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无独有偶》婉央

2、楚三笑与游乐园

　　为了满足女生们出演偶像剧的幻想，尽管男生宿舍距女生宿舍只有五百米，我们仍然决定在游乐园门口会合。

　　杉树的男人叫秦聪，月亮的男人叫唐立。这两小子乖觉，顶着大太阳站在车站等我们，心疼得杉树和月亮纷纷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咧着嘴吸气。秦聪一人递上一瓶凉茶，殷勤地拉着杉树在前面带路。唐立特别对我和牙牙关照说：“老四去拿导游手册了，说好在门口等我们。楚莫在过山车那里排队。”在传说中楚莫貌似很完美，他一生的污点恐怕都集中在这里了：他在寝室排行第二。
　　我们在游乐园门口找到老四欧阳，又被一人发了一本导游手册，向过山车出发。

　　身为学校一根挺拔的草，楚莫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据说这娃长得阳光灿烂眉眼分明，十分凛然的璀璨，偏偏一笑起来妖气十足，因此得了个诨名叫楚三笑。
　　“楚莫！”过山车面前队伍排得长长，秦聪扬声大叫。人群里一个高个子男生应声回过头来。挺鼻薄唇一身清冽，温暖的黑眼睛爽朗带笑，果然长得极璀璨，我一瞬间被震到了。
　　欧阳大咧咧地拍了拍楚莫的肩膀，圈着他转向我们，一个个地点名介绍，然后问：“楚莫，还有多久到我们？”我就像看着一个大人物被人家很平常地搭讪，有种极强烈的违和感。
　　“没有多久了，刚刚上去一批。”楚莫指指正在转的摩天轮，咧嘴一笑。我没敢仔细看，假装很专心地听月亮说话，感到他的眼神在我身上一触而过。“大概已经开始了有五分钟，下一批就到我们了。”

　　摩天轮上很宽敞，事实上，轿厢是六人一只。那三对该死的情侣一定要坐在一起，我只能和楚莫坐。其实和帅哥坐在一起是很享受啦，只要不是被迫或者别有目的。我觉得是人都心知肚明今天来相亲的，楚莫还能对我笑得那么自然，那么爽朗，那么高兴，表现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我觉得很尴尬。
　　“小心坐稳一点。”他一点压力没有，跟着我背后上了轿厢，还冲我眨眨眼睛。他眉毛扬得很高，白白的牙齿闪亮亮的，笑容很可爱，偏偏微眯的眼睛被长睫毛一扇，波光流转，整个人都妖了。
　　我终于直面传说中楚三笑的必杀技，脑子顿时一阵晕眩，心怦怦跳动，马上柔软成了一滩水。
　　果然一笑勾魂，二笑追命，三笑就搅基。
　　“怎么了？”见我摸着被绊到的脚就没有反应了，他关心地看着我。楚莫眼睛漂亮又会放电，看人的时候很能让人心神荡漾，意眩神驰。最重要的是，他似乎看谁都很专注，也许这是出于礼貌或者尊敬或者别的什么，但是这真的、真的很要命，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呃……没什么。”我敷衍过去，闪闪烁烁地避开他的眼神，假装看着窗外晃晃悠悠地上升的阳光与彩色旗帜发呆。快想啊！想想说点什么！你这个笨蛋、大笨蛋，你怎么能表现得像个花痴呢？！我在内心拼命咒骂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你要告诉他你对他没意思，你只是来打酱油蹭饭的！要拒绝那三个可恶的女人的一厢情愿，要争取恋爱自由，小花，你一定能做到的！

　　“你恐高吗？”他问我。
　　“还好。这里晃悠，是有点紧张。”我用力跺了跺脚下的钢板表示自己没有说谎。楚莫往外面看了一眼：“不过我会恐高。”
　　“真的吗？我没看出来！你看起来那么——那么镇定。”我装出很吃惊的表情问。
　　“练出来了。”他说：“小时候爸爸经常把我从山上丢下去练胆子。如果表现得害怕，他会继续丢。”
　　“啥？小孩子也丢，你爸爸好豪迈。”我表示惊叹，楚莫被我的形容逗笑了：“他有往我腰上绑绳子，很结实的。你看到他就会知道他一点也不豪迈，整天板着脸不说话，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欠最多的是我妈妈。我爸肚子里肠子都打成结了。”他可惜地说：“抱歉，我手机里没有存他的照片，不然就可以给你看看了。”
　　“下次看吧。”我大方地说，终于有了正当理由研究他的脸。“能把你生成这样，你爸一定很帅。”
　　楚莫腼腆地脸红了。“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对了，我听说你是这学期转学来的。”我谨慎地挑起另一个话题。
　　“我听说这里的生物系水平很好，所以我想过来。”楚莫开心地笑了，似乎这个决定他一直十分自豪，所以非常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正好这里有我妈妈认识的教授，我过来念会方便一点，所以我就来了。”回答全程他一直坐得无比端正，眼神儿更是盯着我的眼睛完全没有挪地方，我觉得如此天然呆的习惯一定是家里训练出来的，没准他老爸就有解放军血统。
　　“转学手续肯定很麻烦。”
　　“恩，还行。其实需要我做的事情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家里去办的。”我们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事实上，气氛是算很嗨。我认为我已经尽职地完成了相亲责任，但楚莫实在掏心挖肺，下摩天轮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他喜欢吃青菜不喜欢吃肉，尤其是海鲜，他还喜欢朱丽叶但是很讨厌罗密欧，他没事干时候喜欢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发呆，等等等等。这孩子是天然呆忠犬，鉴定完毕。本着忠犬大家爱的原则，我的好感瞬间破了保守表。

