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活点地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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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逐渐消散了，哈莉娅的意识逐渐清晰。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沉重，身体各个部位都很无力。她想抬起胳膊，但却甚至无法移动手指。
巨乌贼，这是她意识里的第一个念头。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一个大乌贼，正在发动它的全部力量搅乱着她的大脑，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努力想要把乌贼赶走，可是却摸不到对方的躯体。
“……天哪，真是太可怕了……”
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人的低语，这让她在巨乌贼阴冷的怀抱之中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五十英尺！”
她感觉四周似乎没那么黑了，乌贼似乎遇到了什么障碍，正在向后退缩着。
“你看她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废话……哪天你也从五十英尺的地方摔下来看看，我们保证会把你最精彩的瞬间拍下来……”
她感到浑身乏力，然而另一个世界人们的低语越来越响亮了，几乎就在她的耳边——慢慢地，她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许多兴奋的声音响起，她努力眨了眨眼，视线才清楚起来——
她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一堆穿着红衣服和黑衣服的人围在她的病床周围，正焦急地看着她……
不对。
她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比赛呢？”她腾地坐了起来，在床头柜摸到眼镜戴上，结果一阵猝不及防的眩晕让她发出一声呻吟，“天哪……比赛呢？比赛怎么样了？”
周围的气氛明显一僵，一种恐慌感立刻萦绕在了哈莉娅的心头。
“迪戈里抓住了飞贼。”赫敏带着歉意看着她说，“我想最后的比分应该是两百四十分比一百四十分。”
哈莉娅瘫倒在了床头上，感到一阵冰冷的窒息——第一次，他们输了比赛。第一次，她没有抓住金色飞贼。
“这不是你的错，哈莉娅。”安吉丽娜说，她现在看起来像一只湿透了的落汤鸡，“没有人责怪你。都是摄魂怪惹的祸。”
“发生了什么？”哈莉娅虚弱地问道，“我只记得……一片寒冷……不祥……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
“摄魂怪来到了场地上。”潘西小声说，“邓布利多气坏了……摄魂怪竟然没有经过准许来到了魁地奇的场地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邓布利多那个样子……”几个人都齐齐地点了点头，对邓布利多的怒火心有余悸，“邓布利多用魔杖发出一种银东西，那些摄魂怪到处逃窜……你在空中昏迷了，邓布利多用魔法减慢了你落地的速度，然后变出担架亲自把你送到了这里……”
“我们以为你会摔得很糟糕，”德拉科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你的位置离地面足足有五十英尺。幸好邓布利多在场。”
“迪戈里在你身后抓住了飞贼。”艾丽娅补充道，“他一回头看到你摔下了扫帚，想要申请重赛来着……可是赫奇帕奇这次赢得光明正大、赢得公平，就连伍德也承认。”
一片令人难受的沉默。
哈莉娅气恼地用手捂住了脸，心里只觉得一阵失落和愧疚——她当时在干嘛呢？闪电形成的那朵奇怪的云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还有看台上的那条见鬼的大狗……该死的，又是不祥，见鬼的不祥——为什么她当时就不能一门心思抓飞贼，不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呢？
“伍德呢？”她闷声闷气地问。
“他——呃，还在雨里。”弗雷德说。
“我们认为他想把自己淹死。”乔治补充道。
哈莉娅放下手，沉默地盯着被单，感到一阵挫败。
“没人责怪你，哈莉娅。”罗恩最后说道，“你总得有一次抓不住飞贼吧。”
“更何况有摄魂怪在。”赫敏补充道。
她没有回答，只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他们格兰芬多队今年是想要夺杯的……可是她导致了他们第一场比赛的失利，他们还有可能拿到魁地奇杯吗？
“对了……”她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们有谁看到我的飞天扫帚吗？”
大家默默交换了一个目光，哈莉娅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不祥的预感再一次笼罩了她。
“呃……”布雷司尴尬地说，“你掉下来的时候，你的扫帚被风吹偏了，然后撞到了那棵打人柳……”他笨拙地拿起手中一个被布紧包着的包裹，“然后就……”
包裹散开了。里面是一些七零八落的枝丫，扫帚尾部的枝干被砸烂了，乱七八糟地和扫帚柄躺在一起，显得无助又可怜。
——这就是那把光轮2000最后的残骸。
庞弗雷女士周末坚持把哈莉娅留在医院里。她大惊小怪地给哈莉娅做了各种检查，哈莉娅就像木偶一样任凭她摆布，心里依然一片空洞，就好像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坚持不肯让庞弗雷女士把她的光轮2000残骸扔掉，只是保存着那一团枯枝。朋友们都来安慰她，劝她把事情看得开一点。伍德在周末的时候来过了，神情空洞地告诉哈莉娅，他一点也不责怪她。但哈莉娅倒是觉得，伍德还不如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比较好。
