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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白茫茫的雾气下,山下草垛子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露珠定睛一看吓得倒退了几步。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死人,她看得模糊,但那扎眼的红色,露珠惊得汗毛竖起,转身就往鹧央的方向跑过去。

      鹧央还在拼命的挖土,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拍掉骨灰坛上的泥土,带着怀念唤了一声母亲。

      纤细瘦弱的手指插-入泥土中,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但是鹧央没有任何的不适,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将泥土之中的骨灰坛子抱了出来,深色破旧的坛子并没有多大,掌心的大小,对于鹧央来说却重如千斤。

      露珠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仔细地用自己的上衣擦拭掉了泥土,小小的骨灰坛子拢在怀里遮掩着,少年如一棵长在悬崖边的松树,纤细挺拔,即使是风吹雨打依旧顽强。

      见她跑过来,鹧央扬起了笑,刹那间如海棠初绽,在枝头摇晃着散着春日喜意。露珠很少看到他笑,命运如此多舛已经磨平了一个孩子天真烂漫的世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盼头,枯萎的小树这才发了些芽来,隐隐约约开始对未来生活期待起来。

      她被鹧央的笑一搅和,差点忘记他们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村子里的人死了,她不清楚死了多少,露珠只知道她要保护好鹧央,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一人一猪根本没有多少抵抗的能力,别说下山去救人了,野林子的老虎他们都差点没斗过。想到这里,露珠觉得不能再等了,虽然她不会说话,但是鹧央这样聪明肯定能够意识到什么的。

      鹧央看着小野猪跑过来,他错愕地被小东西啃住了裤腿,平日里活泼的小猪努力将他往树林里拉,好像山下有什么。

      难道是村子里的人发现他了吗?

      鹧央一手搂住坛子,俯身将露珠抱在了怀里,脚下一转就往林子里小跑而去。

      看吧,她就知道鹧央知道她的意思!

      她没得意太久,鹧央将编织的篮子背在身前,把骨灰坛和露珠一起放了进去,那骨灰坛颜色古朴,挨上去后一阵冰凉,露珠打了个冷战挪开了一些。

      鹧央不敢大跑,担心编织篮支撑不起露珠和骨灰坛的重量,他小跑的时候一手按住了可能会蹦出来的骨灰坛,扶着树干往树林里跑去。

      露珠看着他奔跑起来不方便,主动请缨地用小蹄子抱住了骨灰坛,猪鼻子拱动着鹧央的手掌,好像在说我帮你压着。

      鹧央抿着唇,他往后带着惧意地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眼下皆是白雾,除了几米内的树,他也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

      “你看到有人上来了吗?”他小声喘着气低头询问露珠。

      她的确是看到人了,不过那些都是死人了。露珠也不清楚这个村子里到底还有没有活人,于是犹豫了一会没有吱声。

      鹧央也不强迫,他觉得这只小野猪智商已经算高了,他如此询问也不期待她能够听懂。

      爬了半天,鹧央也没有回去的打算了,他打算就这样带着这个骨灰坛下山前往城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鹧央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他歇了一会,还好走的时候还拿走了家里的那个水囊,找了一个溪边,他将编织篮搁下,随后拿着水囊去溪边接一些水以备不时之需。

      露珠抱着骨灰坛两股战战,好不容易有了休息,她这会儿却等不及从篮子里出来了。

      【任务奖励:获得危机预知三次。】

      在这静谧的村子里,这道机械声来的突然,露珠脚下一崴,差点没摔成一个狗啃屎。

      山里水气重,更何况现在起了一场大雾,她甩了甩腿上沾的泥巴,小跑着站在高处眺望着山下。

      他们现在算是在山顶上,往下眺望的时候她已经看不清山下的东西了,更别说那几具尸体。

      想到那一片血渍,露珠就打了个战栗。

      太可怕了。

      她在现实生活中只是一个普通人,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菜刀和锅碗瓢盆,虽然每天也见血,但总归不是人血。

      她害怕很正常,但是冷静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不安和犹豫。

      她在想,如果那些人还有没死的呢,如果那些人还有救呢,如果她大胆下山查探的话,那些人是不是能够捡回一条命呢?

      【那是血魔,你们斗不过。】

      露珠被这道系统赠送的提醒及时刹住了车,他们斗不过。

      白雾更浓厚了,浓厚的有些奇怪。

      露珠竖起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翠鸟婉转的啼声,草叶挥动的声响,藏在树洞里啃着松果的松鼠……隐隐约约的,她好似听到一阵梵音,虚无缥缈,时而又有金铃的脆响,叮铃铃——

      露珠刚得到三次危险提醒的机会,她询问过系统,三次危险提醒是在宿主确定使用的情况下才会开启,有任何危及到她性命的情况下,危险就会如雷鸣提醒她要尽快离开此地。

      尽管不能告知她是何等危险,却也给了她逃命的时机。

      露珠思索了一会,想到系统提醒的血魔,选择打开了危险提醒。

      “我们走吧。”鹧央已经取了水,他洗了一把脸,顺便将脏兮兮的手洗干净了,袖子湿漉漉的,他走过来时拧了一把,甩了甩胳膊就俯身提起了篮子,顺便将露珠懒腰抱起放进去。

      “杀人啦!救——!”