　　接下来我们又去坐过山车。过山车胸怀没有摩天轮大，我们在队伍里等了很久很久，顺便讨论下午要去哪玩。欧阳提议去唱Ｋ，牙牙在一边捧着心跟我重复第三十九次他和她童话般的初次邂逅就是在卡拉ＯＫ浪漫而阴暗的包厢里，最重要的一点，我知道欧阳是这里唯一的麦霸。
　　杉树立刻反对说：“不行，大花不能唱歌，她喉咙有点小毛病。”
　　我表示我完全可以服从组织命令，不能唱歌跟不能去卡拉ok是两码事。楚莫提议：“不如去我家吧，我家有开香水店，你们知道我有兼职家里的业务，小是小了点，不过够你们玩的了。”
　　这当然比关在包厢里喝酒嚎叫更有偶像剧的气势，提议全票通过了。秦聪悄悄告诉我们说，楚莫的爸爸是调香师。
　　“这家伙的鼻子比狗还要灵，哪家店煮什么菜味道好不好酒里有没有注水他在门口都闻得出来，我们兄弟喝酒都叫他。”
　　牙牙窃笑着跟我嘀咕：“发展不错嘛！你看楚三笑这么快就学会怜香惜玉了。”
　　“是啊，想去学调香水就求我吧。”
　　“还用得着求你，我把你卖给楚莫，要什么都有。”
　　“要搅基有没有啊。为了瓶化学毒气就把我卖了，诅咒你男人被攻一万遍。”开玩笑归开玩笑，我慎重告诉牙牙：“我跟他没什么的，别乱想。”
　　牙牙不信：“看他多疼你啊，都会献身自我牺牲了。”
　　“你姐姐我长得小家碧玉，没嘴歪眼斜就不错了，楚三笑长得如此璀璨，他敢说对我一见钟情，丫找抽呢。”

　　楚莫说他家的店是不挂牌营业的，只给熟人接单。如今他孤身一人来这里念大学，楚爸爸就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算是开分店让他接单练手，玩票性质而已。
　　楚莫谦虚地说：“其实我跟爸爸还差得远。”他边说边开门进去，我们挤在他身后，跟对面沙发上一只趴卧的白毛大狗大眼瞪小眼。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秦聪手搭上楚莫肩膀：“楚莫，你没说你家还有狗啊。你平常住宿舍，狗丢这里不怕饿死？”欧阳是狗痴，双眼冒着桃心问：“叫什么名字？这狗真帅！这是萨摩耶吧！”
　　“大……大白！”楚莫手足无措，他看起来很慌张。“呃……这个，大白它是我妈妈养的狗，它住家里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在这里，我妈没跟我说。”大白抬起头认真地挨个看了我们一眼，跳下来冲楚莫叫了两声。我还看见大白浓密的白毛下隐藏着一块黑色的狗牌，跟着它的动作摇来晃去。
　　“你们先自便。”楚莫赶紧脱鞋进房子想带走大白，但狗狗一个流畅的伏身就从他手下钻出来，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到我们面前，坐下看我。秦聪很好奇：“大白好像对小花很有兴趣诶，你们看。”杉树怕狗，躲在我后面不肯抬头：“正常的啦，我们家大花最招小动物了。去森林公园的时候一大片鸟都往她身边凑，嫉妒死人了。”
　　我爱心泛滥，蹲下来想摸大白，被它偏头躲开。大白是一只严肃的狗狗，竖着尖尖的耳朵一动不动，连尾巴都不摇，舌头也不吐，湿润的鼻子微微抽动，一对大杏仁眼黑漆漆地盯着我。欧阳笑了：“楚莫你家的狗真有性格，你妈妈好会养狗啊！我第一次看见这么不苟言笑的萨摩耶！”
　　楚莫哭笑不得，过来扶着大白的脖子想带它进房间。“大白……比较亲妈妈，它连我都不亲的。而且妈妈也不喜欢别人玩大白。我还是带它进去比较好，你们别碰它。”这回大白没有反抗，优雅地站起身来跟着楚莫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