“呃，哈莉娅……你的飞天扫帚……”周日赫敏小心翼翼地问她，“……你的飞天扫帚需要一把新的了……不然你之后没办法比赛……”
“我知道，不用担心。”她听见自己用空洞的声音回答道，“我会自己订好一把新扫帚的——等我出院了我就去解决这件事情。”
朋友们见状，便也不再多问。
但是所有人都只对她的烦恼了解一半。大家都以为她连续几天意志消沉只是因为输了比赛、失去了飞天扫帚而已，但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才困扰着她。
那个不祥。
她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遇到摄魂怪的前一秒，乌云密布的天空向她显示黑狗的征兆，看台上的黑影向她预示不祥的踪迹。可是这么巧，就是这么巧，她被天上和地上的两个不祥夹在中间，然后她就被摄魂怪搞得差点摔死。
“在墓地里游荡的那条鬼魅般的大黑狗——这是凶兆，最坏的凶兆——死亡的凶兆！”
特里劳妮教授在第一节占卜课上的话语回荡在她的耳边。
她清楚自己和赫敏一样，并不相信什么所谓的“不祥”，这不过是一种巫师的迷信。可是它的确出现了，不管那是不是迷信，不祥的的确确地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不是一次，而是好几次。
这次不祥的出现，差点让她真的应验了“死亡的凶兆”。
她接连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噩梦中的绿光将她惊醒，耳边又充斥着妈妈的声音。
星期一去上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时候，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进教室。
“你去看一下吧。”罗恩用手指戳戳赫敏说，“里面是——？”
赫敏小心翼翼地走到教室门口，快速地看了看里面，松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同学们都如释重负。虽说斯内普是斯莱特林的院长，但也不见他代课的时候给斯莱特林学院免除了什么作业。
他们愉快地走进教室，卢平教授正微笑着在讲台上等待大家。他看起来刚刚大病一场，脸色非常憔悴，眼睛边上带着重重的黑眼圈。
“卢平教授，斯内普教授太恶心了——”
“他嘲讽我们什么都不懂——”
“两卷羊皮纸——”
“他说我们不如一年级新生——”
“他故意给格兰芬多扣分——”
“两卷羊皮纸！”
卢平教授微笑着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斯内普教授是这样的么？”他看看离他最近的迪安说，后者用力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去和西弗勒斯谈谈的——你们不需要写那篇论文。”
大家都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不是吧，我已经写完了！”赫敏唉声叹气地说，另外六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使劲憋住笑。
这节黑魔法防御术课还是和以往一样生动有趣。卢平教授给他们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生物——一种叫欣克庞克的神奇动物，长得奇丑无比。
“这种动物看起来很吓人，其实对付它们很简单。”卢平教授慢慢地说，给他们留下足够的时间记笔记，“你们看它尖尖的爪子，它们总是喜欢躲藏在泥潭和沼泽当中故意让那些旅游者们迷路……”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哈莉娅正想要和朋友们一起鱼贯而出，然而卢平教授把她叫住了。
“哈莉娅，我听说了上次比赛的事情。”卢平一边整理公文包，一边温和地问道，“你的扫帚断了，对吗？有没有可能修好？”
“恐怕没有可能了。”哈莉娅淡淡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忧伤，“它被那棵打人柳直接撞碎了。”
“啊。”卢平遗憾地说，“我很抱歉听说这件事——那棵打人柳，是在我进校的那年栽种下来的，的确很凶猛。”
短暂的沉默。哈莉娅想起了那种如坠冰窟的感受。
“卢平教授？”她突然问道，“您能教我击退摄魂怪的办法吗？”
“呃，什么？”
“我是说，您能教我怎么打败那些摄魂怪吗？火车上你击退了那只摄魂怪。”
“这个嘛。”卢平有些为难地说，“当时它只有一只，所以比较容易击退……”
“可是你让它离开了。”
卢平教授埋头整理公文包，没有立刻回答。
“我不能自诩了解摄魂怪的专家，哈莉娅。”他说，“对于这种神秘的魔法，我也只是了解一些皮毛而已。至于教你……”
“我希望我能够找到办法来击退这种生物，教授。”哈莉娅认真地看着卢平说，“我不想再近距离接触它们，也不想体验那种感觉……”她感觉自己有点发抖，想到那种窒息的绝望感，她五脏六腑都翻腾了起来，“而且我每次碰到摄魂怪都要晕倒。”
“这是很正常的，哈莉娅。”卢平很快地回答说，“这不是说你软弱或者怎么样——你生命中经历了大多数人都不曾经历过的事情，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如果经历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够逃避在摄魂怪面前晕倒的结果。”
哈莉娅犹豫着。
“摄魂怪接近我的时候，我会听到……”她慢慢地说，“我会听到我妈妈的尖叫。我听到她哀求伏地魔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想再听到那个了。”
卢平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好吧。”他最后说道，“我想你最好还是学习一下这种魔法……不过过段时间吧，等圣诞节过去，下个学期开学我就教你。我病得真不是时候。”
在圣诞节假期开始之前，布告栏上又多了一则告示，提示所有学生在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他们还有一次去霍格莫德的机会。
在那个周末的不久前，英国北部下了一场大雪，整个霍格沃茨和远处的霍格莫德村庄都是银装素裹。
