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耽溺 ...
-
田鸿杰一直认为，别人对他的评价和他自己的自我认知存在误差。
就像刚才导师评价的，“学弟”，“可爱”，“软萌”这些字眼他听了很多年。也被动地让他周围的人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欺骗性的外表确实给他带来了一些好处，比如人们不可控制的宠爱与欢喜。也有苦恼——别人容易忽视他倔强的本质。
他欣赏胡宇桐，像在心房上淋了鲜奶油一般的欣赏，滑过之处都是黏腻而甜美的，叫人怎么轻易放得下。
终于他看到胡宇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了，他能明显的感觉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呼吸瞬地凝滞。
可胡宇桐，停在了他旁边的唢呐身边。
“有个名字特别响亮，让我来选强哥——”
胡宇桐半蹲在唢呐手永强前面，嘴角挂着笑。
全身沸腾的血液刹那间被冷却，凝固，甚至还结着细细的冰碴，捣碎了方才的沸腾。
田鸿杰看着他的动作，又转过头来看唢呐手。他的手一直支在脸上，抵在嘴边。
他紧张的时候就会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看起来很像在扣玩干裂唇皮的幼童。
不止是胡宇桐，连他，也在等永强的回答。
永强想开口，胡宇桐却先一步打断了他，“你先别开口啊。”
他继续问道，“你多大？”
田鸿杰收回视线，用手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浮起一个不经意的笑。
果然，胡宇桐的交流方式是略带侵略性的，难怪前面几个拒绝他的时候都那么纠结。
不过，永强貌似不会喜欢这种风格的沟通方式。想到这里，他真的是忍不住，偷偷笑了下。
他不敢再去盯着两个人看了，他害怕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且炽热，稍不经意便暴露了心思。
胡宇桐还在说着，明明是那么清秀的面向，温柔的口气，却能给人带来十足的压迫感，“我先说我的想法，鼓和唢呐，加上program，再弄一点躁的东西。我知道怎么去应用，呈现它，哪怕只有两个人。”
没等唢呐手回答，他便站了起来，“你自己想想啊，我还有些时间。”
他说话的始终，田鸿杰都处于一个僵硬的状态。他一边一字不漏地听完了胡宇桐的所有发言，又不敢太直白地去看他的，只能把手抵在下巴上来遮掩一下自己的情绪。
胡宇桐刚才说的，他听得一知半解。他突然想，如果自己是胡宇桐，也不会选他这个音乐小白的。
胡宇桐其实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他话说的很明白，对于合作的构想和编排都阐释清楚了。虽然之前没有和这个唢呐手说过一句话，但他想着，应该问题不大。
至少不会再拒绝了吧？
可那个唢呐手，把他叫了回来：“哥，我觉得你应该再找别人聊聊？”
“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是一上来就选的我，而不是说，你先选了别人没选成，才······”
胡宇桐愣了愣。这怎么，还带感情洁癖的是吗？
没料到啊，关键是没料到。
“这，乐器之间总要有选择的嘛。”胡宇桐有些慌乱了，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不过我理解你的意思。”
田鸿杰看着他两一来一往，方才坠入湖底的心情似乎又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眼睁睁看着胡宇桐再一次被拒绝，那份复杂的心情又露出端倪。不可说的窃喜裹挟着淡淡的心疼，随着红衣鼓手走动的轨迹逐渐清晰，明朗。
他看着他快要走远了，他意识到如果不是现在，他就没有机会了。
“胡宇桐。”
他喊出一声，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见，继续弱弱道：“我想和你组队。”
我，想和你组队。
他不敢当着胡宇桐的面喊，只是在人都快走了的时候弱弱地说出口。他觉得，胡宇桐八成是听不见了。
胡宇桐这边已经走出去几步了，久违的焦躁和不自信的情绪漫上了他的心头。正当他思考下一步该干什么时，他听到了一个弱弱的声音——我想和你组队。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听到了声音，有一瞬间觉得或许是听错了。但又想着，再看看吧。
于是他就那么回头一看，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小熊吗？”
“对。”
他看到那个奶里奶气的广东男生正仰起头看他，微微伸张的脖子和上仰的头颅，看向他的眼睛像是泡在井水里的黑色葡萄，挂着水滴似的闪着碎碎的星光。
直到后来，在等他声乐课下课时，在看着对方开心地吞咽掉自己煎的牛排时，在无数个练鼓练到虚乏疲软想要倒头就睡的深夜——
他都会想起这双眼睛。
眼里是少年人独有的澄澈，干净，灰黑色的眼瞳微微颤抖，是满怀期待又害怕拒绝的纠结，和眼里只有他的崇仰。
这让他想起了一首冷门的诗歌，银白色的天河缀满了星光颗粒，像是迷途的羔羊消失在极远极远的夜晚。
而他，也耽溺在了银河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耽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