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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妖兽来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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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阵型被打乱了,燕来行的身边挂上了林舞阳,像只蝴蝶似的在他身边飞来飞去,于是权无用只好回退一步跟在虞药身边走,从而原本在虞药身边的铃星自己在最后走。
权无用一边讨厌林舞阳,一边很介意他讨厌自己:“师兄,你说那小子是不是有点儿跟我过不去?”
“有点儿?”
权无用有些忿忿:“见过花钱给自己找罪受的吗?”
虞药拍拍他,正巧看见路边有个茶铺:“歇会儿,消消火。”
茶铺开在路边,简陋得很,撑了个布棚,摆了三张来桌子。倒茶的老倌儿农民打扮,头缠包巾,粗布麻衣。茶倒清亮,应该是本地的山野粗茶,倒来一碗上还飘着茶叶,周边零散地浮着些叶碎。
他们进来坐下,燕来行问道:“老乡,喝茶多少钱一碗?”
老乡摆摆手:“不要钱,农闲出来,给过路人解解渴。”
三张桌子,三份人马各占一张,铃星一人独占尤为嚣张,坐在横凳上,一脚踩在另一边,霸了一整条凳子,悠哉地给自己倒着茶,间或抬眼看一下忿忿的权无用,尴尬的燕来行和热情过分的林舞阳。
再看虞药,跟他一样,自己的茶都忘了喝。但虞药更好事,不仅要看着别人凑热闹,还时不时地插两句话,让燕来行更尴尬,权无用更忿忿,他自己倒是看得更热闹。
燕来行终于站起身:“我去四处转转。”
虞药也站起来:“我也去。”
林舞阳也站起来:“还有我。”
权无用扶着自己的额头:“他们去放水,脱裤子的。”
林舞阳多少竟有些羞赫,垂着头:“……那算了。”
虞药又兴奋了,马上就要脱口说些逗趣的话,被燕来行给扯走了。
虞药跟在往树林深处走的燕来行背后,又转头看看越走越远的茶铺:“这儿就行了吧。”
燕来行一脸严肃:“不行,不行。”
真的是走进了树林深深处,燕来行都要拿剑在树上做标记记路了。虞药不走了:“我真觉得这就行了,我就小解。”
燕来行看他一眼,停下了,把剑收好:“我也是。”
他们背对着,各自解带。
虞药突然问:“那个林舞阳……”
甫一开口就被燕来行打断了,这位向来豪爽宽容的大侠语气凛冽:“现在不说话行吗?”
虞药点头:“当然可以。”
回去的路上就难捱了,燕来行信誓旦旦找的路,每次都绕回标记去,虞药靠着树笑,笑着笑着就开始:“燕氏有侠,年及加冠,好远游,不识路,出门三里需罗盘……”
燕来行一边擦汗一边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心情不好吗?”
虞药一愣,笑了:“我还不够愉快吗?”
燕来行仔细地看着前面的路,却回他:“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嘴特别毒。”
虞药不吭声了,靠着树坐下了。
燕来行又辨了辨方向,这回有了八成把握:“好,就这边。”
虞药站起来跟他走。
刚迈了两步,虞药突感一阵凉意,惊道:“不好!”
燕来行转身:“怎么?”
他话音刚落,一股妖风席卷而来,自他们左侧,急速攻来,夹枝裹石,吹得他们不得不眯上眼睛。
风速不减,甚而加速,竟似带出风刃,扑面而来。
燕来行迅速转身,立定扎马,手按剑柄,直视着妖风袭来。
这妖风越逼越近,终于在靠近之时显出真招——从风里忽地闪出一头巨大的野猪狂兽,灰面獠牙,身高丈余,踏地成坑,踩树断林,咆哮而来,长着硕大的口,猩红的舌头挂满倒刺,垂着吞生的涎水,压迫在头顶。
立定不动的燕来行甚至连头都未抬一下,他岿然不动,任凭风卷兽吼,稳稳地按住他的剑柄,在野兽的声音响在头顶时,他握住了剑柄。
兽口渐近,狂张欲吞人,仿佛一道高耸大门,后面便是深渊巨胃,在这血盆大口前,人类燕来行显得尤为渺小。
獠牙只一息之隔,燕来行动了。
快得看不清动作,剑已出鞘,只看到一道银光倏地劈开来犯,猛冲的野兽速度不减,却被生生断成两半,各向前奔去,奔出数米,才看见血液喷薄飞溅,躯干摇摇晃晃,栽倒在地,激起满地灰尘。
再看燕来行,早已收剑回鞘,稳稳地按着他的剑柄,仍是刚才岿然不动的样子。
周边树木倒一大片,硬生生地开出了空地,虞药望着倒木,苦中作乐:“起码知道该朝哪边走了。”
话音未落,又听得草木动摇。
燕来行转身辨了辨方位,转身看虞药:“躲起来!”
接着自己便按剑以待来敌。
来犯仍是野猪巨兽,两只一东一北夹迫而来,跑得快的顶住了人,燕来行脚尖一点,腾然凌于空中,轻飘飘地落在一兽头顶,像一片轻巧的树叶。
但树叶凶狠,抽剑划劈,一个十字砍过,野兽四分而倒。
燕来行借力而动,打着旋落在了另一只头顶,这只收了速度,以头创木,像是要把树叶抖掉。燕来行从兽顶而下,踩着树干,顺势而上,没入树枝间。野兽狂而怒撞,顶的树木摇晃,燕来行从树枝间闪出,一道剑光已劈下,却被野兽躲过。
燕来行落了地,在野兽冲来之际再跃至树顶,此番便在几棵树间来回跳纵,轻盈如飞,白衣如鹤。野兽随着他动而转着头,咆哮反复,竟找不到人。
虽说虞药在躲,但也准确地捕捉到了野兽的破绽,这正是攻击的好时候,喊道:“趁现在!”
