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罐小短篇》安决

9、小恐怖

　　巷子深处有什么丨灵异文

　　1
　　又一班公交车缓慢地离去了。

　　我站在巷子口，看着那个穿着白裙子，漂亮得像个天使的小女孩。

　　已经是夜晚九点多，刚才离去的公交车是我回家需要乘坐的307号——今天晚上的最后一班。

　　但是没关系，现在的我并不想回家。

　　我站在巷子口，一动不动，被眼前的白裙小女孩牢牢吸引着，仿佛被什么奇异的能量所控制，我一时无法离开。

　　隔着一段距离，我看见小女孩把双手捧在胸前，并久久维持着这个姿势。我隐约能看见她手里放着的是一只旧怀表，上头好像还缠着什么纸条。

　　我站在巷口，几乎一瞬不移地望着不远处正四处张望的小女孩。这个巷口的人流量并不大，现在又是入夜时分，几乎没有行人经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小雨滴随风飘落下来。小女孩冷得抖了抖身子，双手环抱住自己。

　　我抬头看了看天，看到冰凉的雨丝成串落下来，却并不觉得寒冷。

　　雨越下越大，小女孩转过身，背对着我望向黑暗中的小巷深处，随后又坚定地转过头，护着手里的东西蹲在了原地。

　　整条巷子，只有这个小女孩和我，头顶唯一的昏黄路灯把看似温暖的灯光洒在小女孩身上。

　　雨水把小女孩的白裙子和她手里的怀表都打湿了，怀表外缠着的纸条更是几乎要被雨水打烂了。

　　我眨了眨眼睛，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该离开了。

　　2
　　“啊，小朋友？”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拉回了我即将飘散的思绪，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正一手扶起蹲在地上的小女孩，另一只手为自己和女孩打着伞。

　　“小朋友，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女人，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回答说：“大姐姐，我放学贪玩，结果回来晚了，不敢回家。”

　　年轻女人摸摸小女孩冻得冰凉的脸蛋，有些心疼地问：“你是怕爸爸妈妈责怪你吗？”

　　“不是，大姐姐。”小女孩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起手指向另一边漆黑的巷子里，“邻居阿婆对我说黑乎乎的巷子里有专门吃贪玩小孩的妖怪，哪个小孩贪玩，到天黑了才一个人回家，妖怪就会吃掉他。”

　　撇起了小小的嘴巴，小女孩一脸委屈和害怕，“我家就在这条巷子里头，但是我回来晚了，不敢走过去，我怕被妖怪吃掉。”

　　“这样啊。”年轻女人看着小女孩白白嫩嫩的脸庞，越看越可爱，又抬头看看眼前漆黑但并不算远的小巷，年轻女人摸摸小女孩湿透了的头发，下定了决心，“那姐姐送你回家吧。”

　　站在一旁的我闻声一怔，鬼使神差地，我突然走上前去，抓住女人的手。

　　女人愣了愣，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面露疑惑。

　　小女孩扯了扯年轻女人的手，抬头问道，“大姐姐你怎么了？”

　　年轻女人皱眉看了我的方向一眼，回过头安慰小女孩，“没事，姐姐这就送你回家。”

　　一高一低的身影逐渐远去，一寸寸隐没在小巷的黑暗里。

　　我突然跑起来，追了过去。

　　3
　　我的手机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漆黑的巷子里，我只能跟在年轻女人和小女孩身后，蹭着女人的手机手电筒发出来的光亮。

　　小巷比想象中更长一些。女人跟着小女孩往前走着，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女人的步伐停了下来。

　　“小妹妹，”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疑，“你家到了吗？”

　　“拐过去，马上就到了。”小女孩转过头看着女人，“大姐姐，你也害怕吗？”

　　女人略有迟疑，还没回答，小女孩一把抱住她的腰，“呜呜，是不是真的有妖怪，连大姐姐都害怕了。”

　　“没有，没有的事。”年轻女人连忙伸手拍拍小女孩的背，终归是于心不忍，又对小女孩温声道，“才没有什么妖怪呢，姐姐也没害怕。”

　　我站在两人身后，看到女人有些担忧地回过头往巷子口看了一眼。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继续往前走去，我继续跟着她们，发现小巷两边的窗户都黑着灯。我依稀想起来这片局域马上就要拆迁了，已经没有多少人家居住。

　　“就是这里了！”离一扇门还差几米，小女孩突然提高了音量，仿佛要呼唤什么人一样激动地叫喊起来，拉着年轻女人的手往前跑。

　　“小妹妹，你，你慢点。”女人被拉扯着跑了几步，停下来微微喘息。

　　“好了，你到家了，那姐姐就走啦。”

　　“谢谢姐姐。”小女孩乖乖地回答，脸上却再没有丝毫笑意，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年轻女人。

　　有轻微的呼吸声从身后响起，年轻女人警惕地回头，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笼在自己身后，我急忙伸手企图拉住女人，下一秒，女人觉得呼吸一滞，世界彻底黑了下去。

