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何妨吟啸且徐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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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西。
过了边境最大的城池瑞安，前往都城建阳的方向上，还横亘着绵延的山脉。
山里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山风飘荡着，卷去落叶。这边阴雨绵绵，东边山头，太阳正肆意挥洒光热。
赵瑶戴着獭兔皮帽，背着一个做工粗糙的背篓，拄着拐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山里，时不时停下来挖着草药。
挖的草药里，有凡草也有灵草。
灵气对身体有滋养作用，但是在金丹之前，修者的身体素质只是比凡人略好一点，凡草也是有一定效用的，而且也可以卖钱。灵草等级都比较低，基本上都是黄级，玄级都少见，拿来做研究倒也不错，以后也许用得上。
这身体素质还是不达标，之前被那个筑基期追得够呛，而且个子矮，打架吃亏，眼看进入青春期，她很担心以后长不高，抓住时机锻炼身体。
山路不比平原，遮挡物多，不可能整天整天地靠《鱼羽浮游诀》前行。比较了一下几个方案，赵瑶干脆完全放弃了取巧，有意不使用灵力，只是下意识用着《鱼羽浮游诀》的呼吸法调息，倒也没觉得很困难。
“呼……”
下雨天山间路滑，她走走停停，走了大半天，也只走到半山腰。擦了擦汗，她决定就在前面的平台上稍事歇息。
山里就是看着近，走起来却没那么快。赵瑶也不心急，按家乡俗话说“走到哪黑就在哪歇”。路上捡了点柴，又走了十来分钟，她停步，侧耳倾听。
好像有人？
但是呼吸很微弱，所以她走到这里才发现。
随即继续往前走，果然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抹青色衣衫。
赵瑶快步走近，见到那人的脸，微微疑惑：这不是萧尚吗？
只见这少年还是那姣好的容貌，身上没有外伤，却呼吸紊乱，眼睑痉挛。
倒像是受心魔所困的样子。
周围设下了防御阵法，难得的是十分精妙。赵瑶没有破阵，想了想，也不上平台了，隔着一二十米的距离，在树下找了处相对干燥的地方原地休息。
刨开杂草和腐殖质，赵瑶熟练地生起了小火堆、支起简易的架子，吊上装满了水的瓦罐，里面撒点盐。
再搬来一块潮湿的石头垫上一张兽皮放在火堆旁，从背篓里翻出一路采集的果子，擦干净放到怀里，这才坐下，用木棍叉了两个馍馍在火上烤。
一边注意着翻动馍馍，一边尝了一口果子，顿时被酸到了。
赵瑶神色变幻莫测，忍了半天，终于细嚼慢咽、把那口果子咽了下去
然后干脆地将木棍往地上一立，空出手掏出小刀将所有的果子削成小块，扔到瓦罐里面煮汤，同时一口气放了好几块红糖。
这样也算保障了维生素和纤维素。赵瑶自我安慰道。
末世里浪费食物是可耻的，所以虽然不喜欢酸味，她也习惯了想办法吃下去。
拿起木棍继续烤馍馍，很快，馍馍散发出麦香，表皮也呈现出焦黄，赵瑶拿出一小条肉干慢慢配合着慢慢吃。
糖类、蛋白质和油脂也有了。
完美，生活就是要这么有仪式感。
正在赵瑶把瓦罐从架子上取下来，放到地上晾凉的时候，萧尚那边传来动静。循声看去，他居然口吐鲜血，鲜血染红了青色衣襟，双眼紧闭，神色十分痛苦。
赵瑶皱眉，随手放下手里的馍馍，走到防御阵外。
“萧尚？”
一连唤了数声，萧尚都没有反应。
想了想，赵瑶拿出埙，吹奏起《希声》。
悠扬的埙音回旋在山林中，连雨都静谧起来。风也温柔，打着旋儿，轻轻拂过她的衣衫。她眉眼微垂，似含悲悯，又似目下无尘。
《希声》是赵家古籍所记载的古曲，具有荡涤心神的功效。入门难度不高，很容易学会曲调，但最大的特点是受心境影响，吹奏者的心境有一丝不平稳，就不会有效果。
音乐对人的思维起作用，这个世界更是有音攻之术和音修这一职业。而关于“音”，还有一段很著名的佛偈：
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
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东坡先生的两句反问，充满了思想性和趣味，耐人寻味。
一曲毕，赵瑶从沉思中转回思绪，看向萧尚。见他脸色已经好转、呼吸平顺，便收起埙，回到火堆旁边继续用餐。
果子汤还不错，喝完微微发汗，驱散了山间寒气。
又休息了一小会儿，赵瑶确保火堆全部熄灭，收拾东西，拄上拐杖，继续赶路。