所有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着霍格莫德的各种地点，哈莉娅只能无趣地在一边听着。
“你上次觉得哪些糖果比较好来着，哈莉娅？”那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潘西问道，“我们今天给你多拿一点回来。”
送走了六个朋友之后，哈莉娅兴味索然地在走廊上走着，考虑着自己今天是去图书馆泡一天还是去看看卢平。
“嘿，哈莉娅！”经过五楼的驼背女巫雕像时，她看到弗雷德和乔治正在女巫雕像后面鬼鬼祟祟地朝她招手。
“嗯？”她疑惑地走过去，发现韦斯莱双胞胎脸上带着一模一样诡异的笑，“你俩怎么没去霍格莫德？”
“啧，小哈莉娅——”
“霍格莫德我们去过好多次了——”
“那地方老没意思了——”
“就只有几个破酒馆和几个老掉牙的笑话店和糖果店——”
“但是，”兄弟两个一起说道，接着弗雷德笑了笑，“作为一个没有去过霍格莫德的新人——”
“——霍格莫德还是值得一去的。”乔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嗯。”哈莉娅没太听懂兄弟俩想表达什么意思，“所以……？”
“所以我们提前来给你送圣诞礼物了，哈莉娅！”两兄弟一起兴奋地说道，接着，弗雷德把一片又薄又大的东西拍在了哈莉娅手上，“——就是它！”
哈莉娅充满疑惑地翻过羊皮纸，正反面都是空白的。
“一张——空白羊皮纸？”她问道，“嗯……用这张纸写论文貌似是不错，但是……”
“啊呀，弗雷德。”
“诶呀，乔治。”
“你听到了吗——”
“她居然说这是一张空白羊皮纸！”
两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步调一致地叹了一口气。哈莉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让我们来给你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吧。”弗雷德说着抽出了魔杖，“听着——”
他将魔杖指在了羊皮纸上：“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突然，空白羊皮纸上似乎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书写一般，黑色的墨水开始快速地在图上显现，互相渗透、连贯，最终变成了——
“劫道者——月亮脸，大脚板，虫尾巴和尖头叉子为你倾情献上活点地图。”哈莉娅慢慢地读出上面的文字，她惊讶地看着那上面用粗细均匀的黑色墨水绘出的熟悉通道，而在那些一道道的黑色笔迹中间，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在上面移动着，标注着每个人的名字。最右上角有一个方形的框框，里面的黑色小点上标注着“阿不思·邓布利多”,正在来回移动着。“这难道是……”
“邓布利多。”
“在他的办公室。”
“来回走动。”
“徘徊沉思。”
哈莉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张羊皮纸，内心深处暗暗地意识到了这是一件多么珍贵的宝物，“这是——霍格沃茨的地图？实时更新人们活动情况的那种？你们两个哪里弄来的？”
“啊，这就要从我们一年级时候的一次伟大壮举开始说起了。”弗雷德意蕴深长地看着远方说道。
“想当年那个时候，我们两个无忧无虑——”
“天真烂漫——”
哈莉娅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实在想象不出弗雷德和乔治居然还会有“天真烂漫”的时候。
“有一次，费尔奇罚我们关禁闭，那个老油头用他惯用的那一套威胁我们——”
“剥皮抽筋，在天花板上吊三天——”
“然而我们却在那间肮脏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一个柜子——”
“上面写着‘高度危险，警惕’——”
“哈莉娅，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明白了。”哈莉娅笑盈盈地说，“然后你们两个就——”
“说来惭愧。”
“聪明的乔治对着费尔奇的桌子扔了一个大粪蛋。”
“然后机智的弗雷德就趁着费尔奇大声叫骂的时候把这张羊皮纸偷到手了。”
双胞胎同时对哈莉娅露出一个咧嘴的笑容。
“哇，你们真是……”哈莉娅快找不到词语来形容韦斯莱两兄弟了，“天才。”
“谢谢你的夸奖，哈莉娅。”乔治眨眨眼说，“这四个人，月亮脸、大脚板、虫尾巴和尖头叉子，我们真希望有天能够认识认识他们，孜孜不倦地违反校规，为我们后辈在打破校规方面的不懈努力添砖加瓦……”
“那么，哈莉娅，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张地图的妙处。”弗雷德带着一脸坏笑说，“这张地图不仅显示学校所有人员的活动情况，还给我们指出了七条通往霍格莫德的密道。”
“费尔奇知道这四条。”乔治的手顺着四条通道指了指说，“五楼大镜子后面的那一条去年塌了，打人柳那条没办法用……所以，我们推荐——”
“——这一条。通往蜂蜜公爵糖果店。”兄弟俩同时把手指戳在了一条暗道上，哈莉娅发现那条暗道的旁边，现在正标注着三个小点点——“弗雷德·韦斯莱”“乔治·韦斯莱”和“哈莉娅·波特”。
“这条暗道难道就在……”哈莉娅仔细看了看地图，接着向左边看了看。
“没错，哈莉娅！”兄弟俩兴奋地说，“就是这个驼背女巫雕像——你只要伸出魔杖敲敲它，然后念‘左右分离’就可以了——”
“哦对，还有——”
“在你用完地图以后，别忘了念一句——”
“‘恶作剧完毕’，”弗雷德和乔治一起说道，“不然所有人都可以阅读它了。”
哈莉娅抓着那张羊皮纸，还沉浸在惊喜之中。
“可-可是，如果这张地图给我了，你们怎么办呢？”她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不怕。”弗雷德一摆手说，“怕什么？我和乔治早就把学校的通道弄得一清二楚了——我们不再需要这张地图，送给你当圣诞礼物再合适不过了。”
“那么，哈莉娅——”
“准备和劫道者们一起去霍格莫德探索新世界了么？”
“我们就不打扰你啦——”
“别感谢我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祝你今天玩得愉快！”
