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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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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了吗?”喻云斐替沈时璟打理着头发,见她虽是睁开了眼,精神却还恍惚的很,泡了那么久的热水也不见反应,隐隐有些担心。
听到喻云斐这样问,沈时璟眼睛终于眨了几下,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嫂嫂,喻棠怎么样了?”
知道她关心喻棠,喻云斐自然是高兴的,不过这是次要的,她首先该高兴的是沈时璟好歹是恢复正常了,她轻柔地替她按摩着肩膀,笑着回道:“喻棠水性好,没什么大事。”
“哦,他水性好。”沈时璟低头喃喃,隐在眼底的却是依旧是模糊不清的神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还是虚的。
喻云斐扶她出浴桶,给她换上了自己从前的衣裳,还亲自动手给她梳了发髻,清清爽爽的姑娘再次站在了她的跟前。
喻云斐满意地笑了笑,喊她在屋里再歇会儿,自己出去看看喻棠和喻黎他们。
等偌大的屋子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歇在里间的沈时璟悄悄地下了榻,摸到了外间还未收拾的浴桶旁的屏风后,找到了她湿透了的衣裳。
衣裳都已揉成了一团,不成样子了,沈时璟四处翻找着,总算在里头找到了夹杂着的一方帕子。
她将帕子举起,对着光细细地看,左下角处有个她自己当初刚学女红时绣的“棠”字,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是那年喻棠生辰时她送的贺礼,当时的喻棠还对此嗤之以鼻来着,没想到现在还带在身上呢。
沈时璟正想的出神,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影影绰绰的人声,她连忙扔了帕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正对上推开门的喻云斐和喻黎。
“怎么起来了,不多休息会儿?”喻云斐总还是担心她的身子,但其实算算时辰,这时候也该走了,恐怕沈贺年过不了多久就要问起来了。
“我休息的差不多了,嫂嫂,咱们回去吧。”沈时璟上前挽住喻云斐的胳膊撒娇道。
喻云斐倒也想带着她走,可喻黎那个不省心的还有事要说,喻云斐横了他一眼,只见他立马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一副乖乖低头认错的样子:“咸平县主,这回是,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就别把这事跟外人说了吧?日后您要我做什么都成,做什么我都答应,您就开开恩吧?”
喻黎好歹也是从小就在安康城长大的,虽说和沈时璟不是很能玩到一块儿,但也不至于同她如此客气,况且,沈时璟其实颇为讨厌别人称呼她咸平县主,不为别的,只为这咸平二字,读来实在是难听,咸平,嫌贫,叫哪个口齿不清的读起来还以为她是有多嫌贫爱富呢。
于是,看着眼前做低伏小的喻黎,沈时璟决定整一整他,只见她故意挑眉慢悠悠道:“你叫我不要同外人说的,是落水的事,还是潇香——”
她话说到一半,自然就打住了,一脸戏谑地瞧着眼前喻黎既惧怕又警觉的表情,觉得甚是有趣。
还有喻云斐在场,她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小少爷,自然是不会当面揭穿他的。
“罢了,放过你了。”她好心情地挽着喻云斐出了门,留喻黎独自在屋子好一阵后怕。
沈时璟和喻云斐刚出小院,就瞧见了往这来的喻棠,手里还端了口小碗。
同样换了身衣裳的喻棠此刻看上去又是个干爽利落的翩翩公子了,沈时璟见他遥遥地过来,本不觉得难受的鼻子突然好像堵住了一般,当他再走近些的时候,她很没有脸面地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喻棠当即嫌弃地抬手遮住了下半张脸,另一只手把小碗送到了她面前,说的话是能省则省:“姜汤,喝了。”
“还是棠儿细心,阿璟,喝了驱驱寒罢。”喻云斐松开沈时璟挽着的手,替她接过了喻棠手中的姜汤,双手端着送到了她嘴边。
沈时璟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姜汤,单手接过,一捏鼻子整碗灌了下去,心里头安慰自己,再难喝也比日后生病来的好。
喝完汤药的碗又被喻棠收了回去,他微微颔首:“我就不出去送姐姐同县主了,告辞。”
“好,棠儿自己也别忘了喝碗姜汤。”喻云斐最后叮嘱了一句,带着沈时璟出了门,上了回家的马车。
“你这去一趟喻家做客,怎么还顺带着捎回了人家一套衣裳?”
