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有术》买橘子的猫

9、替罪

　　待尘醉终于安静下来，胤玄黑着脸，被众弟子带来万卷阁时，水已经快要将半个万卷阁的藏书吞噬了。

　　凤十二也匆匆赶来帮忙，她看着眼前的大片狼藉，也顾不上问事发缘由，慌忙前去打捞书籍。

　　她本是属火的凤凰，如今变成母鸡后，依旧拥有控火之术。

　　但很不幸，正当她从身体内生出火，来烘烤打捞出的书籍时，又不幸失控将火烧着了，看着上蹿下跳的凤十二和熊熊燃烧，火势渐旺的书。

　　众弟子“.....”

　　胤玄“.....”他的脸几乎要变成苦瓜。

　　众人一齐抢救，又折腾了好一气，才终于收拾好了乱摊子。

　　尘醉着实闯出了大祸，好在大多毁得都是些无关紧要，随处可见的书，但对于他自己而言，则是比谁都要后悔怨恨。

　　因为那本重中之重的《物种原形与变化之术》，在慌乱之中不见踪影，若一本本挨着找，怕是得找到猴年马月。

　　至于身体失控的原因，则很有可能是尘醉以蛟身行龙族的驭水之力，因而才产生了这样可怕的后果。

　　凤十二亦是如此。

　　沮丧不已的尘醉很快被叫到了胤玄面前，两人共处一室，他以为胤玄要大发雷霆，好好斥责自己一顿。

　　熟料胤玄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道：“我本欲将你囚禁于静思崖悔过，以平众怒，但.....有人执意要代替你前去。”

　　“谁？”尘醉很是诧异不解。

　　“涂山墨墨，她说，若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险些毁了万卷阁。”

　　“可是，可是她是来帮我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与她毫无干系。”

　　“是她要求将所有罪责揽于一身的。”

　　“这怎么能行.....师尊，我不知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反正，我心有愧疚，良心不安。”

　　“其实，惩罚她，倒也不全因此事。”

　　“那是？”

　　“我曾派涂山墨墨和风采铃前去洛水惩治那河神，结果她不慎摔碎了我的玉凝瓶，还失手杀了河神。”

　　“惩罚还算小事，这毕竟是我自己说了算的。可河神之死，天界也是要追查的，为了不连累我，她要我先把自己逐出门派，再将此事上报天界，我便向天界谎称，她是被我逐出门派后才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杀了河神，与昆仑巅无关。”

　　尘醉冷笑一声“我懂了，如此一来，天界如何处置她均与你无关，你已经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了。”

　　“不仅是我，还有整个昆仑巅，还有我的徒弟们。”

　　胤玄被他说得似乎也有些内疚，“我会以万卷阁重要藏书被毁为由，将她逐出门派，但那河神，委实死不足惜，唉，我送了她一颗蕴神丹，这是我炼制多年的丹药，对提升修为大有益处。”

　　尘醉依旧在冷笑“师父，你真自私。”

　　胤玄低下头，不愿直视对方的目光，他还记得涂山墨墨只用三个字就说服自己做出了决定。

　　“战知白。”

　　若天界因此事将他的山神之位收回，那沉睡在明镜川里的战知白怎么办，胤玄曾发誓，要永远守护在此，等他醒来的。

　　“我派他们二人前去洛水这件事，其他弟子均不知情，现在只告诉你，你要保密。”胤玄不像是在恳求他，像是在要求他。

　　尘醉见他执意如此，再无改变主意之可能，只好无奈的答应了，但他心中仍是觉得对不起涂山墨墨，所以自愿承担起了每日为她送饭的任务。

　　.....

　　后山，静思崖某个山洞中。

　　一面青席，一张木案。两盏烛台，就是这里全部的陈列摆设，尘醉看着披头散发，一身疲倦的涂山墨墨，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没说话，但内心却因纠结而扭成了麻花，她知道尘醉似乎对凤十二更感兴趣一点，她有一种预感，两人一定相识已久，一同来到此处也并非巧合。

　　涂山墨墨自认自己羡慕凤十二，但无半点嫉妒与怪罪之意。毕竟，她心里，也还装着那个鲛人族的将军，这等荒谬之事若是说出口，定然会有不少人觉得她不知廉耻，既喜新，也不厌旧。

　　可感情泛滥，真的全都是自己的错吗？

　　她死死抑制住自己正欲外露的情感，如履薄冰地问道：“师弟，再过几日，就是登仙大会了，你能不能不去，留在这里陪我。”

　　尘醉一愣，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登仙大会每隔一甲子才举行一次，我不想错过。”

　　两人无话，尘醉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涂山墨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仿佛有无数的荆棘藤蔓将她的心牢牢束缚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剧痛，最后碎了一地。