接着，还没等哈莉娅反应过来，两兄弟就如同脚下生风一般消失在拐角处了。
哈莉娅飞快地跑回宿舍拿了隐形衣，接着快速地跑回了驼背女巫雕像前。她掏出地图看了看，左右无人，于是伸出魔杖，轻轻在雕像的脑袋上敲了三下，念道：“左右分离。”
雕像打开了，露出一个可以容一个人钻进去的小洞。哈莉娅快速爬了进去，把包背在身上，自己披上了隐形衣。
那是一个阴暗低矮的通道，哈莉娅不得不点亮魔杖，弓着身子才能够在地道里面通行。地面崎岖潮湿，两边的墙上遍布着一些青苔，墙角边还沾着一点泥土。
过了几分钟，通道开始变得向下了。哈莉娅小心翼翼地行走着，努力让自己的头不要碰到低矮的天花板。走了约莫十五分钟，通道变成了一段通往上方的楼梯，很长，看不到尽头。
哈莉娅咽了一口口水，慢慢地走了上去。楼梯级数很多，幸好落差不大，她很快走到了头——那上面是一扇活板门。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自己已经被隐形衣完全遮住后，熄灭了魔杖，小心翼翼地将活板门打开了一条缝。
她看清楚了外面的景象——那大概是一个地窖，成箱的货物堆在墙角，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糖果香味——看来弗雷德和乔治说的没错，这条通道能够通往蜂蜜公爵糖果店的地窖，而活板门被伪装成了地窖地面上的一块砖头。就在匆忙的一瞥之中，哈莉娅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正背对着她搬运一箱货物。她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她贴着活板门听到那个工作人员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掀开活板门，爬了出去。
地窖里面没有人，只有成堆的糖果包装以及许多各式各样的糖罐。哈莉娅小心地走上地窖的楼梯，努力不发出一点点声音。地窖的楼梯是木头做的，走起路来吱吱呀呀，她不小心碰到了一只翠绿色的糖罐，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那只糖罐给扶住了。
地窖的门是虚掩着的，她毫不费力地就来到了蜂蜜公爵糖果店的前台——
这是一家门面又大又气派的糖果商店。整家店的装修都由暖色调的华丽精装修成，地砖和天花板都亮堂堂的，倒映着五彩的光斑，货架上摆满了甜蜜的糖果和精致的糖罐，所有的架子都用镀金的颜料刷成，倒映着金灿灿的烛光。空气中甜丝丝的糖果香比刚才地窖里的香气浓郁了好几倍，混杂着巧克力、薄荷和各种水果的味道。
这家店显然很受学生们欢迎。店里挤满了人，哈莉娅不得不小心地避开那些兴奋的学生免得让他们以为发生了灵异事件。接着，她在店门口找到了她的几个朋友，他们正在激烈争论。
“上次哈莉娅说的是哪几种糖果来着，”潘西左顾右盼着说，“我们多给她带一点。”
“这个。”布雷司从旁边走过来，把一小罐蜂蜜糖扔进潘西手上的篮子里。西奥多从另一边走过来，拿着一包棉云软糖放进了篮子，“这个好像也是。”
“还有她上次说她最喜欢这种巧克力。”德拉科踮起脚从最高的货架上拿了一排包装典雅的巧克力说，也把它放进了潘西的篮子里。
哈莉娅躲在后面的空气中看着她的朋友们，心里一股暖意。
“我觉得咱们可以给她换换口味。”赫敏仔细观察着低一点的那层糖果货架说，“这里有这么多种糖果，她可能还有别的喜好呢……可惜她不能来。啊，蟑螂串？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这个怎么样？”罗恩笑嘻嘻地把一罐看起来很奇异的糖果塞到了赫敏的鼻子底下说，“血味的棒棒糖，我猜她一定会喜欢的。”
“绝对不行。”
啪嗒，哐啷。罗恩吓得差点把一罐棒棒糖都扔到地上。
“我刚刚出现幻听了吗？”他战战兢兢地说，“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啊，怎么听见了哈莉娅的声音？”
“我也听见了。”赫敏睁大眼睛盯着前面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说。另外四个人诧异地瞪着他们两个。
“不，你们没有。”哈莉娅发现自己暴露了，只好这么说。
“哈莉娅！”六个人同时张大了嘴说，同时向前跨了一步，“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在哪里？”
“这里不方便拖隐形衣。”哈莉娅嘀咕道，轻轻地摸了摸潘西和赫敏伸向前的手，“要不咱们出去说？”
他们很快地结了账，哈莉娅拉着赫敏的手好让对方感知到她的方位，接着一群人走出了蜂蜜公爵糖果店，来到外面雪地里一处没人的树荫底下。哈莉娅终于脱下了隐形衣。
“天啊，你真的在这里！”罗恩捂着嘴巴说道，“你太厉害了——你会幻影移形了？”
“在霍格沃茨不能幻影移形或显形，罗恩！”赫敏翻了个白眼说，“《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我和你讲过的！”
“弗雷德和乔治给了我一个好东西。”哈莉娅说着，兴奋地把活点地图给朋友们看，“我是通过蜂蜜公爵糖果店的密道进来的。”
罗恩似乎对此愤愤不平。
“我可是他们的亲弟弟，怎么他们这么多年了不把这东西传给我呢？”
但另外几个人没有罗恩这么宽心。
“呃，哈莉娅。”德拉科的脸上逐渐浮现了一圈阴霾，“我说不准……”
“我知道，布莱克。”哈莉娅无奈地说，“我不会乱跑的，真的——我就和你们六个人在一起，而且又不去人多的地方，布莱克总不可能对着我们都下手。”
其他人似乎都稍微放松了一点，而赫敏依然不放心。
“哈莉娅，我是说，这个地图是可以显示一切动向的对不对？”她慢慢地说，“如果布莱克找到了这张地图……”
“你在说什么啊，赫敏？”罗恩抢白道，“布莱克要找到这张地图的可能性简直比哈莉娅不考年级第一的可能性还低——难道你要告发我们？”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地图我会好好保管的，赫敏。”哈莉娅平静地拿过地图，将地图塞回了书包里放好，“我说了，我就和你们六个人在一起，哪里也不去。”
“那就来吧，哈莉娅。”潘西拉了她一把说，“我们去三把扫帚吧——现在就去，那里不会有布莱克。你一定要去喝一杯那里的黄油啤酒，可暖和了！”
于是他们还算愉快地朝着三把扫帚酒吧走了过去。在得到哈莉娅再三的保证之后，赫敏看起来稍微放心了一点。
