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残梦》旎旎果子

5、第 5 章

　　院子里顿时忙乱了起来，丫丫妈妈叫园园帮忙去准备热水和毛巾，她自己则快速从里屋搬出来一张躺椅。
　　大家一起扶着赵西榆把他安顿在躺椅上，纪茵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赵西榆的脸色苍白如纸，明明夜凉如水，他的额上却淌满了豆大的汗珠。
　　他怎么了？生病了？受伤了？跟人打架了？被狗咬了？一大团疑问像开水冒泡似的不断在纪茵脑海里涌上来。
　　不一会儿，奶奶开始就着园园的手，拧了一把热毛巾给赵西榆擦脸，小姑娘丫丫也一直乖乖地俯在赵西榆的脚边，既不哭也不闹，丫丫妈妈在送那两个护送赵西榆回来的人出门，他们站在门口时，又相互交谈了几句，但看不出大家的神情中有什么异样，纪茵再看回身边所有人的反应，发现大家虽然动作很快，但并不慌乱，好像类似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一样。
　　纪茵极力让自己耐心地看着、等着……终于，一切恢复了平静，这时，奶奶说了句——
　　“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西榆，你好好躺着，我去把药给你热热，一会儿你尽量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把药给喝了……”
　　大家都散开后，纪茵才终于完整地看到了赵西榆的样子，只见他虚弱地躺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腹部，一只手垂在身旁，月光如水一样铺洒在他薄如纸片的身上，直到这时，纪茵才震惊地发现，他是那么的瘦，以至于让人感觉他的肚子就紧贴着他的后背。
　　【西榆哥和你一样，也是游客，不过他已经在这边住上半年多了……】
　　她这时忽然想起阿良下午告诉她的这件事，她猛然间感到有些害怕，但究竟害怕什么呢，她又说不上来……
　　赵西榆这时也看到了她，他微微睁开眼皮，冲她无力地笑了笑，“嘿，今天下午的拍摄怎么样？还顺利吗？”
　　纪茵隔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了？”她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就颤抖了，但更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像以前那样，害怕自己在另一个人面前真情流露。
　　赵西榆平静地望着她——
　　“对不起，把你吓到了吗？”
　　纪茵没说话。
　　她只感到自己的心，一再地揪紧——
　　她又一次去看他的手背，发现上面的创可贴还在，这回她非常确定、那就是打过吊针的记号——
　　或许他就是因为生病了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没给她当向导的，而她居然整个下午都在为这件事感到失落和懊恼！
　　想到这儿，她顿时满怀愧疚地说：
　　“我不知道你不舒服，要不然的话，之前我把车开到田里时，就不会打电话叫你帮忙了！”
　　赵西榆笑了起来，尽管脸色苍白，但他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明朗和温暖——
　　他说：
　　“你别多心，我只是有点感冒……不过明天一定会好的，我还准备明天给你当向导呢……”
　　纪茵一听，马上摇头：“不不不，向导什么的，真的不需要，而且，不还有阿良吗！”
　　他的表情微微一滞——
　　“阿良？”
　　她说：“是啊！经过一个下午，我已经和阿良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我还教他用照相机了呢！”她竟忍不住在他面前夸耀起自己来——真是越来越像个小学生了，还是拼命想讨老师欢心的那种！
　　赵西榆又一次腼腆地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不知又哪里难受了，他抿了抿唇、把头歪到了一边去，纪茵忙问，你怎么了，他没说话，只将原先搭在腹部上的那只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看到这一幕的纪茵，忽然冒出了一个恨不得以身替他的念头——
　　于是她一把抓住了那只拳头——
　　赵西榆惊呆地回头望住她，纪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放开，不仅如此，她还加上了另一只手，她用双手紧握着赵西榆的手，好像借此就能把自己的力量全部传导给对方似的。
　　远处，园园手里端着一碗刚打好的饭，重重地皱着眉头望着这一幕。

　　翌日，纪茵一起床就跑下楼，想了解一下赵西榆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结果园园告诉她，赵西榆一大早就由丫丫妈妈送去医院打针了，纪茵顿时又像没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
　　那一整天里，纪茵不得不快速工作，好完成后尽快和赵西榆见面，如果他只是去医院打针的话，那么今天傍晚她回城前，他们应该还能再道个别啥的——
　　只是不知道他身体到底怎么样呢？他自己说只是感冒，可她的眼睛所看到的分明又比这严重的多……但她以什么立场这样去担心他呢，明明两人才刚认识没多久……
　　就这样，她时而焦躁不堪、时而又茫然失落地终于完成了她的拍摄任务，当暮色快要笼罩下来的时候，她回到住处，当她推开木门，朝院子里望去时——
　　她发现赵西榆还没有回来。
　　她最后不得不独自一人启程回城。

