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替罪 ...
-
翌日,皇宫便有马车来接,叶灵连只带了冬语一人,便匆匆上了马车,在老嬷嬷冰冷的视线下,她甚至来不及再说上几句安慰的话。
入宫后,叶灵连便以公主伴读的身份直接住在公主寝宫芷年殿,很快,她在那里见到了林离。
果然,主仆相似,就连林离带来的小丫头看起来也是呆呆的,十分好骗的模样。
芷年殿的日子与她想象中不尽相同,她与林离平常不怎么出芷年殿,华庆公主虽然娇惯,但是对她们二人还是以诚相待的。
自打入了学以后,华庆公主日日被夫子留下的任务所恼,在这方面,林离和公主倒是很有共同话题。
下学后,叶灵连只好承担起夫子的责任,一字一字地给华庆公主和林离仔细讲解,但林离在这方面真是出奇的愚钝,华庆公主时常因为在这方面有林离陪伴,而对林离分外欣赏。
“阿离真是有大将军风范,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筐!”华庆公主总拿这事打趣了,不管说了多少遍,还是能笑的前仰后合。
好在林离不是心思重的,脸红红的,也跟着笑,看起来像是还有一点骄傲:“我以后要跟我父亲一样,光是提起名字,就能把敌人吓的尿裤子。”
两人学着学着时常跑偏,引得叶灵连总是无奈扶额,只能假以辞色再把两人强硬拖拽到课业上。
虽然有叶灵连在,但华庆公主性格跳脱,并不是次次都能暗示完成夫子留下的课业,每每夫子怒极,又不能对华庆公主下手,林离与叶灵连尝尝要代之受过。
当然,更多时候,叶灵连都是因为代华庆公主写课业任务而被罚,华庆公主品性善良,每次林离与叶灵连受罚后,她总会心下愧疚,好东西送了一堆,还身前身后的跟着,能够老实一阵子。
有时华庆公主缠着侍女给她讲了鬼故事,夜间就要偷偷地跑到林离或叶灵连的房间的来挤着睡,有时是华庆公主与林离一起,不知何时,叶灵连已经习惯了睁开眼看见两个人站在她床头的场面。
犹记得华庆公主第一次偷跑过来,叶灵连险些吓得升天,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入宫这么久了,这是叶灵连第一次来到宜政殿,当今陛下处理政务的地方。
今个儿突然有小太监来传话,说是陛下要检查华庆公主的课业,让华庆公主带着她和林离去宜政殿等候。
以往都是陛下来后宫陪华庆公主玩耍一会儿顺带问问她的课业,叫华庆公主去宜政殿问课业倒是头一回,不过近来公主表现很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殿内陛下似乎正在与臣子商议政事,太监总管笑咪咪地让她们三人暂且在正殿等候。
叶灵连与林离谨慎地站在殿中,像是大殿里两根梁柱。华庆公主就不同了,她一会儿招惹招惹新来的小太监,一会儿把殿上摆放的铜虎拿起来摆弄。
一转眼,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拿起来了摆弄半天,叶灵连余光瞧见那是一支红玉雕刻的梅花,正要提醒华庆公主小心拿放,只见她一个飞速转身,那枝梅花就离了手,旁边几个小太监都急忙去接,可惜为时已晚,梅花落地,香消玉殒,留下一地残渣。
“皇后娘娘驾到。”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皇后娘娘,吓得满殿人心头慌乱。
叶灵连回头一看,果然皇后娘娘已经入了殿门,华庆公主的闯的祸一览无余,脸色阴沉的可怕。
就在此时,太监引着几位大臣从殿内离开,陛下忙完了政事,悠然走向正殿,看见还是笑吟吟的:“小华庆,怎么哭丧着脸?嗯,告诉父皇怎么了?”