燕来行也是如此想,他突地从一片绿色树枝中飞出,如白色闪电,剑光如银蛇,只一刺,刺穿野兽之皮,但剑气强大,野兽竟在中招之后,忽地爆炸开来,血肉纷飞,碎渣滚地,声势浩大。
而这边燕来行,已早早跳开,不沾一丝血。
他们静候片刻,已不再见其他来攻者,便匆匆朝茶铺跑去,去支援其他人。
可出乎他们意料,那三人仍旧在饮茶,打打嘴炮,什么也没发生。
虞药愣住了。
铃星看到这两人衣冠不整地跑来,满脸严肃的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碗,接着便明白了,一把摔向倒茶的老倌儿。
那老倌儿挨了一下砸,看清了生还的燕来行和虞药,低笑两声,抖落了衣服,抖出了一条高大巨蟒,刺破了布棚,打散了茶铺。
那碗里的茶也换了真身,竟是些搁久了的雨水,沾着旧泥。
权无用连呸两声,嘴里还觉着一股涩味,拿起剑,拽起林舞阳,朝后退去。
铃星坐着没动。
树林间响起阵阵鸟哨,如信号一般,催化了树林的活物,能听见从远处传来的簌簌声,那是群鸟拥挤着飞来的声音,走地小兽倾巢而出,野猪巨兽卷土重来。
天生飞的,地上爬的,人世间奔走的,顺着鸟哨,朝此地来袭。
燕来行拔出了剑,权无用拔出了剑,虞药拉过了林舞阳。
第一批先头兵已到,跑得快的走兽朝人膝盖咬去,被权无用一一砍断。燕来行望了望已成长为巨蟒的金蛇,对权无用道:“我先杀了这妖蛇!”
权无用便掩护燕来行出手,燕来行踏着蛇躯,踩鳞而上,举剑而刺,竟磨出了火花,也未能伤及一分一毫。
眼见着来犯愈烈,铃星站了起来。
他伸手在空中,竟幻化出了一面旗幡,长条竹杆,侧悬一面窄旗,黑色旗帜,白金绣纹,画着一只悍兽。
铃星一脚踩在长凳上,一脚踏在桌面,单手把幡随意扛在肩上,弯着身子俯看众人穿梭来往,交口相呼,乱乱糟糟,他停在这里,似乎要给大家一点时间。
终于权无用留意到了铃星肩上的幡,剑一停:“点煞幡!”
说罢赶紧挥手,冲着燕来行,虞药和林舞阳:“跑!”
燕来行一愣:“跑?”
权无用已经收起了剑:“他这东西不分人,碰上就是个死!跑啊!”
燕来行和虞药面面相觑,但情况危急,大家一同望向铃星,铃星仍是不太在意的表情,只是点煞幡已隐隐约约升腾了杀气。
燕来行也收了剑,权无用拽上林舞阳,朝山路上方跑去。虞药想跟上,又停下转头看了看铃星。
铃星笑了:“他们怕,你也怕啊?”
语气中尽是不屑,这样的挑衅在今天对虞药的刺激尤为重大,他已经由于失功而成为了燕来行刚才那场大战的累赘,这样的转变让他觉得分外难受。
虞药把脚步转回来,直视着铃星,带了点倔脾气:“你哪只眼看见老子脚动了?”
铃星笑了一下,没说话,煞气由幡骤然升起。
来势汹汹,直冲云霄,遮光蔽日,煞气在铃星背后,再次幻成了那时虞药见过的凶兽,发出了一声咆哮。
煞气氤氲,所过之处,草突长,长似妖,与树木般高,又忽地燃烧而烬;花骤开,骤败,花朵忽然硕大无朋,又忽然萎而凋败,几个来回,竟连枝都残碎,泛起青汁,冒着蓝火,幽幽地烧起来。凡是碰到的活物,走兽忽而膨大,大而裂死;飞禽上下飞舞,往上朝树上狠磕,往下朝地面死摔,直至化成稀泥方休;野猪妖兽苦苦咆哮,声嘶胆颤,凄楚不堪,仿佛遭了诅咒,互相攻击,又自己撕咬自己。
黑气氤氲不散,逐渐席卷这片土地。虞药看着黑色的气流过来,聚了自己的元神,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出乎他意料,这煞气在他面前打了个弯,绕过他,继续向周围流淌去。
在这黑煞屠杀生灵的树林里,虞药周围仍是活物的地盘。
金蛇仰头嘶吼,最后一搏,扬起头,从天上直冲而下,朝着铃星咬去。
蛇头劈木驾风而来,其势猛,竟生生冲破了铃星周围的煞气。
铃星没动,金蛇之口已在身后,他转身,恰好与金蛇对视。
对视了一瞬,距离不过五尺。
铃星抬手,一拳砸在了金蛇的头上。于是一条盘天巨蟒,仿佛一条水里的小蛇,被揍出了远方,揍向了天空,在远远的、高高的天上,炸裂成血肉烟花。
但煞界不退,草已燃尽,花已枯完,沃土尽焦化,死绝了走兽飞禽奔兽,周围不闻一丝生机,诡异地沉默随着煞气仍旧往远处流淌。
虞药朝前走,那煞气便后退,给他一块前进的路。
虞药叫他:“够了。”
铃星看了他一眼。
虞药认真地望着铃星:“收手吧。”
铃星松开了手,点煞幡消失了。
煞气开始松动,在树林中消散。
突然一声厚重的梵音传来,伴着一声轰鸣的钟声,金光猛地散了煞气,一声大喝好似响在天际:
“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