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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 暖春夜遇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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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一下,此章情节属09年4月6日夜梦中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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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破虏身上还带着朝廷的任命状,可惜那三万人跑了个干净,只剩他这么个光杆将军,不多他依旧坚持要去北疆。
由于皇帝“出城避疫”,京城大乱,申屠家也不得不启程北上,打算先到边城住下,据说申屠破虏在那里很吃得开,起码安全问题还有保障,本来打算劝说父亲一起去边城,可惜去苏府时,家里已是空无一人。
那一天是申屠破虏陪我回的家,本想让他把局势跟父亲讲一讲,让父亲跟小妹先跟我们到边城去,可是显然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人都走了。
申屠破虏说得对,我已经不是这个家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生死都已成了夫家的事,苏家再不会为我费思量了……
“小姐,这身衣服上都是土,我拿去换一身干净的来,你慢慢洗。”蓝雀将凳子上的衣服拿走。
因为女眷不少,怕路上出事,沿途都是挑人烟罕至的路走,马车都不能通行,女眷们都得骑马,我那骑术能撑这么远路,连自己都觉得惊奇,好不容易找了处废院子落脚,光洗澡就排到了大半夜。
泡在温水里,浑身骨架像是全部都散开了,疼的厉害,暗暗计算着路程,想到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不免有些哀怨。
灯烛跳跃,眼皮微微阖上,光影交错间,隐约看到远处有个背影很熟悉,越是走近,越是觉得熟悉,那步态,那衣着……分明就是祖母,不禁快步去追,可是越追,距离就越远,直到累得气喘吁吁,人影却已经有些看不清,不禁心生哀伤,蹲在地上哭泣——仿佛回到了幼年,竟然会蹲在路边哭泣。
“你在哭什么?”这声音是祖母的。
抬头一看,她却正在眼前,依旧是那身鲤鱼织锦的长袍,那只红松的拐杖,那——
“啊——”尖叫一声,突得睁开眼,却见自己仍旧躺在浴桶里,原来只是做了个梦,只是那梦有点可怕,因为祖母的脸根本就是只骷髅头。
平息一下呼吸,看一眼桌上的蜡烛,已经快烧到底,浴桶里的水温也已经温凉……不禁有些奇怪,怎么这么久了,蓝雀还没回来?
因为没有衣服,不好光着身子出去,只能坐在浴桶里等,可是怎么等外面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最后觉得不对劲,从一旁拾起绸毯裹住身子,爬出浴桶,偷偷从门缝里往外看,外面月入中天,月色皎洁,微风和煦,因为住得是座院墙败落的废弃宅子,所以从院墙缺口处应该可以看到守夜的人,可是出奇的,什么人都没看到,而且除了风声,一点声音也没有……
试喊了几次,不但蓝雀没有答应,也没有任何人应声。
裹紧绸毯,赤脚迈出房门,微风袭来,吹在水湿的皮肤上微微有些凉意,沿着屋檐下的阴影,匆匆拐进自己房间,屋里的灯烛已灭,借着门窗口透进的月色四下看了看,有点空荡荡的,从门角旁的破凳子上摸了火折,擦亮——不禁瞠目结舌,屋里不光找不到蓝雀,就连行李、衣物也不见踪影,像是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看到这儿,倏地转身跑出去,拍打着其他人的房门,结果转了一大圈才发现,整个院子竟然空无一人,若不是咬了一下自己觉着疼,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可能一家子人突然凭空就消失了?
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茫然,站在月下,失神地望着周遭的一切,有些欲哭无泪,忽听山下有响动——这栋破宅子建在半山腰,心跳不免加快,无数种猜测塞在心头,不会是遭了土匪吧?难道全家都被土匪给绑了?
