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54、第 54 章

　　“有你？你能做什么？”池凉雨问他。

　　闻默笑了两声，捏捏她的脸，说：“很多，比如安慰你，或者给你一个拥抱。”

　　“我不需要。”池凉雨撇开头。

　　“你需要。”闻默笃定。

　　池凉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会儿推开他，赤着脚跑进了卫生间。

　　闻默看着卫生间的门合上，嘴角弯了一下，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好心情地哼着曲子，到桌边把吹风机拿出来，等池凉雨一出来就递给她。

　　“帮我吹头发。”

　　“你不会自己吹啊？”池凉雨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过去接住吹风机。

　　趁她吹头发的时候，闻默问：“你有什么打算？”

　　不等池凉雨说话，他已经继续说：“到法院起诉不是那么快就可以审结，而且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妈已经没得选了，只能离婚，离婚官司打起来最麻烦，涉及到财产纠纷，不过目前的局面对你妈有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她请最好的离婚律师。”

　　说到这里闻默仰头看着池凉雨，笑说：“既然婚姻已经失败了，那多拿到一些财产，权当是补偿了。”

　　池凉雨承认他说得很让人心动，但她还是忍住了，摇头说：“不用了。”

　　闻默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丝毫不觉意外，只是提醒她：“我说过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同样也不要把我当成一个随时可以分割关系的陌生人。”

　　“有我们这样的陌生人吗？”池凉雨关掉吹风机，屋里顿时一静。

　　对视了几秒，池凉雨先转开视线，她去把闻默的衣服拿过来，丢给他后转身出去了。

　　闻默笑笑，边穿衣服边跟了出去，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我做吧，你想吃什么？”池凉雨说着拐去厨房，顺手把冰箱打开。

　　“都行，我还没有吃过凉雨做的饭。”闻默跟到厨房里，探头看了眼冰箱，里面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用心整理过，他不由笑起来。

　　“我会做的不多，还不一定好吃。”池凉雨把鸡蛋拿出来，又挑了一个番茄，打算做个番茄炒蛋，这个她最擅长，因为怎么做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没关系，只要是你做的，我肯定都喜欢。”闻默边说边跟到水槽边。

　　池凉雨洗好番茄，刚要放到案板上，扭头差点撞到闻默，嫌他碍事，池凉雨把他推开，拉开橱柜拿了一个碗准备打鸡蛋，转身又差点撞到，她有点无奈，推搡着想把他弄出去。

　　“你很碍事啊，快点出去。”

　　“好好，我出去。”闻默嘴上应付，但是脚上却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池凉雨推不动他，也拿他没辙，干脆指挥他：“你把鸡翅洗了。”

　　闻默耸耸肩，乖乖照做了。

　　一顿饭做好，外面天还没黑透，凉风透过厨房的窗户吹进来，减轻了身上的燥热，池凉雨洗了把手，把饭端出去。

　　闻默早在餐桌等她，吊灯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池凉雨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来以前曾经幻想过的，自己结婚后的生活，那曾经离她十分遥远，甚至令她恐惧。

　　她垂下眼，把最后一道菜放下，脑海中的杂念随之消散。

　　在这里呆了几天，池凉雨几乎没有出过门，期间沈芳梅也没再打过电话，好像所有的烦恼都离她远去，或许是太平静了，自在的同时池凉雨心里也在不安。

　　她把自己的行为称之为离家出走，但是当最开始的勇气和怒火被时间消磨掉以后，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或者说值不值得。

　　然而纠结再多，归根结底她是想回家看看。

　　说不出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离开家这么久。

　　但还没等她鼓起勇气和闻默说，闻默已经因为有事要回家一趟。

　　这下池凉雨不用担心会被他拒绝，等闻默一离开，她没等多久也出门了。

　　回家前池凉雨已经做了无数心理准备，在她的设想里，她妈现在还躲着找不到人，大伯他们应该还在家里住着，但出乎她意料，家里没人。

　　她站在玄关，试探着喊了几声，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寂静，她不死心，观察门口的鞋子，虽然摆放凌乱，但确实没有陌生鞋子在，这让池凉雨松了一口气。

　　她没在家里看到有什么遗留物，看厨房也不像被动过，她自己的卧室也没有被翻动过，唯一被人翻过的只有主卧，但也没有损坏什么东西。

　　把家里检查一遍后，池凉雨回到客厅，她现在面临一个全新的问题，既然家里已经没人，那她还要在闻默那里吗？

　　踌躇许久，池凉雨安慰自己，还不能确定大伯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毕竟来A市他们也不可能住宾馆，住家里是最好的，说不定只是出门为她爸的事奔波，说不定等会儿就回来。

　　这样自我劝解了一番，池凉雨终于下定决心，她去卧室简单收拾出一个背包，衣服一件也没带。

　　回去时天已经快黑了，客厅没开灯，池凉雨换鞋时顺便开了，走到客厅猛然看到闻默，顿时惊了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池凉雨心里直打鼓。

　　“去哪儿了？”闻默也没看她，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在玩儿，时不时抛起来再接住。