“那是罗斯穆塔女士。”赫敏小声地指着那个正在店铺门口钉钉子、穿着低胸装的酒吧老板说，“潘西和我都觉得罗恩暗恋她。”
于是他们进入了三把扫帚酒吧，里面果然比雪地里要温暖舒适许多。潘西向酒吧老板点了七杯黄油啤酒。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一边捧着啤酒一边促膝长谈的时候——
风吹起酒吧门上的一串清脆的铃铛声，一股冷气随着门的开启涌进来，四个人走进了三把扫帚酒吧，让七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率先走了进来，然后是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接着是海格——他异于常人的大块头显得格外显眼。
哈莉娅这才发现她忘记了，这是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教师们和魔法部官员都不怎么忙碌，所以才会来霍格莫德消遣——万幸的是，斯内普没有出现。
“哈莉娅，躲到下面去！”赫敏用口型对她说。她不需要赫敏提醒第二遍，就钻到桌子底下，披上了隐形衣。
“僵尸飘行！”赫敏指着旁边的一棵圣诞树悄声说，让那棵树飘过来刚好挡住他们这一整桌心虚的面孔。
教师们的桌子离他们非常近，那嘈杂酒吧之中唯一还算安静的两张桌子旁发出的窃窃私语声格外清晰。几个朋友围坐在圆桌旁边沉默不语，小心地掩护着桌子底下的哈莉娅——虽然她穿着隐形衣，前面还挡着一棵圣诞树。
哈莉娅小心地蹲在桌子底下，不发出一点声音。一双翠绿色的闪亮高跟鞋在圣诞树旁边的地上闪过，接着在对面那张桌子的桌腿旁边停了下来。
“教授，部长，你们的饮料。”罗斯穆塔女士的声音传来，“一小杯紫罗兰水——”
“我的，谢谢。”麦格教授的声音干脆地响起。
“一瓶五品脱蜂蜜酒——”
“谢啦，罗斯穆塔。”海格粗哑的声音回应道。
“一杯加樱桃小伞的糖浆苏打水——”
“嗯哼！”弗立维尖声咂了咂嘴。
“那您的饮料就是红醋栗朗姆酒了，部长先生。”哈莉娅看到穿着翠绿色高跟鞋的女人弯了弯膝盖，把饮料挨个儿递给桌边坐着的四个人。
“谢谢你，罗斯穆塔。”说话的是魔法部部长福吉，“亲爱的，最近生意还好吧？快要圣诞假期了，和我们一起喝一杯？”
“生意？”罗斯穆塔女士的声音里有一股明显的怒气，“您还想得到在这里提起我们的生意？部长大人，摄魂怪每天傍晚都要到村子里挨家挨户地巡查！客人们全都被那些怪物吓跑了！”
“的确，部长。”麦格教授不赞同的声音说，“幸好您安排驻扎在霍格沃茨的摄魂怪无法进入学校——一想到要是我们上课的时候那些家伙会在教室门口飘过，这个学校还要不要教授知识了？”
“我同意。”弗立维尖声尖气的声音说道，“有一次那些东西居然真的悄悄地溜进来了——部长，你是没看到当时阿不思发了多大的火！它们竟然进来干扰学校秩序，还是趁着魁地奇比赛的时候，场地上都是学生！米勒娃，你们学院的找球手不是还在半空中昏迷了吗？那可怜的孩子，差点跌落五十英尺的高空摔成肉酱！”
哈莉娅皱了皱眉头，身后几个坐在凳子上的人互相靠得更紧了一些。
“哎呀，哎呀，菲利乌斯，魔法部不还是要为大局着想嘛。”福吉圆滑地说道，“布莱克至今还没有落网……那个法力高强的黑巫师，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又是怎么做到至今还不被我们发现的……”福吉的声音压低了，变得神秘兮兮，旁边桌子的七个学生不得不屏息凝神才能够听清楚，“而且，你们知道吗，这件事和波特家有很大关系。”
听到波特这个姓氏，哈莉娅感觉自己神经一绷，更加全神贯注地听着旁边桌上的大人们讲话。
“这话怎么讲，部长？”翠绿色的高跟鞋在桌子底下移动了一下，“说真的，部长，我至今都难以置信。在我所有认识的人里，布莱克是我最想不到会投靠黑魔势力的人之一。想起当年那段时间，他们几个人每次到霍格莫德都第一个来我的酒吧，他，和那个詹姆·波特——这俩真是一对活宝，他们每次来两个人一起唱双簧，都能吸引大半个酒吧的注意力。说真的，他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不，不。罗斯穆塔，那还不是最坏的。”哈莉娅看到福吉肥胖的大脚在桌子底下换了一个姿势，“你只知道一半。他干过最坏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
“最坏？”罗斯穆塔女士的声音低了下去，“最坏？您的意思是说，比炸了一整条街还要坏？”
“是的。”福吉语气沉重地说，“只是这件事情涉及太多明暗关系，没有被公开。”
“那他到底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一阵沉默。
“罗斯穆塔，你刚才说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情。”麦格教授的声音没有起伏地说，“那么我想你也依然记得他们那个四人小团体？”
“那是当然。”罗斯穆塔女士很快地说，“他们四个人——在整个霍格莫德村都是那么出名，我无法想象在学校里他们当年会受到怎样的欢迎。”
“没错。”麦格教授说，“詹姆和小天狼星，是那个小团体的灵魂领袖。他们带领着另外两个人，整天在学校里违反校规。”
“是啊。”海格吃吃笑着说，看来很怀念当年的那段时光，“他们的小团体和我关系不错，经常偷偷跑来禁林边上找我玩——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就现在，估计只有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的水平能够和他们媲美了。”
“我也记得很清楚。”弗立维尖细的嗓音说，“波特和布莱克——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当时整个学校最聪明的学生了，几乎门门功课都在学校里名列前茅——虽然话说他们那一届成绩其实都很不错，莱姆斯和莉莉也总是榜上有名——”哈莉娅捏紧了自己的酒杯，“——他们两个在学校里风光无限，波特是魁地奇球星，布莱克是当时最有威望的纯血家族继承人……”
“可不是嘛。”麦格教授说，“乍一看他们俩，真的会以为他们是亲兄弟——他们的行为，谈吐，简直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关系也是那么亲密……”
