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事》粉裤子

11、平淡藏蜜

　　“苏兰。”还蹲着马步的苏兰被叫住。
　　“过来。”董夕在鸡窝旁叫住苏兰。
　　“哦。”苏兰乖乖地过去。
　　“帮我烧壶水，我抓只鸡。”董夕正往鸡窝里进。
　　苏兰想也没想，只是照着董夕的指令去伙房烧水。
　　“嗯？他养的鸡要被拿来吃了？”苏兰才反应过来，自己心疼的鸡群就这样被杀了。
　　苏兰从屋里跑出去时，董夕正拎着鸡走进伙房，苏兰听见那鸡的哀鸣，那撕心裂肺的叫声牵扯着苏兰的心。
　　“快，快，拿个碗来。”苏兰没说什么，只是完成他的指令
　　苏兰从柜上拿个碗贴近时，董夕正拿着刀砍向那只鸡，苏兰的碗落下时，那鸡也没了声音，一切归于平静。
　　从鸡脖子处落下的血滴在瓦碗里，一只鸡的生命也在此刻停止。
　　“是吃吗？”苏兰试探地问。
　　“嗯，马上就放锅里炖，中午就能吃了。”董夕拎着滴血的鸡，等待鲜血流尽的那一刻。
　　“拿个盆，装点热水过来。”董夕不知道苏兰要问什么，见她犹豫地说不出口就指使她做点事情。
　　“放这。”一旁的苏兰乖巧地装好热水，放到董夕身边。
　　苏兰的心里在犹豫，她有些想不明白，觉得董夕稍微有点冷血，竟这样把自家鸡炖了，但又想起自己昨天也有杀害一个无辜的生命，又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圣人。
　　苏兰见董夕将留有血迹的鸡放入水盆里，轻抚它脖上的血迹，再用手将鸡毛一块块地撕下来，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事的人。
　　“你这鸡…就是养着来吃的啊？”苏兰在旁边看了很久，终于酝酿出了一句话。
　　“嗯，可不嘛。”董夕倒觉得这个问题挺好笑的。
　　“那你这鸡哪来的？”苏兰越问越离谱。
　　“买的啊。”董夕见苏兰没说话又添了一句“隔壁院里的鸡都是买的。”
　　苏兰沉默了：“鸡是花了银子买过来的，那我昨天打碎的那个鸡蛋不就得好多钱了吗？”想到这，苏兰对昨天那个鸡蛋又增加了一种感情。
　　“那我昨天…打碎的那个鸡蛋…不得好多钱？”这句话在苏兰心里发烫，翻转了好久才吐出来。
　　“鸡蛋？一个鸡蛋不值多少钱。”那鸡毛已经被董夕拔得没剩多少了。
　　“可鸡蛋不是会生小鸡嘛？我昨天打碎了一个鸡蛋不就…不就是一只小鸡嘛？”苏兰把这个问题红着脸说出来了。
　　“得种鸡才能生蛋，你课上没学啊？”董夕手里的鸡毛正好拔完，走出院外把水倒掉。
　　“对哦。”苏兰这才想起：“课上讲过的，为何我现在才想起来。”
　　董夕在锅里打好水，将那只解剖好的鸡放在锅里闷煮，不一会儿，满院都笼着香味，热气从小烟囱里冉冉上升。
　　“苏兰。”在屋内研究剑法的苏兰听见董夕的呼喊，从满是图画的书中抽身。
　　“怎么了？”苏兰没跨过门槛，手扶着门说。
　　“你把这些，给赵大娘送去。”董夕看见苏兰有些呆呆地，又添了一句：“说谢谢上次的款待。”
　　苏兰手提着装满鸡块的盆往外走。
　　苏兰还没走到院里就看见赵大娘在门口，看不清楚她在干嘛，但是看上去挺忙的。
　　苏兰看着眼前的赵大娘，一丝心酸涌上心头：“她们明明这么辛苦却还能活好每一天，而我却只会觉得自己是最辛苦的那一个。”
　　“诶呀，苏小娘子，你怎么来了。”赵大娘不知什么时候抬的头，发着呆的苏兰回过神来。
　　“大娘，送给您的。”苏兰摇晃着手里的盆。
　　“哟，你哥今天杀鸡了，好久没见着哩，上次见着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赵大娘倒是很惊喜，一直不停地赞叹，
　　“哥哥。”苏兰在心里想，苏兰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个哥哥，在她面对那些磨难时能挺身而出，但现在听见董夕是自己哥哥时，又有些失落，苏兰看着眼前一脸笑容的赵大娘又接着说：“嗯，我给您放到屋里去吧。”
　　“好嘞，正好今日还没开炉哩，现在炖了中午就吃上了，也不会坏掉。”赵大娘领着苏兰进屋。
　　“大娘，看您在院里干着活呢，您在忙些什么啊？”苏兰光想着给赵大娘把鸡块送进来，还没注意赵大娘在那里忙活啥呢，便提起一嘴。
　　“哦，这不快入秋了嘛，想着晒点干菜，备着哩。”赵大娘已经在灶台生火了。
　　“好辛苦啊，这个时候连菜都吃不全。”苏兰念着赵大娘的辛苦，反观自己却可以什么都不做就享用她们努力过的一切，想帮助赵大娘的心牵动着苏兰：“大娘，我帮您晒，您忙着灶台上的火吧。”
　　“诶呀，不用。”留给赵大娘的只剩苏兰溜走的背影。
　　“诶，真是，热心的一家子。”赵大娘边往里添柴边说着。
　　苏兰跑到屋外，这时的阳光都变得刺眼了：“才进去一会儿，竟已经这么大的太阳了！”
　　苏兰回想着赵大娘忙碌的身影，自己也学着她的样，铺平这斗枪里的菜，苏兰的背对着太阳晒，不一会儿，她的身体就很自然地冒汗了，可她仍不觉得累，心底像有暖阳照耀一般明朗，苏兰就这样一直干着，她心底的念头一直推动着她，这一刻的她没有顾及在之后的岁月漫长里赵大娘仍然需要每日劳作，没有顾及明日日晒时赵大娘还需要将今日斗枪里没装下的菜晒一次，她只是单纯地忙碌着，希望能以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到赵大娘。