　　“我回家收拾东西了。”或许是客厅太安静，池凉雨心里有点害怕，看着闻默，不确定能不能安抚他。

　　闻默扫了眼她手里拎着的背包，轻轻笑了下，放缓了声音说：“回家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连手机都没带。”说着他伸出手，把手机递向池凉雨。

　　池凉雨没接，试着解释：“我害怕你不让我回去。”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闻默轻声询问，语气温和。

　　“我……”池凉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有点慌张，着急地想该怎么补救，但闻默却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

　　他忽然说：“把你的身份证给我。”

　　“干什么？”池凉雨没跟上他的思路，有些茫然。

　　闻默没有回答，摊开手伸向她，无声等待，池凉雨突然就意识到他的目的，后退了一步，摇头拒绝。

　　“给我。”闻默逼近她，神色逐渐变冷。

　　恐惧攫取了心神，池凉雨几乎想要夺门而出，但是她不敢，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回到这里，她害怕她走出去就无家可归，她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随时提心吊胆。

　　闻默曲起手指刮了刮她的脸，冷声提醒：“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池凉雨心尖一颤，她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对闻默的恐惧占了上风，她一边安慰自己身份证还能补办，一边拉开背包拉链，把身份证拿出来给他。

　　“这样可以了吧？”她怯声问。

　　“背包也给我。”闻默犹不满足。

　　“这里面没装什么。”池凉雨下意识说。

　　“给我。”

　　池凉雨只好交给他，她不知道闻默要检查什么，紧张地看着他翻动。

　　背包里东西简单，除了录取通知书，只剩下耳机和充电器，还有几包零食。

　　闻默检查完把背包放下，又和她说：“明天陪我去医院。”

　　“干嘛？”

　　“拆线。”

　　池凉雨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拆线是什么，沉默着点了点头。

　　早上他们吃完饭就去了医院，上回见过一面的朋友已经在医院等着。

　　看到副驾驶上坐着的池凉雨，他朋友有些惊讶，等停好车，闻默下车介绍：“上次忘了说，她是我女朋友，池凉雨。”

　　他朋友表情一滞，有些纠结，又有些不知所措，最后挤出笑脸说：“那个，我叫方麒，你好。”

　　池凉雨第二次见到他，却是第一次说话，况且从他的表情里就能感觉到他的尴尬，池凉雨本来也不是自来熟的性格，这下就跟着说了句：“你好。”

　　看出来气氛的冷淡，闻默插了一句：“好了，先进去吧。”

　　方麒的叔叔是医院的外科主任，全程有他安排，倒没有池凉雨什么事了。

　　拆线时池凉雨没进去，在外面等着，方麒自以为隐蔽地偷看了她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你真是他女朋友？”

　　“差不多吧。”

　　方麒一看她回答了，更来劲儿了，走近几步说：“什么差不多呀，上次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池凉雨不想回答，况且也根本没法说。

　　方麒已经发散思维，说出自己的猜测：“该不会是他跟别的女生暧昧吧？”

　　“这也不对呀，你看啊，你都捅了他一刀，他都没有怎么着你，明显你很重要，既然你都这么重要了，哪还有别人的事。你别看闻默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论心机，绝对玩不过他，你要是真惹到他了，下场绝对惨不忍睹。”

　　“你这么了解他？”

　　“算不上了解，就是吃亏太多，虐出来的。”

　　池凉雨觉得他挺好玩儿，笑着问：“那他都是怎么虐你的？”

　　方麒卡了一下，才慢吞吞说：“这个啊，总之就是他干坏事，我背锅。”

　　“那你还跟他做朋友？”

　　“没办法，虐习惯了。”方麒摊开手，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池凉雨噗嗤笑起来，但还没笑几声表情就一僵。

　　“怎么看到我就不笑了？”闻默不知何时已经出来，站在方麒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恐怕没有谁比池凉雨更熟悉他的怒火，但方麒还在这里，况且医院人来人往，她做不出求饶讨好的举动，只能故作镇定地低头拢了拢头发，不敢看他。

　　方麒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一把揽住闻默，开心地说：“为了庆祝你拆线，今天我请客，我们吃大餐去。”

　　闻默挡开他，说：“不用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先回去吧，要吃饭过几天再吃，我请你。”

　　方麒一听更高兴了：“那说好了，到时候我选地方。”

　　“行。”

　　“好嘞，我先走了，拜拜。”

　　方麒一走，气氛瞬间冷下来，闻默瞟了眼池凉雨，一言不发地离开，池凉雨赶紧跟上，可闻默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越走越快，她最后甚至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回到车上，闻默猛地锤了下方向盘，池凉雨吓得一抖，僵着身体没敢动。

　　“对他笑得那么开心，对我就笑不起来了？”闻默转头掐住她脖子，眼里闪着怒火。

　　“没有，我……”

　　“不用说了。”闻默打断她，冷笑道：“我不想听。”

　　车子驶出医院，窗外成排的香樟树缓缓倒退，池凉雨垂下头，捂住被掐疼的脖子，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