“没错。”福吉轻声说，“波特夫妇和布莱克关系是那么好，婚礼都请布莱克做伴郎，还让布莱克当小波特的教父——当然，小波特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波特和布莱克互相信任对方，是真正发自内心的那种信任——波特那段时间就算是谁都不信任，也会愿意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布莱克……”
福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时间只有酒杯在桌子上摩擦的叮当声。
“所以最坏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那段黑暗的日子里，神秘人在追杀波特夫妇。”福吉继续说道，“邓布利多在那段日子里坚持不懈地和神秘人作斗争，我想他安排了许多密探……其中一个人帮助他打探到了神秘人追杀波特夫妇的情报，邓布利多立刻提醒波特夫妇要躲起来，而赤胆忠心咒是最好的方法——”
“等一下。”罗斯穆塔女士打断了福吉的话，“赤胆忠心——是一种什么咒语？”
“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复杂咒语。”弗立维教授回答道，“这是一种保密咒，将要保护的秘密和一个人绑定。当这种咒语施咒完成之后，只有保密人才能够说出这个秘密，其他人在赤胆忠心咒的影响之下都无法说出那个秘密——而当时，邓布利多建议波特夫妇用赤胆忠心咒来保护他们的藏匿地点。这样，就算神秘人花一百年时间在戈德里克山谷搜寻，就算他把鼻子——抱歉，他好像没有鼻子——贴在他们起居室的窗户上，波特夫妇也不会被发现。”
“这么复杂神奇的魔法？”罗斯穆塔女士感叹道，“那么波特夫妇的保密人……”
“邓布利多曾经提出要亲自做他们的保密人，但是被波特夫妇婉拒了。”福吉沉重地说，“詹姆说什么也不肯让步，一定要布莱克做他们的保密人……”
“那，邓布利多怀疑过布莱克吗？”
“阿不思当时一直在怀疑我们这边有人叛变了，把波特夫妇的情报告诉了神秘人。”麦格教授回答道，“但是他还没有发现这个叛变者，所以只能多加一个心眼，才提出亲自做保密人……可是詹姆一再和阿不思保证，布莱克致死也不会背叛他……”
“于是邓布利多只好答应了……可是你们知道布莱克做了什么吗？”福吉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哈莉娅的心往下一沉，“布莱克在结完赤胆忠心咒后就把消息告诉了神秘人！然后在十二年前那个万圣节……神秘人来到戈德里克山谷，把-把波特夫妇……”
周围的恐惧仿佛凝固了，一时间空气中只有人们惊恐的吸气声。
“他……就这样……出卖了——莉莉和詹姆？”罗斯穆塔女士低低地说。
“恐怕是这样的。”福吉的声音有点干涩，“可是傲罗部推测，布莱克当时没有想到神秘人会这么快垮台——就在那天，神秘人杀死了波特夫妇后，就被小哈莉娅干掉了……我们猜测，神秘人垮台后，布莱克五雷轰顶，他于是想要出逃，害怕被魔法部抓住……”
“叛徒！卑鄙无耻的叛徒！”海格突然挥舞着拳头大吼道，半个酒吧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边。
“安静一点，海格。”麦格教授扯着海格的衣袖小声说。
“天哪……我-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什么人，那天-那天是我把小哈莉娅从废墟里抱出来的，那天我还遇到了那个布莱克！”海格的声音哽咽了，他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开始大声擤鼻子，“你们想象得到吗，当时哈莉娅还在襁褓里……我看到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被炸成废墟的房间里，莉莉悄无声息地倒在旁边，而她坐在婴儿床上，额头上是一道嫩红色的伤疤，脸上都是泪痕……她就那么小、那么可怜，刚刚失去了父母，我用一个巴掌就能举起来……邓布利多吩咐我把小哈莉娅送到她的亲戚家，我从废墟里出来就遇到了那个布莱克……”
海格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
“那个家伙和我说，‘海格，把哈莉娅给我吧，我是她的教父，我会抚养她长大’——我告诉他不行，因为邓布利多给了我命令……他和我争论了一番，但还是让步了，最后他把他那辆摩托车给了我，让我用摩托车把哈莉娅带走……”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那摩托车是他最心爱的东西之一，怎么能够这样说给我就给我了呢？现在我才他妈的知道，原来他是想要摆脱那辆摩托车，因为那么大个目标容易被人看到……可是你们知道，你们知道我当时做了什么吗？我，我——”海格嘶哑地低吼了一声，“我居然还安慰了那个叛徒！那个卑鄙的叛徒！”
“海格——你声音稍微轻一点……”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在海格的两边安抚性地抚摸着海格剧烈颤抖的肩膀，一边安慰。
“要是我把小哈莉娅交给他了会怎么样呢？”海格抽泣着说，“我打赌他会直接在大海中央把哈莉娅扔下去……当一个巫师投靠了黑魔势力，就变得六亲不认了……”
海格的话讲完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那后来——魔法部还是把他抓住了，对吗？”罗斯穆塔女士带着一丝快意说道。
“这就是大家众所周知的案件了。”福吉沉重地说，“小矮星在一条麻瓜街道上堵住了布莱克……小矮星，就是那个矮矮胖胖的小男孩——”
“我当然对他印象深刻。”麦格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突然患了重感冒，“小矮星，一个憨憨的胖男孩，总是跟屁虫一样跟在波特和布莱克身边——我敢说，他把他们两个当成英雄来看待，对他们崇拜得五体投地……当然，他和波特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巫师，小矮星的魔法天赋不怎么样……”麦格教授的声音有点怪异。
“好了好了，米勒娃。”福吉温和地说道，“小矮星死得很英勇——当时周围都是麻瓜，小矮星堵住了布莱克，大喊‘小天狼星，那可是莉莉和詹姆！你怎么下得了手？’然后就拔出了魔杖……当然，布莱克比他敏捷得多，也厉害得多……”