至于萧尚，打包了一些食物和水放在旁边，随手帮忙加固了一下防御阵法，就随他去了，都是个人的造化。
赵瑶走后，青衫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睛，复又闭上。
山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
海拔每升高100米，气温下降0.6摄氏度，这条规则似乎在这里也是适用的。因为山上温度低，地表热空气上行时，遇到山上的冷空气形成对流雨，所以山间多雨。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赵瑶也不留恋之前看好的平台，匆匆路过，继续探查年份足够的草药。眼尖地发现了几片人参叶子，她走近一看，年份还没足，于是将杂草掩回去，继续赶路。
走了一个小时，她停下来稍作歇息，擦了擦汗，拍打着酸痛的肌肉，活动关节。
还不错，身体都是锻炼出来的，只要勤加练习，适量运动，一定会顺利长高的。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个下午过去了。
到了傍晚，赵瑶看准一处地势平缓的背风区，确保不会被山间突发的泥石流波及。
简单平整地面后，她拿出油布和浸蜡麻绳，利用周围环境，利落地搭了个简易结实的帐篷。
再设下一个防御阵法，齐活。
晚饭吃得早，可以稍微吃丰盛一点，以弥补消耗的体力。赵瑶做饭手艺不怎么样，好在自己不嫌弃，弄了锅大杂烩，吃了顿热乎的，又能恢复愉快的心情。
吃完晚饭，闲来无事，她坐在帐篷里面，听着山雨淅淅沥沥地下，看山中景色从日落到月出美如画。因为好奇果子烤着吃会不会好吃一点，于是用瓦罐装着炭火，放在一旁烤火取暖，顺便煨一个果子，一举两得。
一时，天地间好像只有自己一人。
寂寞吗？不是。
孤独吗？毋宁说，回到自然，犹如回到故乡。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
哼唱着心爱的歌曲，没有技巧，没有观众，但那并非是“缺失”，而是一个人的丰富。
依次轮换曲目，兴之所至，古今中外的诗文也是歌。
可以领略“大江东去浪淘尽”的豪迈，也可以细品“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幽默；这边厢，普希金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边厢，哈姆雷特紧跟后续，问“是生存还是毁灭”？
这些滋养着灵魂的文学瑰宝，不会因为世界的变幻而失去它的美。
吃完烤熟的果子，赵瑶放下帐篷门帘，裹好毛毡毯，心无挂碍地睡去。保证充足睡眠，除了对身体很重要，对思维整理也很重要。
至于修炼打坐、吐纳灵气这回事，赵瑶并没觉得特别有必要。
大概是这个身体的天赋确实很好，只要能忍受疼痛，灵气吸收就很顺畅。由于思绪没有什么纷扰，也不必花大量的时间打坐修炼。
对于赵瑶来说，修炼这回事，大概跟吃饭喝水睡觉一样，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
早上从鸟儿的啁啾声中醒来，阳光在林间洒落，叶尖树梢悬着欲落未落的清露，灌木丛中，有若隐若现的嫩芽正在吐露。风在奔跑，发出轻快的哨声，像个顽皮爱捉弄人的孩子。
自然总是这样，阴暗与晴朗、萧条与繁荣、肃杀与生机……一体两面。
在直径十米的防御阵外发现了走兽的足迹和粪便，她淡定地烧火做饭，顺便练了一套《太生剑》，一切打点好，继续出发。
如此走了十一天，赵瑶穿越了山脉，大概比跟着商队绕路要节约五到六天的时间，比靠《鱼羽浮游诀》加速要慢三到四天。
前面是属于内地范围的一座大城，名为华安。这也是这一路最后一个名字里带“安”字的城池了。
大约越是战乱频发，越是渴望安定吧。
正如李静然所说，陈、晋其实本为一国。到目前为止，两国边境已经安定了百余年，但何时战火会再度引燃，却由不得悠悠苍生做主。
一进华安，繁华气象与边境诸城大不相同，赵瑶的粗布衣衫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无意引人注意，要是没钱也可坦然以对，但在有余力的情况下，穿着得体、外表整洁是必要的礼仪。
观察了一下，她进了一家普通的成衣铺子，铺子里衣服款式多，应该能选到合适的。
一进门，老板娘就和气地问：“小妹，年节里添新衣吗？”
赵瑶点点头，“阿姐，有我能穿的衣裳吗？”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何妨吟啸且徐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