      “我的小桂!”

      山下突然响起了一阵尖叫,露珠竖起耳朵,身体僵硬了起来,脑袋不自觉地往山下看过去。

      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更加灵敏了很多。

      这是……什么声音?

      鹧央挂好篮子,他觉得声音熟悉,那几道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村子的方向,那肯定是出事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少年眼底的恐慌没有掩饰,他扶着树干沉默着走了下去。

      原本还忐忑着的露珠却不愿鹧央下山,她自己有两项技能能够保护自己,更何况还有三次危险提醒,而鹧央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他没有激发魔气,露珠也不愿意他激发出来,魔界对他将是毁灭性的打击,那里远比村庄里的人要更加残暴冷漠,他们践踏鹧央的尊严,这比死还要可怕。

      或许,他当一个普通人会更加开心也不一定。

      露珠阻止不了他,小野猪咬着他的衣物警示着,但是这并没有用。

      鹧央任由她咬着低声嘶吼也没有停止下山的脚步,他甚至取下自己背在身前的篮子放在半山腰一处隐蔽的巨石旁,用树叶盖了一部分,拍了拍露珠的脑袋安慰,“我下去看看。”

      你一个小孩子跑下去看什么?!

      露珠着急着从篮子里跳出来,她拦在鹧央的身前,不再令他前进。

      那些人是把他因为一句陌生道士的话就将他活埋的人,现在情况这么危险,他根本没有必要下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露珠的心声,鹧央并没有放弃下山查探的打算,他往下眺望一眼,“他们是把我养大的人……我要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说罢,他绕过了露珠,义无反顾地下了山。

      那些人虽然将他活埋,但是在他有记忆开始,病倒在床的母亲已经没有能力养育他了,邻里乡亲将他喂养长大,鹧央不能说自己不恨,但他却不能放任不管。

      露珠跟着跑下去,她看到鹧央进了自己的那间小屋,然后拿了一把破旧的镰刀,那是割麦子用的,他回头看了露珠一眼,摇头不让她跟着去。

      露珠怎么可能不跟上去,不管那是不是她的任务目标,她都不能不管。

      他们下山的速度很快,鹧央在山脚下看到了第一具尸体,那是将他活埋的张大伯,他的死状极其狰狞,脖子上一道极深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地划过,奇怪的是血液却没有流出多少,双眼暴突,粗糙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少年脚下一顿,脸上褪去了血色,就连唇瓣都是苍白的。

      他蹲下身去,尽管自己也是害怕着的,伸手合上了男人的眼睛。

      露珠以为这些就已经能够阻止鹧央继续,没想到他依旧固执地走在隐蔽的地方朝着村子里走去,握住镰刀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显现。

      没有任何提醒,露珠每跟着走一步都提心吊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咬了牙走在了鹧央的面前,这样的话即使是面临了危险遇到血魔,她也可以提前预知到并且阻止鹧央,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快跑啊!丽娘——”男人粗哑的嗓音戛然而止。

      白雾在慢慢散去,视线已经可以延展到二十米左右的范围了。

      哭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露珠停止住脚步,她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沿着小路往他们的方向跑来,路边上倒着的人已经没了声息,草叶上的血迹触摸惊心,身后的鹧央将镰刀握在身前,他拿出了打猎时的警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如今的自己心跳如鼓。

      那是小翠的娘,鹧央面上一怔,那个原本白白胖胖的女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脸色蜡黄,满脸的泪水和无法掩饰的恐惧暴露在鹧央面前。

      小翠娘看到鹧央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她的脸色更白了一些,但是依旧没有停止逃跑的速度。

      “跑啊!”她朝着鹧央伸出手去。

      只要离开这里……心中的悲恸和绝望已经快压垮她了,孩子死了,现在丈夫也死在了那个人手下。

      但是她不能死,这条命是丈夫换来的,她不能——

      鹧央看到已经跑到他面前的女人突然睁大了双眼,她终于停止了动作,脚下一顿,身体一软就倒在他的脚边。

      身后没有人,但是丽娘脖子上绕着一团黑气,正在不停地吞噬着狰狞伤口冒出的鲜血。

      雷鸣声在露珠耳边响起,那是危险提醒。

      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朝着僵硬不动的鹧央扑过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咬着他的裤腿往来的路走,鹧央被拉着动了一下,身体摇晃着,丽娘的死在告诉他他们面临的敌人到底有多强大,那是超乎他想象的东西,完全不能匹敌。

      鹧央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觉得浑身冰凉,对未知的惧意和来自身后危险的气息令他手指发颤,认识的人死在他面前的那种无力缠绕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跑。

      那是一人一猪脑子里唯一剩下的东西。

      梵音阵阵,皮肤青白的男人停止了对鹧央的追击,猛然转身对上了佛光闪现的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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