“傻孩子……傻孩子……”麦格教授瓮声瓮气地说，“他决斗怎么比得过布莱克呢……”
“然后布莱克就……用一个魔咒，炸了一整条街道。”福吉干巴巴地说，“那时的场面，真的是叫人一生难忘——我是在不久之后跟着傲罗队伍赶到的……那整条街的街心炸出了一只大坑，尸横遍野，血肉模糊——麻瓜们哭天喊地，而小矮星……只剩下了，一些血染的袍子和——和一些碎片……我们找到他最大的一块碎片，是一根手指……”
一片寂静，只有五个人擤鼻子的声音。
“而布莱克……布莱克当时站在街道的中心，你们知道他做了什么吗？”福吉声音发闷地说，“他在那里大笑……哈哈大笑，歇斯底里的狂笑……傲罗们到达之后，他抵抗都没有抵抗，而是高高兴兴地和他们走了……小矮星被颁发了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布莱克从此一直被关在阿兹卡班……”
两张桌子都沉浸在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周围的酒吧依旧语笑喧阗，却显得那样遥远。
“那布莱克后来在阿兹卡班疯掉了？”罗斯穆塔女士轻声问道。
“不，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也是我最近这段时间最惶恐的地方。”福吉摇着一根手指头说，“前段时间我去阿兹卡班执行公务，碰到了那个布莱克——你们知道，阿兹卡班大多数犯人在被关了不久之后就疯了，大多数人都在黑暗之中自言自语，在漆黑的梦魇之中沉沦——可是布莱克是我见过最特殊的。他没有疯——事实上，他看起来相当地理智。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和我打招呼，然后还问我……问我能不能把手上的报纸送给他，因为他想做上面的填字游戏……”
“你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一个被关在阿兹卡班十二年的犯人会说出来的话！因为布莱克当时的状态看上去就好像——就好像他只是——闷得慌，在牢里找不到事情做一样……然后，不久之后，他就越狱了——以相当理智的状态，还带着他的魔杖……你们知道，魔法部为了满足摄魂怪的某些需要，常常会将魔杖和犯人放在一起，这会加大巫师们对越狱的希望，从而让摄魂怪能够从中吸收更多的乐趣……”
“那他逃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我们认为，他逃出来的首要目的是杀小波特。”福吉苦恼地说，“因为守卫告诉我们布莱克经常会说梦话，就那一句：‘那个人在霍格沃茨’。我们研究过，霍格沃茨除了小波特以外，不可能有人会让布莱克存在这样的设想——除非布莱克的目标是邓布利多，但那绝对是自讨苦吃。”
“但是布莱克的最终目的，恐怕是寻找神秘人……”福吉压低声音说，“我们认为他想帮助神秘人东山再起……但我不太明白，邓布利多说神秘人还在苟延残喘——可是如果他不死，他能上哪里去呢……”
又是一阵静默。
“天哪，哈莉娅真的是太可怜了。”海格揉着红肿的眼睛说，“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她要怎么样才能承受这一切……”
“是啊是啊。”福吉的声音又恢复了圆滑，“所以你们能理解了吧，我现在真的只能派遣摄魂怪在各个地方驻扎……我也不想让那女孩儿知道这么残酷的真相，暑假前的那场审判我见过她了，那姑娘倒是挺干脆利落的……但是如果要让她洞悉这一切……”
“被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追杀，这种感觉换做是谁都难以承受。”麦格教授又擤了几下鼻子说道，“但是部长，我得说，波特小姐比你想得要坚韧得多。”
大家又沉默了一会儿。
“部长，天色不早了——我想如果你今天要和阿不思共进晚餐的话，现在应该起身回城堡了。”
高跟鞋、雪地靴和皮靴又一次支撑起了主人们的重量，各色各样的巫师袍重新拖到地上，一阵寒冷的风吹过，一阵铃铛的清脆碰撞，酒吧老板阔步走回了吧台，魔法部的官员和霍格沃茨的教授们一个接一个离开了。
被圣诞树挡住的六人桌子好长时间之后才缓过神来。
“僵-僵尸飘行。”赫敏轻轻地指着圣诞树念道，手臂仍然有些颤抖。圣诞树悬浮了几英寸，接着重新飘回了原来的位置。
桌子上的六个人面面相觑，神情惶恐。
“哈莉娅？”德拉科探身下去向桌子底下轻声呼唤，却没有得到回应。
德拉科和赫敏同时面色一凛，伸出手触碰圆桌下面，却只碰到了空无一物的空气。
“哈莉娅！”赫敏小声地惊叫了一声，“别愣着了——出去找！”
尖尖的英式平房屋顶上布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来往的人流在雪地中沉重地行走，留下一连串模糊的脚印。霍格莫德的松树在暴雪的打击下频频向一边摇摆，飘落的雪花给苍翠的树梢带去一层银色的新装。凌冽的寒风如同利刃一般刮着冻得通红的面颊，暴风呼啸的声音之中只混着一丝属于人们的嘈杂。
脚印落成的痕迹在寒风呼啸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那自动陷下去的积雪显露出有人走过的痕迹。那是一种不大不小、细细长长的脚印，规律的花纹反射出皮靴底部刻着的印记。
眼下，那独具特点的脚印，正慢慢地在雪地上移动着，却看不到人，显得十分诡异。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它逐渐远离了繁杂的霍格莫德村庄，逐渐远离了那些过路的行人，仿佛全然不受外界干扰，只有一种自然、自我的洒脱。
地上被脚印踩过的地方时而显示出被深埋在积雪下的草色，时而露出一截被人遗落下的商品包装。然而更多时，那脚印只是一片茫白，就如同烙下它独自在雪地里被新雪掩盖的那颗心一般死寂。
脚印，在山岗上，树林前，一块被积雪掩埋了一半的大石头旁边，停住了。
隐形衣簌簌地滑落在地上，哈莉娅却全然不知。她静默地矗立在飞舞的大雪之中，如同一尊站立的雕像，身后的脚印已经逐渐被新雪填充。
碎发凌乱地在风暴中飞舞，稚嫩的脸颊已经被凌冽寒风吹得通红。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冰霜般的木然。只剩下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依然炽热，里面，是彻骨的寒冷与悲愤。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山岗上的树林，那些绿色的枝叶上覆盖着厚厚的雪，粉末般零落。就如同摄魂怪来的时候，整个世界似乎都寂静了，无声的空气之中弥漫着冰雪的悲凉。在那一片死寂的世界里，咚咚咚撞击着胸膛的，只剩下她快速的心跳声。