　　第二天，纪茵接到丁钡美的电话，通知她她和阿东都已经回来了，纪茵马上说：“下班后我去找你，那些照片，我拿给你过目！”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积极、主动又迫切地想见到丁钡美，她想，既然赵西榆是丁钡美介绍的，那么至少，他俩是认识的，说不定两人还是朋友，那她或许就能从丁钡美那里了解到一些赵西榆的个人情况。
　　纪茵一下班就急匆匆地往丁钡美家赶，到她家后，发现她家正准备开饭，佣人们正在来回上菜，丁钡美穿一身华美的长裙坐在光线充足的长餐桌的这头，阿东则坐在稍显昏暗的另一头，丁钡美见纪茵来了，忙叫她一起坐下来吃，但纪茵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钡美，可不可以耽误你几分钟？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丁钡美犹豫了一下，起身叫纪茵跟她走。
　　来到书房，丁钡美点起一根薄荷烟，靠在桌沿上抽，她笑着问纪茵：
　　“我猜，你想问我的问题，一定跟赵西榆有关，对不对？”
　　纪茵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没想到丁钡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她转头望向窗外，长叹了一口气：
　　“唉，我本来还以为，就你不会中招呢，结果，还是败给了我这个老朋友啊……”

　　之后，丁钡美告诉纪茵，她和赵西榆，也是很早认识的，但中间有段时间两人分开过，然后在最近两年才又重逢并开始来往的。
　　纪茵问：“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纪茵并非责怪，而是感到有些遗憾，虽然这也许只是她的妄想，但她还是觉得，如果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赵西榆是丁钡美的朋友，那她或许就不会那么保守、而能很快就与他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并与之亲近吧？
　　不过，现在知道了，应该也不晚，不管如何，丁钡美与他的关系，必定能帮助到自己，想到这里，纪茵忽然又心花怒放。
　　丁钡美死死地盯着纪茵，半晌后，她忽然警觉地问：
　　“纪茵，我没看错吧，你是不是，喜欢上赵西榆了？”
　　纪茵用难掩兴奋的表情望着丁钡美，她刚想开口说是的，还想祈求丁钡美能帮助她，结果丁钡美把香烟用力一掐，大叹一口气说：
　　“天呐！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把这个工作交给你的！”
　　纪茵大吃一惊，脸色苍白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我没有资格吗？我没有资格认识他，没有资格和他做朋友，更没有资格去喜欢他吗？”
　　丁钡美沉默着，最后淡淡地瞥来一眼说：
　　“忘了他吧，纪茵，赵西榆那个人，不值得你对他动心的。”

　　纪茵哭着离开了丁钡美家。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相信丁钡美的话——
　　“他那个人，没有心的，你不知道他用他那张万人迷的脸，伤害过多少女人的心！他不会爱上你的，他只是习惯性地在所有女人面前发散他的魅力罢了！然后又在女人对他全心投入时，残酷无情地践踏她们……纪茵，请你一定要保持理智，以后不要再去想他，更不要去联系他，你不要给他机会让他毁了你！”
　　纪茵茫然失措地走在大街上，眼泪不由自主地纷纷坠落，夜幕中，到处是闪烁的霓虹灯和欢乐的歌声——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繁华而喧闹，而她，却只能这样孤单一个人？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辆急驶的车停在了她身边的路上，随后一个人急匆匆地跳下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人行道的墙壁上推去——
　　“纪茵，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回家去！！！！”
　　纪茵认出这是阿东的声音，所以没有挣扎，她无力地倒在墙上，沉默着，流泪着，阿东用他那双特有的冷酷的眼睛沉默地看着她，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泪流不止的纪茵轻轻压进他的胸口……
　　他开车把纪茵送回家，纪茵问他，为什么你一直被钡美拒绝，却从来没有退缩过呢？我要不要、也跟你学呢？
　　阿东无语地望着她，最后他艰难地吐出一句：
　　“纪茵，要是别的男人，我肯定不会阻止你，但是这个赵西榆，我的意见和丁钡美的一样。”
　　纪茵哭着问：“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不帮我？”
　　阿东沉吟了一下说：
　　“因为他给不了你幸福——”
　　“可是幸福是什么呢！”纪茵大叫：“就因为他以前伤害过别的女人，就认定他也会伤害我吗？或许我不一样呢？或许我会很特别呢？”
　　阿东像不忍直视纪茵那兴奋的表情似的，忽然用难得一见的高亢声音说：
　　“因为他或许根本就活不了多久！难道你愿意跟一个有可能很快就会死的男人在一起吗？”
　　纪茵怔住了，好半晌后才呢喃似地问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啊，阿东，为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了？”
　　阿东说：
　　“就在大半年前，我才跟丁钡美在癌症病房里见过他。”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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