边还站着与不曾谋面的父亲相似又年老些的男人，一家四口很幸福的样子。
所以，母亲有了新的孩子，不再和她玩捉迷藏了，是么？
地面上，有水珠落下打湿了地砖。
“听着，这种异能看似强大完美，实则有着严重的缺陷。”
白鸟悠并不清楚两个自己同处一个时间点，还面对面进行对话会有怎样的后果，她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以后若非必要，还请尽可能不要使用异能。”
“当你感受到了力量的临界点之时，去找到一个人。”
“他拥有使异能无效化的异能。”
见小白鸟悠已经抹掉眼泪，好奇地抬起头，白鸟悠不禁露出一个让小白鸟悠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笑容：
“他可以帮你压制失控的异能，虽然后来也没什么用……但他会是你的……”
话音刚落，小白鸟悠的面前只余下破碎的金光。
“会是什么啊？”
年幼的女孩还未从方才的悲伤中走出，只是恹恹地问了一句，却没有人能回答她。
只有她自己才可以追寻到那个答案。
为什么黑鸟永远在坠落。
……
武侦太宰所在的世界。
交错复杂的金色丝线将少女包裹着，将其禁锢在由同样金色丝线组成的河流里。
浅杏色的长发也如同藤蔓一般与金色丝线漫延向四面八方，身上的白裙子仍和最初一样干净洁白，岁月不曾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就如半阖着双眼的少女一般，早在十五岁那年，她的容貌就再未有过变化。
灿烂的金光笼罩着似梦似醒的少女，在这缓缓流动的时间长河里，只有她是完全静止的，就好像死掉了一样没有一点动静。
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眨眼工夫，少女轻轻睁开无神的双眼，微弱的呼吸一点点恢复。
人类所难以承受的混乱仍存留在少女的脑海里，使她的思绪也陷入僵滞中。
她什么也想不起，也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有什么莫名驱使着她动了起来，至少要在这片刻的清醒中离开这条人类不该停留的金色河流里。
而身上的金色丝线毫不留情地缠住少女，似有什么非人之声隐隐约约透出不要离开的意思。
似是什么都没听见的少女艰难地起身，一条条丝线纷纷崩裂，在少女身上留下肉眼看不见的伤痕。
站起来的少女剧烈地颤抖起来，有水迹从她眼角滑落，身上的白裙也被渗出的汗珠打湿。
如果少女还记得曾经的一切，那么，她就会知道，这种感觉是疼痛，一般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而现在她什么都无法思考，全然由着直觉从那条流淌的河水里一步步迟缓地走出来，回到了充满烟火气息的尘世间。
一瞬间，长到曳地的浅杏色头发大片化作飞灰，只留下一头花白的短发，皱纹与斑点攀爬上少女的肌肤，婀娜的身姿开始佝偻，白裙也陈旧腐朽起来。
等一切尘埃落定，路人所能见到的便是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妇人蹒跚着前行。
浑浊的双眼已经分辨不清面前的景象，但她感觉到了，有什么，她坚持着要找到的，就在附近。
然而，由于极速的衰老带来的负面影响加上长久平静的心脏猛然剧烈跳动，一下子，她倒下了。
困难地喘息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干瘪的嘴唇抽搐起来。
下一秒，倒在地上的老妇人一动不动了。
不远处，沙色风衣的青年目光空茫地望向这边，在赶到的医生判定一条生命的逝去后，那双鸢色的眼眸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
“妈妈，我每次都等得好不耐烦啊，可不可以不要等呢？”
“不行哦，小悠知道吗？等待其实也是一种幸福，等待的过程就是每当想到让你等待的那个人，便会满心期待，即便过程中有多少焦虑烦躁，在等到了那个人的时候，一切的负面情绪都被巨大的幸福感给冲走了。”
“他/她一定会找到我的，怀着这样的信念，又怎么会不感到幸福呢？”
白鸟悠在倒下的那一刻，耳畔响起了母亲在小时候为了安抚她随口说出的话语。
这些话，被她一辈子都执着地奉为圭臬。
其实，她早就意识到了，等待着母亲的她是被母亲抛弃了。
而过往中，也并非其他人都选择离开她，相反，是她无意识地使用了异能，没有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一直是她在抛弃别人啊。
可笑的是，当她第一次想要永远留在一个人生命里时，异能暴走的隐患，迫使她不得不再度选择抛下那个人……
倒在地面上的老人安静地合上眼，安详的笑容在她苍老的脸上若隐若现。
——太宰，我回来了。
——我没有失约。
——可以告诉我，等待真的会是一种幸福么？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55白鸟悠视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