　　4
　　我躲在门后，看着黑影从漆黑的角落里走出来，显现在微弱的月光下，是个壮硕的中年男人。

　　男人托起晕倒在地的年轻女人，疑惑地拍了拍女人的脸。

　　见女人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男人皱着眉四处张望了一下，像扛粮食一样熟练地把女人扛在了背上。

　　小女孩丝毫不意外地看着男人的动作，神色紧张地跟在男人身后。

　　我偷偷跟着他们走进黑洞洞的院子，看到男人递给小女孩一块变形了的大白兔奶糖，压低了嗓子命令她，“你去门口帮我守着。”

　　摸索着打开了一处地窖，男人背着年轻女人走了下去。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从另一面绕过小女孩，也偷偷下进地窖里。

　　说是地窖，其实里面更像是地下室，四面都砌着水泥。男人背着女人走下楼梯，摸着黑把女人放在地上。

　　阴冷潮湿的漆黑房间，空气中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臭味。

　　男人在愈来愈重的腐臭味里加快了动作，摸索着开了灯，昏黄的光晕在地板上摇晃起来。我恍惚地发现地板上有什么东西隐约流动起来。

　　背对着女人，男人在一旁的小方桌上不停鼓捣着什么，我悄悄接近女人，推了推她的头。

　　苏醒过来的年轻女人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因为她才睁开眼，就模糊地看到了一个物体。

　　她看到在墙角处隐约有一个如同破棉絮般蜷缩在一起的女人，以奇异惊悚的姿势缩成一团，头却是正的，两双瞪大到诡异的眼睛直直地瞪着自己。

　　我并不害怕，但我也跟着女人尖叫起来。

　　诡异刺耳的尖叫声中，女人疯狂地爬起身来往外跑，站在桌边的男人被女人突然的行动吓了一跳，没能及时做出反应，任由女人跑了出去。

　　“大姐姐你怎么出来了？”站在门口的小女孩疑惑地看着女人，在看到女人身后还站着一个我之后，小女孩的表情变成了惊慌。

　　女人想拨开小女孩跑出门，却被小女孩死死拽住，边拽边冲着地窖里喊，“老刘？你干嘛呢？”

　　再看不懂局势，女人就是傻子了。没想到好心帮个忙却遇到这种事情，脑海里浮过几起女性好心助人却被人贩子拐卖或遭遇绑架的事件，女人又急又怕，一时竟没能挣脱小女孩。

　　身后，男人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了。

　　“跟我走！”千钧一发，我冲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手往外拖。女人回过头来，看到我像是吃了一惊，甩开了小女孩跟着我跑出了院门。

　　见我们就要逃走，小女孩举起手里的怀表冲着我砸了过来。

　　我们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小女孩在身后狂喊着：“回来！别走！”

　　5
　　一路朝着小巷出口跑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松开女人的手，看着她弯下腰猛烈地喘息。

　　女人边喘边问我，“你……谢谢你，你也是被他们骗进巷子的人吗？多亏了你……我一进去就被打晕了……”

　　“我？”我愣了愣，冲着女人摇摇头。

　　“啊？那你怎么在那院子里？”女人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想我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大概显得更加苍白了，因为我发现女人打了个寒颤。

　　我继续冲女人微笑。

　　“你……”年轻女人看着我青白的脸色，越看越觉得瘆得慌，“你笑什么？”

　　“高兴呀。”

　　“高兴……什么？”

　　“十二点多了，”我冲着女人歪歪头，“又有夜宵吃了。”

　　最后映照在女人瞳孔中的影像，是我裂开后张大到不可思议程度的血盆大口。

　　等到早上，人们会在这里发现又一具无头女尸。

　　6
　　前一日，上午。

　　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并肩站在破旧的院子里，男人嘴里叼着树枝，正在清洗手里的毛笔。

　　“我已经在下头画好初始法阵了，只要把那东西引下去，我马上补好最后几笔，法阵就能生效。”

　　“嗯。”小女孩点点头。

　　“那只女鬼每天晚上都在这一带出没害人，”洗好毛笔的男人吐掉嘴里的树枝，转动了几下壮硕的手臂，“今天晚上咱们必须抓到她。”

　　从身上翻找一阵子，男人拿出一块旧怀表，递给小女孩：“那玩意邪气得很，不到十二点，咱们都看不到她。你看，这块表是那女鬼的遗物，你拿着这个想办法把她稳住。”

　　“那还不容易？”小女孩挑挑眉，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符向空中抛起，手指飞快滑动写下几个符咒。

　　小女孩把黄符裹在怀表上，冲男人点点头，“我拿着这用符咒包好的怀表站在巷子口等她，把她困到午夜十二点，就引她到地窖里收了她。”

　　“等等，”男人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要是中途有人打断咱们怎么办？”

　　“那就一起引到地窖里，反正你那法阵对凡人没什么伤害。”

　　男人点点头，“行，就这么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