　　几日后，胤玄骑着一只小青鸾，带着尘醉与凤十二翱翔在天际向蓬莱岛飞去，而其他几位达到资格的弟子个个脚下御着长剑，他们英姿飒爽，迎着呼啸的疾风跟随在旁。

　　凤十二看着眼前无数风景向后疾退，再看看那些衣袂翻飞的翩跹身影，她叹了一口气，会飞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尘醉小心翼翼地用双臂环抱住凤十二的腰，生怕她不小心掉下去，她虽觉得略有拘束，但听着自己这位小师兄附在耳畔的淡淡呼吸声，倒也不自觉的乖巧安静起来。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换做平常人这般碰她，早就被她一脚踹到九霄云外去了。

　　蓬莱岛被重重云雾所包裹，它孑然立于苍茫大海中央，如明珠般煞是好看。

　　一行人落至岛上，胤玄拿出一份烫金请帖请婢子过目，后者向他恭敬行礼，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蓬莱岛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各式珍奇花卉汇聚一堂，连绵不断，在阳光的照耀下开得灿烂夺目，花瓣在半空中摇曳生姿，被风吹拂到角角落落。

　　就在这时，蓬莱岛周遭的大海突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滔天的海浪接二连三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

　　而天空也生出了异变，一个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黑影有双翅膀，每次轻轻一拍，海浪就会跟着更盛一倍，它距离蓬莱岛愈来愈近，一声苍凉的鸣叫传来，更给人强烈的震慑感。

　　“是鲲鹏。”

　　原来，按照传统，修为灵力到达一定标准的修士，即可进入临渊秘境试炼。

　　蓬莱岛上空常年游荡着一只大到惊人的鲲鹏，而整个临渊秘境，都在那只鲲鹏的肚子里，里面不但有大量天材地宝，炼丹材料，更有稀世的法宝。

　　凤十二难以置信地望着鲲鹏，眼中涌现出好奇，她从来都认为凤凰是百鸟之尊，可从未见识过还有这般气势无与伦比的鸟类。

　　几人被引至岛中央，此时，这里已这里已人头攒动，约莫一数，方有数千人，颇为壮观。这些人皆是凡界来自四海八荒之中的修士，人，妖，精怪等等无一不缺。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举起手中的拐杖，向天一指，顿时白光冲天而起，驱散乌云，藏在其间的鲲鹏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它张开血盆大口，像是凝固在了空中，一道透明的阶梯从它嘴里一直延伸到地上，试炼正式开始了。

　　初入临渊秘境，他们一同行走在一片似是已腐烂的土地上，放眼四周，他们似乎正身处一片原始密林之中，树木奇形怪状，扭着身躯，张牙舞爪，让人看了很是不适。

　　他们刚在其中探索了没多久，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一人在高声呐喊道：“附近有龙族的气息，有龙族混进来了，快抓住他。”

　　另一人随之附和道：“没错，抓到龙族者，重重有赏，别让这个机会从眼前溜走了。”

　　原来，天界早已下了对龙族的全面通缉令，此令遍布三界。

　　“龙族？”胤玄一行人个个呆住，凤十二僵硬地扭头，对尘醉道：“是来抓你的吗？”

　　尘醉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我忘了，尽管我变成了蛟蛇，但龙族的气息还是隐藏不住的，若是碰见了修为灵力高深莫测的大能，自然很容易发觉。”

　　“那山神他老人家为什么一直没发现？”凤十二指指胤玄，她还是不愿叫对方师尊。

　　尘醉看见胤玄的脸已经黑了，便不愿再说下去，以免打击到他的自尊心，凤十二却不是眼色地补了一刀“哈，我知道了，是老山神修为不够，本领不行，所以没看出来。”

　　胤玄“.....”

　　脚步声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且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旁的吟风虽不能接受对方真是龙族的事实，但他还是不得不暂且信了。

　　他吓得双腿发颤“师尊，眼下处境貌似对我们很不妙啊，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分头跑，跑出去再说。”胤玄脸上依旧没有慌乱之色，身先士卒，率先溜了。

　　众人四散而逃，尘醉也拉着凤十二向一边逃去，脚步声越来越多，但大多数人不知龙族到底在哪，只是像个蒙头苍蝇似的乱撞，只有少数几人准确无误地锁定了抓捕对象。

　　尘醉与凤十二不知跑了多久，才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他先是警惕地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见方圆数十丈内除却他们外再无旁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然后，他目光流转，这才发现适才混乱之时，自己紧紧拉住了凤十二的手，对方的脸烫得通红，可是就是憋不出一句话来，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凤十二此时仿佛哑巴一样，只懂得大口大口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