华庆以往闯祸都是些后宫里的小事,那枝玉梅大概是宁远大臣进贡的珍品,陛下很是喜欢,才特意命人摆放在宜政殿里,如今被华庆失手打碎,想必少不了一顿责罚。
叶灵连心思飞转,又望了一眼皇后娘娘,似乎是想为华庆公主解释一二,叶灵连心头一沉,忽然跪拜道:“陛下恕罪,臣女方才一时目眩头晕,失手打碎了宜政殿中的玉梅,望陛下责罚。”
皇后娘娘与华庆公主均是一愣,大概没想到叶灵连会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华庆公主心思直,正要开口就被皇后娘娘截住了话头:“灵连近来日夜为华庆的学业尽力尽力,想是不曾好好休息,所以才会突然眩晕,犯下过错。”
皇帝通身黑色龙袍,原本和蔼的面色,在看见地上那支离破碎的玉梅之后,瞬间沉了下来,叶灵连压根不敢抬头去看,只觉得天子威压甚重。
“华庆,你说,怎么回事?”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华庆公主也瑟缩了起来。
“华庆,父皇问你话呢,照实说就是了,否则叫你父皇治你个欺君之罪。”皇后娘娘笑吟吟地催促道。
华庆公主闻言却变了心情,原本就在口边的话彻底咽了下去,硬着头皮回禀道:“回父皇,灵连经常深夜陪伴女儿完成课业,十分疲倦,才致使今日失手打碎了这小物件。”
皇帝不急不忙地走到华庆面前,锐利的视线几乎将这位娇纵的公主穿透,他再一次缓缓地重复道:“华庆,你再跟父皇说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华庆很少看见这样严肃的父皇,似乎露出了他真正作为帝王的威压,不禁瑟瑟发抖,坚持着点了点头:“回父皇,女儿所说句句属实。还请父皇不要责罚灵连。”
“陛下,灵连这孩子是个好的,不如这次就算了吧。”皇后娘娘也跟着帮腔,毕竟叶灵连也是为华庆顶罪,她不能熟视无睹。
“臣女也恳求陛下,不要责罚灵连,她只是一时失手,并非对陛下不敬。”林离更是跪拜起来,诚恳地为叶灵连说情。
叶灵连仍旧乖顺的跪在一旁,全程一言不发,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
“既然这么多人都为你求情。”皇帝忽然换了一张脸似的,声音又柔和起来,接着道:“不罚不足以正风气,就小惩大诫,打上五个板子吧。”
“父皇,女儿保证以后再也不气夫子了,能不能不要打灵连板子呀?”华庆公主见皇帝面色和善起来,也大着胆子抱着他的衣袖直撒娇。
皇帝附身,似乎是想将华庆公主抱起,结果非但没把小公主抱起来,自己反倒咳嗽个不停,直把脸色咳的涨红。
皇后娘娘忙上前来扶,一手轻轻拍打着皇帝的脊背,轻声嗔怪他:“华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跟小时候一样,轻而易举就能抱起,况且陛下的身体……”
“好啦,朕知道了,皇后放心吧。”皇帝止住了咳嗽,打断了皇后的话,又附身摸了摸华庆公主的发顶,柔声解释道:“华庆长大了,知道保护朋友了。可是不管是华庆也好,还是华庆的朋友也罢,做错了事的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
“可是……”华庆公主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但叶灵连已经叩首认错:“多谢陛下宽仁,臣女领罚。”
“灵连。”华庆公主喃喃道,眼里不知何时含了一汪泪水,定定地望着叶灵连。
正是中午日头最热的时候,宜政殿前摆了张长条的凳子,那是专门用来责打犯错宫人的刑具。
叶灵连倒是从容不迫,淡然地走近,趴了上去,两边的各守着一个太监,手里拿着一块厚实的长条木板,隐隐透着血色。
虽然皇后娘娘暗中吩咐过了,行刑的太监也知道叶灵连是位贵女,又有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照拂,手下自然收了力,可是木板重击在皮肉上的声音依旧沉闷的可怕。
只隔了条绸裤,华庆公主只是看着叶灵连受刑,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哭的像个泪人似的,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任性连累叶灵连和林离两个人了。
皇帝远远地看着流泪的女儿,心中感慨万千,思绪纷乱,他又咳嗽起来,一旁的太监急忙递上丝帕,咳了半天,丝帕上竟然落了些血迹。
小太监一急,正要张口请太医,就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看着华庆公主与她母后两个人的背影,眼中泛上一阵酸涩的温暖。
五个板子很快结束了,虽然有皇后娘娘特意关照过,但是叶灵连从小身娇肉贵温养着长大的,身子本就柔弱,还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皮外伤,当时就无法起身了。
小姑娘看着温柔体贴,实际上脾气倔的很,眼角憋的通红,愣是一声不吭,就连皇帝看了也感慨道:“叶成济确实养了个好女儿,像他,像极了!”
“毕竟是个孩子,叫太医院好好诊治着,从库里挑着好东西拿去给这孩子补补身子,毕竟祸事是华庆惹的。”皇帝揉了揉眉心,对着太监总管吩咐道。
那日叶灵连受罚的消息刚传出来,满宫里都传遍了,大家都猜这叶家的女儿怕是要被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