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巴提斯塔的荣光II ...
-
从天顶位置朝下观察，通体散发着淡蓝色光辉的人工星体，巴提斯塔坐落于“迷惑的回廊”九点钟方向。
直径六十公里，附带建筑物和武器装载的重量达到一百五十兆吨。是帝国于五十年前，由当时在位的克罗齐四世下令，首相米歇尔•海因负责督建的巨大防卫性要塞。
“这是技术和军事完美的融合，巴提斯塔是捍卫帝国长久繁荣的最有利防线。”这是不久以前，巴提斯塔才度过其五十周年庆典时，皇帝陛下亲手签署的嘉奖状上，众多溢美之词中的一句。
现在的人们，包括联邦和帝国，都有些淡忘了，这巨大的婴儿在脱离母体之前，围绕其是否应该诞生这个问题，王朝中枢产生过巨大的分歧。
户部尚书贝格将厚达三百页的说明书和预算单据直接撒到首相海因面前。
“这个巨大而畸形的怪物会掏空整个帝国的财政，你想让真正的婴儿躺在母亲的怀抱中却无法吸吮奶水吗？尊敬的首相大人！”
“目光要放长远一些，贝格大人。”海因亲自将散落脚下的资料归拢，脸上看不出一丝恼怒的表情，“我想做的，是若干年后让两鬓斑白的母亲，无需哀恸年轻的儿子为国捐躯。”
“这是成为帝国军人的本分，首相大人。”军部最高执行官，阿德莱德•菲利克斯站起身，高大健硕的身躯宛若一堵墙阻挡了众人赖以照明光芒。
“流血和死亡——身为崇高的帝国军人并不惧怕这些。而要耗费在那目前为止看不出任何作用的废物人工星体上，倒还不如用来增加军队的预算和阵亡将士的补贴。那群庶民一定会感恩戴德，不断地将子嗣送到军队，这个有一线希望就能出人头地的地方。”
菲利克斯大笑着为自己简短的演说画上休止符，一双铜红色的瞳仁威胁一般地注视着海因，其中燃烧着的火苗不啻为某种威胁：必须让巴提斯塔计划流产，否则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保证。
海因却只平静地打量这菲利克斯脸上可怖的伤疤，这是帝国的元帅还是在军舰上服役的小兵时，某场战役为其留下的纪念礼物。从左眼角开始贯穿至右嘴角的褐色伤口，长久的年岁并不能抚平它的印记，只是让它连带着周围的皮肉，变得越发狰狞。
“但不能保证军部中每一个人都拥有菲利克斯元帅的悍勇，以及对帝国的忠心王。”海因开口之际，显示出作为首相所具备的狐狸本色。“人命不是赌注，我不用用帝国千万青年的大好前途来作为铺陈在军部武勋脚下的鲜红色地毯。”
“海因你……”
“菲利克斯元帅，是您太贪心了！在推翻巴提斯塔计划的同时，您有没有考虑过，即使敞开怀抱，您依旧无法将如此多的血液吸收殆尽，或者您，是卡蜜拉伯爵夫人的虔诚信徒呢？”
菲利克斯因为海因词锋中刻度的寓意而涨红了脸：“别把我和拿以人血为生的老妖婆相提并论，海因阁下，我现在在讨论的是有关于帝国未来的重要问题。”
一边的同僚拉了拉菲利克斯的垂落的双手。“提督阁下。”让这悍将如梦初醒一般看到了座中首相的脸色不知在何时阴郁得如同其灰白色的长发一样。
“可能您还没有意识到，但我却不介意提醒您，作为帝国的元帅，菲利克斯提督您已经超越了可统辖的权利了。所以，我以帝国皇帝陛下和帝国首相的身份命令你退下。”
后来，据当日在会议厅侍奉的皇宫卫队回忆，菲利克斯因为米歇尔•海因突如其来的性格转变而发出悲哀的鸣叫。这种专属于弱者的声音从帝国元帅的口中发出，显出一种尤其强烈的怪诞感。
而之前反对情绪激烈的户部尚书也如同哑巴一样默不作声，海因首相得以在安静的空间里，舒适地同工部技术人员反复敲定有关于巴提斯塔建筑方案的细节。
而就在此次会议结束后，不到20小时，本该在广大帝国庶民的想象中才出现的帝国会议室突然出现在按时播送的立体电视新闻中。连带海因和菲利克斯的争执一起，以一种完全透明的形式，仿佛丰盛大餐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理所当然地引起哗然。
2小时以后，菲利克斯的元帅府第和海因的首相府邸就被激动的群众包围——只不过夹带的情绪有所不同，前者是怒气勃发，而后者则是由衷的赞美。
“帝国历史上才能最杰出的首相大人！海因首相会被帝国的子民永远记住！”在类似的欢呼声中，海因一边庆幸着克罗齐四世素来以宽厚而著称，一边走上二楼突出的露台，接受众人宛如瞻仰同朝拜一般的欢呼。
“海因大人！巴提斯塔的荣光万岁！”
“帝国万岁！”
“皇帝陛下万岁！”
距离首相府不过一条街间隔的菲利克斯家中却是另外一片惨淡光景。以勇武和忠诚而著称于世的提督，不得不请军部派遣出特殊任务部队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望着吃饱了新鲜鸡蛋和番茄的落地玻璃幕墙，菲利克斯注视着手中艳红色的“玛格丽特”，叹息着说道：“海因那家伙，一定也觉得庶民的确是最好操纵的武器吧。”
次日，阿德莱德•菲利克斯元帅请命出征，带领麾下十万舰队围剿正在帝国西南边境，扰攘不休的海盗集团。
