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幼儿惊厥 ...
-
其实唐春真不觉得是万贵妃干的,虽然她平时横行霸道,但不是个傻子。她和德嫔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毒死她女儿,再者说又不是皇子,死了一个公主对她没任何好处。
她对汪直说:“我觉得不会是娘娘做的,上下往来避不开你我,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娘娘更不知道了。”
汪直一直在外面办事,万贵妃急诏,刚刚匆匆赶回来,闻言道:“那是自然,毒药哪里那么容易搞来,宫里药物都有记录,从宫外采办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娘娘一个人可做不到。”
“那现在怎么办。”
汪直悠悠地叹了口气,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俱是冷意,“查,挨个查。”
汪直又摸了摸肚子,说:“我一天没吃了,走,先吃饭去吧。”
唐春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我刚看过小公主的尸体。”
现在心里正翻江倒海呢。
汪直鄙夷道:“看了尸体就吃不下饭了?瞧你那点出息。”
哦,是她忘了,汪大人年纪小,见识大,人家可是精通各种刑罚的人,什么夹棍、燕儿飞、弹琵琶、鼠弹筝,手到擒来。
小孩子变态都是有原因的。
最后唐春面无表情地看着汪大人吃完了两碗饭加一碗猪骨汤。
下午他们到北镇抚司去看被关起来的宫人。
万通打过招呼,一个校尉领他们去看人。数十位宫人都被分开关押,每人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倒未上刑,只是不给饭不给水,还让他们听外面囚犯的上刑哀嚎声,心理战真是一套一套的。
唐春他们先去看那位乳娘。
乳娘姓赵,京城人氏,已经三十多岁。
她一见两人进来,立马站起来,搓着衣角,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们。
“奴,奴婢见过二位大人。”
唐春温声道:“赵乳娘,你是天顺七年入宫的是不是?”
赵乳娘看着唐春,觉得她更好说话,连连点头,“是是是,奴婢天顺七年被选入宫做乳娘,如今已有十几年了。”
她悲从中来,“奴婢老实本分,照料皇子皇女,十几年从未出过任何事呀,求大人明鉴!”
“别嚎了!”汪直眼神一厉,拿出一把匕首,往桌上一掷,匕首寒光闪闪,“赵乳娘是吧,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若是有半句谎话,我就先割你的舌头,再挨个剁你的手指!”
赵乳娘嘴巴一闭,眼泪也硬是憋了回去。
唐春问:“你把今天早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仔仔细细地说,一点儿细节都别漏下。”
乳娘想了想,道:“回大人的话,今早公主吃完奶后,德嫔娘娘便带着公主去昭德宫向贵妃娘娘请安。期间,”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期间,贵妃娘娘喂了公主一碗牛乳,吃完后德嫔带着公主回去,路上公主便睡着了。德嫔娘娘不欲叫醒公主,吩咐奴婢带公主回房间睡觉,中间奴婢一直守着,半步未离。可是一个时辰后,公主突然醒来,十分不安,哭闹起来,而且口吐白沫,抽搐个不停。
奴婢吓坏了,连忙呼救,可等德嫔娘娘赶到,公主已经没气了。娘娘不停地拍公主后背,公主脸色青紫,没有半点反应。娘娘以为公主是中毒而死,才会跑到昭德宫去。”
她说完,觑着汪直脸色,“这就是奴婢知道的全部了,奴婢发誓,没有半句谎话!”
唐春想了想,问:“回去的路上公主是谁抱着?”
乳娘面色难看,“开始是德嫔娘娘抱着,中间青墨抱过,后来给了奴婢,便一直是奴婢照顾。”
“青墨,德嫔的贴身宫女?”
“是的。”
汪直立刻问:“她抱了多久?”
乳娘道:“很短时间,因为她要服侍娘娘,只抱了两下立刻给奴婢了。”
唐春问:“青墨把公主给你后,公主还有呼吸吗?有何异状?”