想到这儿,赶紧往暗处躲,因为赤着脚踩到了利石上,只觉脚底一热,一股刺痛传来,赶紧捂住嘴。
响动声渐近,是马蹄声,猜测着也许真得是遭了土匪,可能是再来查看是否有人遗漏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很害怕,眼下我这个样子,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绸毯,若真是遇上了土匪,岂不要受凌辱?越想越害怕,甚至于做好决定,一旦真是土匪,立即咬舌自尽,省得受辱。
马蹄声渐近,在奔进宅院后,马蹄在原处踩踏了好一会儿,主人似乎有些迟疑。
没过一会儿,有人从马上跳下来,来回在院子里走着,打开一扇又一扇门,似乎在找什么,脚步声渐行渐往我这边来,因为就贴在院墙背后,只要他一过来,就能发现我,我只能狠狠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因害怕发出任何声响……
脚步声来回在墙背后踱着,我满头大汗,浑身都在发抖,索性最后脚步声渐渐离去,才稍稍松下一口气,慢慢用手撑起身子站起身,一转身,一个高大的黑影就站在身后,我差点吓昏过去,还好反应算正常,转身就跑,忘记了身后是断墙,没跑两步便被半高的残墙绊倒,一个跟头摔到墙内的草丛上,胳膊正好磕在石头上,到处都疼。
“别闹了,是我!”拳头狠狠地往对方身上打,有点疯狂,对方一句话却让我完全恢复平静,不过拳头还是没停,第一次不顾形象,哭得那么难看。
“为什么你现在才来,家里人……”哽咽着。
“家里人都怎么了?”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他越问我越想哭,不能控制的哽咽,连自己都有点痛恨,“别哭了!”大吼一声,好歹是让我有那么点收敛。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洗完澡出来,大家都不见了。”
他上下看看我,拉我起身,这时我已控制住自己的哭泣,跟在他身后走到二爷他们屋里,擦亮火折,屋里也是空荡荡,他在屋里打圈看了一周,我则贴在门板上看着他。
“你没听到什么动静?”回身看我。
摇头,“我睡着了,醒来时就是这个样子。”迟疑一下,“会不会是被土匪盯上了?”
“不可能,这地方敢做这么大买卖的土匪,我基本都知道,要不然我怎么现在才回来!而且屋里也不像是被人抢过的,土匪没这么好心还帮你收拾房间。”啪得一声把手上的马鞭扔到地上,似乎有些悔恨自己晚上丢下我们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我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完全慌了,心里还惦记着家里那二十几口人的安全。
坐到破长凳上,看看我,“先把你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再找找看有什么线索。”
“我没事,都是小伤口,不用处理。”这才想到自己身上就剩一条薄绸,让他处理伤口似有不妥。
见他微微立目,知道他是有些不耐烦,可这种事还是要坚持的,身上的伤口顶多不过是留些疤,这样光着身子在他面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原谅自己。
结果是谁也没让谁,不过老天造人时总是给了男人更多的优势,比如力气,被他扛起来放在床边后,我狠狠甩了他一掌,这次他没躲,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再用劲系紧我胳膊上的绑带,而后——脱下长衫,吓得我连忙往后退。
长衫甩在我肩上,他转过身去,愣了半天才明白衣服是给我穿得。
有些愧疚地穿上他的长衫,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这种时候他紧张家人的安全都来不及,哪里有闲心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因为身形太小,长衫一直盖到脚踝,他再转过身来,继续帮我把脚底上的伤口包好,四下里找不到一双鞋,只能用我身上的绸布暂时裹在脚上当鞋……
“晚饭你们吃了这个?”捏着灶台上一小块掉落的碎蘑菇问我。
“王嫂说这东西没有毒。”那是傍晚从山坡的腐木上采下的,我当时怕有毒,王嫂却说她吃过这东西没事,才敢让大家吃,不过现在被他这么一问,到有点没底了,抱着灯台跟在他身后,看他四下里翻看,心里嘀咕着,不会真是那蘑菇有毒吧?可是就算有毒,也该是全家中毒,不会全家消失才对。
“你吃过没?”
“我不吃蘑菇。”幼年时曾误食毒菇,上吐下泻好几天,从那之后再也不吃蘑菇,“不过喝了一些汤。”
他看着我,默不作声,突然伸手碰触我的眼睑,我往后瑟缩一下,他也很快松开手。
见他不语,眉头微蹙,不免开口询问,“这蘑菇有问题?”
“你没有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看着他的眼睛,摇头,但随即又点头,“到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有点……有点可怕,是跟那蘑菇有关系?”
“差不多吧。”扔掉手上的蘑菇。
跟着他走出灶房,灯烛被风吹得四下歪斜,“现在去找他们吗?”
“等天亮再说。”
“可是万一他们出事……”跟上他的脚步非常不容易,何况还要照顾好不让手上的灯被风吹灭。
“今晚我们必须睡在一间屋里。”
我正想劝他去找线索,谁想他竟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愣在当下。
“如果明天早晨一醒来,你也没了,不是更麻烦?”接过我手上的灯台,“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会说出去,不会毁了你大家闺秀的清白。”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讽刺,一路上我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与平常一样,可惜蓝雀却是时刻都盯着,但凡有他在场,那丫头就跟吃了熊胆一样,挺着脖子虎视眈眈,就怕我们多说一句话,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异样,何况他这种人!有时候我到觉得他无理取闹只是想揭开我这“大家闺秀”的伪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