在下马车的时候,大哥沈贺年幽幽地从马车后冒了出来,绕到了沈时璟身旁。
沈时璟下马车的脚步一顿,随即自然地搀着阿芙的手落到了地上,转身对着她哥露出个惯能迷惑人的灿烂笑容:“这是嫂嫂的旧衣裳,我去嫂嫂从前的院子里玩的时候找到的,嫂嫂见我喜欢的紧,就送我了。”
喻云斐也帮着打圆场:“是啊,就几件扔在家里的旧衣裳,阿璟喜欢就穿出来了,正好不浪费。”
“你俩这倒是会过日子。”沈贺年看她们这一唱一和的,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些什么,索性不问了,但自家妹妹,一些该教的东西还是得教。
“今日是你嫂嫂的东西也就罢了,她宠着你,日后若是去了别人家里做客,可千万不能这般不客气,别人的东西,不该馋的就别馋,回到家里来,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哥哥。”沈时璟早已习惯了她哥这个一碰到点事儿就爱讲道理的毛病,虽有时不免有些小题大做,但她也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毕竟哥哥也是为了她好。
“好了,进去吧。”沈贺年满意地看了她一眼,领着妻子和妹妹回了家。
之后的日子匆匆过,今朝挨着明朝,落日挨着孤霞,这天的沈时璟一睁眼,恍然间发觉自己已进京半个多月了。
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又进了一次宫,她的皇后姥姥不死心,先是拐弯抹角地打探了会儿她在京中的近况,又问她想不想办场宴会,多认识认识些朋友,至于是哪些朋友,沈时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外祖母,实在是不用了,自进京以来,送到家中的拜帖和请柬收都收不过来了,哪还有空再办劳什子的宴会啊,李家小外甥的满月宴,我都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呢,您给出出主意吧。”沈时璟贴着皇后,将话头给岔开了。
皇后笑着点点了她的脑袋:“惯会绕弯子,孩子满月,我这有一副银锁和一对银手镯,你拿了去送人罢,顺带替我抱抱那孩子,沾沾喜气,外祖母最盼的,还是日后咱们阿璟的孩子。”
“外祖母又在笑话人了,这怎么着也得是哥哥嫂嫂的孩子先出来呀,还有两个表哥,听那些世家小姐说,太子妃娘娘正在为表哥物色良人,恐怕过不了过久,外祖母便可抱得曾孙儿了。
“东宫的事情,且由得他们自己闹去,本宫是不想管了,什么事都有他们自己担着,太子妃那边,没寻你什么麻烦罢?”
“没什么麻烦,太子妃娘娘客气的很,前些日子还差人送了许多贵重的东西来。”
“她倒是会做人。”皇后喝了口茶,淡淡道,“喊你哥哥嫂嫂不必太把这放在心上,做舅母的,送点东西本就是该的,日后互相帮衬着就是了,她若真想讨好你们,日后还有的是花样呢。”
皇后这话说了不到三天,太子妃的花样果真就来了。
帖子是十月中旬送到的公主府,此时的沈时璟正准备上马车,去李家喝她小外甥的满月酒。
这时辰有些赶,沈时璟匆匆扫了眼那封帖子,是请她和嫂嫂去帮她那皇长孙表哥选媳妇的。
她那皇长孙表哥的媳妇儿,沈时璟记得,上一世是选了薄将军家的妹妹,薄令烟,不过同时还选了个五品户部郎中的女儿做妾室,叫什么她记不大清了,只知道是姓秦的。
知晓了结局的话,好像就没什么看头了,沈时璟在去李家的路上便想着要不要将这事给推了。
前头她哥哥嫂嫂的马车已然停了下来,沈时璟跟着下车之后,磨蹭到了她嫂嫂身边,正想说这事,却猛然间瞧见门口站着迎客的人中,赫然有那日她在永定河边见过的陆赫!
虽她这几日始终没想起来他的面容,却不妨碍她一见到真人就立马认了出来。
“阿璟?阿璟?”她嫂嫂小心推了几下她,这才将人从溜神的边缘拉了回来。
喻云斐顺着沈时璟的目光看去,见是个样貌格外出众的儿郎,面上不由一笑:“不知道是谁家的少年郎,要不喊你哥哥上去问问?”
“不必了。”沈时璟面色一红,附在喻云斐的耳边道,“那就是陆赫。”
原来是陆赫,喻云斐见沈时璟这副模样,心下了然,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哥哥正是在大理寺任职,这陆赫是大理寺卿陆权家的公子,改日,咱们也得去陆家拜访拜访的。”
“这些事,哥哥嫂嫂去就好了,喊我作甚。”沈时璟敛了神色,端着身子正的不能再正,拉着喻云斐就往台阶上走,因为她余光已经瞥见了身后马车上下来的喻家的几位伯母婶婶,不趁着这会儿赶紧走掉,被拉住了必定又是好一番客套。
幸而她们走得快,没被抓住,沈时璟进了李家的宅子,东瞧西看,正想着该往哪儿走,便被突然出现的荆家妹妹吓了一跳,与她一道的,正是沈时璟上一世进京之后的闺中好友,陶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