而就在这场实力差距悬殊，结果显而易见的战争于三十日后结束时，传来帝国的却是菲利克斯元帅阵亡的消息。
“元帅在生命的最后向皇帝陛下请求宽恕，因为他曾不止一次亵渎了王朝的尊严。”其生前的副官在凯旋归来后，面对无数“元帅为什么会死于战争收尾处的局部战役”“这是不是阴谋加害”中，机械地吐露着这么一句话。
“元帅是带着帝国军人无上的荣耀死去的。”
拉菲特•休斯如此面对镜头坚持着，不曾改变，只到二十年后自己亲手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他被发现用激光枪自杀在菲利克斯元帅墓前，猝然到访的死亡和极少的出血量让深深镌刻在有机玻璃中阿德莱德•菲利克斯的名字都不曾沾染上猩红的，属于军人的颜色。
其遗孀在书桌中发现了简短的遗书。
“我坚持着诅咒巴提斯塔。
同时愧对菲利克斯元帅。”
最终镌刻在其墓志铭上的，只有后一句话。
那张写着遗言的字条，也因太过危险而同主人一起埋葬在狭小的骨灰盒中。
“祖父他，至死还是一个别扭的家伙啊。”伊恩•休斯结束了在巨大电脑屏幕前的沉思，这才发现手边不知何时多出一杯咖啡。
这让少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少年，对于此不满足吗？”一边的技术操控者，双手不停歇地连续按下按钮，为笼罩在巴提斯塔外一层泡沫防护做常规的检测和补充工作。
“仔细品味一下，咖啡中带着后勤少女满满的爱心呢。”
“我不喜欢喝咖啡。”伊恩•休斯勉为其难地将泥浆色液体一饮而尽，特别是速溶的咖啡，人工脂肪的味道让我想吐。
“哦，还真是养在深闺的首都贵公子呢，抱歉，在巴提斯塔这种偏僻的小地方，也只能招待你喝‘想吐的速溶咖啡’了。”资深技术员按下确定按钮，屏幕中围绕立刻有半透明的物质自动地围绕着巴提斯塔，形成一个完美的环状。
“巴提斯塔小姐她，又穿上了严丝合缝的贵妇人裙装呢。”私底下，隶属于技术部的人员，都会将围绕着巴提斯塔，使其免于遭受到一般攻击的泡沫防御装置戏称为“贵族小姐的连衣裙”，而将这层厚度为2公里不明气体合理地分布在每一个区域，就是前线技术人员每天的工作。
伊恩•休斯的工作就是技术部监督（代理）——虽然这和其二等参谋的地位并不对口且对等。
“我说，这个东西真的有用吗？”伊恩指着屏幕上，宛如心脏般安静律动的巴提斯塔，“如果真的联邦方面突袭，泡沫装置真的有用吗？”
“自从贵族小姐诞生的那一日起，她简直就是‘幸运女神’的代理人了。”中年技术员一边不顾规定地在在控制室点燃香烟，一边后知后觉地同伊恩道歉：“对不起啊，监督，只是一支烟的话，应该没有关系吧。”
“当然。”
“据说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就在巴提斯塔落成的那一天，联邦，错了，我是说那群守旧分子就集结了百万人的队伍，对要塞发动攻势。当时他们的总司令官——不好意思，都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了，还叫嚣着要将‘皇帝陛下的玩具’在三个小时内敲打成碎片了，然后他和他的士兵就能握着美丽的巴提斯塔蓝色碎片，将它仍在皇帝陛下的面前。”
“彻头彻尾的羞辱啊。”
“可不是吗。但是，这一句话就像弹上了巴提斯塔的镜面一样，反射到司令官和他所带领的百万舰队身上——虽然联邦宣称不过是110万人阵亡，但实际数字应该是官方统计的3倍。”
“都死在巴提斯塔要塞下了吗？”
“三分之二吧，必须得留一下让贵族们建立武勋，好畅通无阻地往上爬啊。”技术员掐灭了剩下一半卷烟，止不住满脸厌倦的神色。“所以说，贵族小姐她，是不折不扣的血腥卡蜜拉呢。对于联邦来说，看见巴提斯塔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死神在头上展开了纯黑的双翅吧。年轻人。
“虽然这些话对于你来说有些多余，但是……怎么说呢，你就当做老人家多余的废话来听好了。”
“是的。”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些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是，奇迹这种发生几率些微的东西，你还是在确认其发生后，追认比较牢靠。
“过于热衷太阳的勇士，会被光芒射瞎眼睛的哟。”
伊恩•休斯英俊的脸上，除了从四周包围了自己机械屏幕发出的亮光和交错落下的阴影，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您太多虑了，卑微如我，除了发着升迁的白日梦以外，怎么会有时间去考虑‘了不起’的念头呢？”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 巴提斯塔的荣光II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