她的眼眶已经变得通红。她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崩溃大哭。
小天狼星布莱克，那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是——是她的教父？教父？
“布莱克和波特就和亲兄弟一样亲密。”
麦格教授的话语久久萦绕在她的耳畔，让她的心脏一阵绞痛。
布莱克，那个通缉犯，是她父亲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可是他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出卖了她全家……
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弃自己最好的兄弟不顾……
小矮星彼得，她的另外一个叔叔，还有另外十三个麻瓜，被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炸得片甲不留……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没有人主动告诉她十二年前的那段往事呢？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到过，除了她毫无印象的父母外，她还曾经拥有一个教父？
她的教父，她父母最信任的人……
却背叛了她全家……
泪水不争气地划过面颊，顷刻间冻在脸上，可她全然不知。拳头握紧在衣袖之中，仇恨的怒火燃烧在心头。
“汪——呜……”
一声虚弱的狗吠声闯入了她的世界，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哈莉娅动作麻木地低下头，看向脚边，发现一只骨瘦如柴的大黑狗正在蹭着她的袍子。
不祥。
她受惊地向后一跳，伸手在衣袋里握住了魔杖，看着那传说中死亡的征兆——
然而大黑狗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双乌黑的眼睛受了伤般地看着她，那里面复杂的情绪，几乎软化了她的心。
“对不起。”她低声说，却不知道自己在道什么歉。她小心翼翼地坐到了那块被雪覆盖了大半的岩石上，让自己离黑狗更加近一点。
黑狗一点也不蓬松的狗毛上已经积了一层白霜，那枯瘦的身躯似乎随时有可能被狂风吹翻，显得卑微又可怜。
“你-你不冷吗？”她舌头打架地轻轻问道，黑狗凑得更近了，低低地呜咽着，蹭着她的手。她颤抖地抽出魔杖，对着黑狗丢了好几个温暖咒。
那双仿佛有着星辰大海的眼睛深情地看着她，如此熟悉、亲切，那神情仿佛是在询问她的烦心事。
“你-你是我暑假里在蜘蛛尾巷河边碰到的那只黑狗吗？”哈莉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句话却自动脱口而出。黑狗猛烈地摇了摇尾巴，神情雀跃，似乎肯定了她的回答。
“好久不见。”哈莉娅轻声说，低头迅速地抹干了脸上的泪痕。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产生了，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引导着她，似乎黑狗是她唯一的听众。
“我今天听说了一些事情。”她情不自禁地开口说道，“我今天才知道，那个通缉犯，是我的教父。”
黑狗颤抖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膝盖，似乎是在表达慰藉。
“他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哈莉娅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暗暗惊讶着她语气的平静，“我爸爸信任他，将他当做比亲兄弟还亲的人——可是他竟然转头把我们家的秘密告诉了伏地魔。”
她只觉得眼睛一阵干涩。她不想轻易流泪。
黑狗在旁边坐了下来，将那瘦弱的脑袋贴在了她的膝盖上。
他们静静地坐着，沉默着——就如同几个月前在寂静月色下的河畔一样，好长好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
“我恨那个叛徒。”哈莉娅突然说道，声音变得铿锵有力，“不管是谁——那个叛徒背叛了我的父母，毁了我的家。当他龟缩在阿兹卡班，百无聊赖地为他的罪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名义上的教女日日夜夜被妈妈临死前惨叫的梦魇缠绕！”
黑狗突然站了起来，冲进了她的怀里，她下意识地抱住了黑狗，只觉得这只瘦狗毛绒绒地在她的怀中颤抖。
她没有推开黑狗，反而把它搂得更紧了——仿佛这能让她感到些许安慰一般，她紧紧地抱住了那只黑狗。
滚烫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实在控制不住无处发泄的情绪了，只是竭尽所能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崩溃，不要丢人地大哭……
“我想报仇……”她带着哭腔说道，“我要找到那个叛徒，让他付出代价……我要报仇……”
身后，不知何时多站了六个高矮不一的人。
他们静静地站立在暴风之中，静静地、悲伤地看着那个正坐在岩石上呜咽的女孩。他们第一次发现，哈莉娅的背影在漫天的白色冰雪之中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仿佛浩渺天地中的一只蚂蚁一般无助。
北风呼啸的声音仿佛都被关掉了，只有茫白色的天地与白皑皑的松树林是他们的背景。在山岗上的人们冰雕一般孤零零地站立，唯有雪中女孩低低的呜咽，化作受伤的心灵最沉痛的悲鸣。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活点地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