　　苏兰帮赵大娘干完活，在相隔不远的小路上走着，凉透后背的汗没有使她笨重，她反而轻盈的走着，她在心底里高兴，有种突然沉甸的幸福感，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希望以后都能帮助到别人。
　　小小的苏兰心里突然有一个大大的愿望：这个愿望很遥远，遥远到需要用一辈子去实现它；这个愿望也很真实，每一次的行动都是真实的实践。
　　苏兰的心在此刻沉浸，不知道明日是否依然将这个愿望牵挂，但现在，这个愿望确实在她心中许下了。
　　苏兰刚走近院子就闻着鸡汤味，她闻着这味，肚子就响了，刚刚在太阳底下留的汗将她的胃掏空，恨不得现在把整只鸡都吞了。
　　苏兰靠在门框旁，静静地看着董夕，她之前觉得董夕是个冷脸冰块，现在觉得他是一位掉落凡间的神仙，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却也是包容万情的凡胎，他的热情藏在他冷漠的外表下，他的真实只在安全的环境中显现，苏兰看着此刻的他，就像有一层薄雾笼罩着董夕，他在苏兰的视线里格外特别，一直吸引着她。
　　董夕看了一眼前边倚着门的苏兰，看到她的发丝沾满汗水，有几缕头发紧紧贴在她的脸上，想着她应该有些累了。
　　“苏兰，可以吃了。”董夕盛了一碗满是肉的汤，唤了一声发着呆的苏兰。
　　“来喽。”苏兰回过神来接董夕手里的瓦碗，手被烫到了也无所谓。
　　苏兰赶忙给自己盛一碗汤，准备一口闷完，可看了一眼还在伙房炒菜的董夕，又有点内疚，便又舀一碗满满都是肉的汤在旁边的碗里，自己才动筷。
　　“好咯。”董夕端上最后一道菜上来，也过来准备吃饭了。
　　“多吃点。”董夕见苏兰的碗里已经没多少肉了，便将自己碗里的肉都往苏兰那夹，只给自己留下一些。
　　“多吃点，伤口愈合得快。”董夕边夹着肉边说。
　　“伤口。”苏兰想起自己的伤口“原来这鸡是为我而炖的！”
　　“你也多吃点。”苏兰又将自己碗里的鸡块往回夹，她想起那日隐隐看见他后背渗出的血，不明确是不是自己恍了眼，可确实很担心他。
　　董夕见苏兰看起来心情很好，便也没有打扰她的兴致，就把她给的鸡块都吃下去了。
　　苏兰与董夕一块将半只鸡都吃掉了，这一餐没有多丰盛，可也是在经历这么多天的冒险后一顿短暂的安定，缓冲了这么多天的击进。
　　午饭后，苏兰一人留在伙房，清理饭桌上的残羹和碗筷。
　　等苏兰从伙房出来后，却不见董夕的身影：“人哩？”
　　苏兰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独行的董夕去了做什么善事吧，苏兰便走进里屋准备研究剑谱。
　　苏兰坐在里屋的小木桌旁研究上午未看完的剑谱，看着看着，苏兰的眼睛变得沉重，眼皮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脑海里已经没有剑谱的画面了，她的头也慢慢向下倒，直到她的头撞上木桌，她清醒了：“这么睡了呢？”
　　苏兰又一次板正背脊，将书立起来，可身体却重复着刚刚的动作，她环顾四周，像上课时发现老师没在旁边一样，她直接走向床边：“没人在，干脆睡一觉吧。”
　　苏兰刚躺下，脑海便出现了一幅画面，慢慢的，苏兰变成了那幅画面里的主角，演绎着她的故事。

　　恍惚中，窗外电闪雷鸣，屋内透不出一丝光线，显得昏暗，这时，一名男子推开院里的门，他扶着身子走向苏兰，手里持的剑在这黑暗的环境显得格外亮，它的光倒映在苏兰禁闭的双眼上。
　　“苏兰。”一声雷鸣随着苏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