乳娘哭丧着脸摇摇头,“没有,公主出事前一直有呼吸,与平时无异,可奴婢也什么都没干啊。”
公主一直好好儿的,可偏偏在她的照顾下猝死,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唐春说:“从你发现公主不适到她没有呼吸,大概多久?”
乳娘答:“不到半刻钟。奴婢去喊人,德嫔娘娘听见动静出来跑到公主房间,很快公主就断气了。”
唐春立刻反应过来,面带厉色,“你去喊人?那是谁留下照看公主?”
乳娘一楞,马上说:“是香淩,她和青墨都是娘娘身边人,娘娘十分信任她,时不时命她照顾公主,那天她也在。”
汪直一拍桌子,“为什么之前不说。”
乳娘吓了一跳,嚅嗫道:“因为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娘娘立刻就到了,大伙儿闹成一团……”
审完乳娘后,唐春和汪直又去问了青墨和香淩,她们的说法和乳娘基本相同。
走出北镇抚司,两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唐春思忖道:“有没有什么穴道一类,重击几下就可致人昏迷死亡的?又或者是提前击打,导致公主猝然而亡?”
汪直说:“别想了,已经查过青墨,她就是个普通宫女,于医理半点不懂,怎么能精准地找到穴位致人死亡呢?况且乳娘不是说了么,公主一直有呼吸,也未见哪里不适。那个香淩的话也没有问题,她也不可能在乳娘眼皮子底下下毒。”
唐春道:“德嫔娘娘不准别人动公主遗体,可公主身体上既无外伤又无中毒痕迹,根本看不出什么来,怎么查?”
汪直看她一眼,“还有另一种可能。刚才那两位宫女也说,自有孕到生产后,德嫔一直情绪不稳,心志失调。惊厥是幼儿急病,公主得了也不奇怪,德嫔一时接受不了便疑神疑鬼,冤枉了娘娘。”
“说句大不敬的,宫里又不是没死过孩子,咱们娘娘还折过一个呢,怎么到了德嫔这儿就哭天喊地,打量着谁都要害她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娘娘要对她动手,还有她在这儿喊冤的机会?”
汪直的话是没错,可唐春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想哭又没眼泪,大概是因为福宁公主实在是个可爱的孩子,早上还见过呢,到了下午就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也许她与这个名字无缘,既无福又无安宁。
回到昭德宫后两人将问话内容告知万贵妃,万贵妃听了眉头紧锁,显然是很不满意。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罢了罢了,看来公主确实是急病去了的,白白叫我吃了这种闷亏。”
又弹了弹指甲,淡淡道:“等公主丧事办完后,叫德嫔老实待在景阳宫,没有本宫旨意,不许她出来。”
唐春称是。
万贵妃又对莲儿说:“荷心呢,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我这正腰酸背痛,让她来给我捶捶。”
莲儿陪笑道:“娘娘忘了,您想吃哈密卫所送上来的蜜瓜,荷心去膳房取了,还没回来呢。”
万贵妃横了她一眼,“懒骨头,我让你去取,你尽使唤荷心是不是?”
莲儿哪能承认,只说:“奴婢冤枉,奴婢腿脚慢,生怕娘娘吃不上最新鲜的,这才让荷心去拿。”
万贵妃笑了两声,没真责怪她。莲儿小声央求唐春,“小春,我走不开,你替我去看看吧,荷心出去小半天了。”
唐春点了点头往昭德宫外走。
刚走出甬巷,就看见荷心提着食盒走了过来,她见荷心头上亮晶晶的汗,脚步虚浮,手都有些哆嗦,忙上去从她手里把食盒拿过来,顺便送上一块手帕。
“你也不知道躲着点太阳,别中暑了罢。”
荷心抹了把汗,嘴唇都白了,直喘气,说不出话来。
唐春怕她真中了暑气,忙送她回去躺下,替她向贵妃告假。荷心勉强笑道:“小春,多谢你。”
唐春听她道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笑,“没事儿,待会我把我房间里的冰给你送来,解解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