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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冷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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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躲在杯户中央医院后院的一棵巨大槐树下,遥遥地望着楼上那个模糊的影子。
是他。她一直都很记挂的那个男人。
自己醒来已经两天了,发生了什么她也大概清楚了。有的是乌丸告诉她的,有的则是亲眼所见。
比如说景光与新婚妻子手拉着手逛商场的画面。
她很想哭,可却哭不出来,只是十分的憋闷,仿佛有一闸的洪水困在胸口,翻腾着想要冲出来。
景光有了一个好的归宿,这是她愿意看到的。她是真的很爱他,能使他幸福的人,不是自己也无所谓,何况一开始是自己先伤害的他。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十分心痛,针扎般地痛。
那个女人知书达理,漂亮纯洁,还是一名老师——是她一直以来最希望成为的职业,拥有她所羡慕的一切。
而她呢,只有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和同样千疮百孔的灵魂。
以前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的景光,现在,她更加配不上了。
可她还是想见他一面。
只一面。她不是绿茶婊,不会去横刀夺爱,也不忍心破坏他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幸福,可她真的很想再见他最后一面,虽然有些自私,但是她觉得只有这样她才有力气活下去。
大约半个钟头后,景光终于从楼上下来,在医院后门出现了。夏目小跑着过去,生怕他离开就再也抓不到机会了。
她咬了咬牙,鼓足勇气,在他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景光——”
因为昏迷了两个多月,她的嗓音有些滞涩,诸伏景光诧异地回过头,看见她后,神情十分惊讶。
夏目不自然地往后闪了闪。
她看见景光的脸上出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阴郁的神色,她有些失落,又有些害怕,她怕景光会冷冰冰地转过身,跟她说“你认错人了,请离开吧”。
他还是不肯原谅她吗?还是说,他早就对她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我来看一位朋友,碰巧看到你了……”她弱弱地解释道,“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
“谢谢。”诸伏景光只是这样淡淡地回应道,然后就不再吭声,眼睛越过她的肩膀,注视着远处的落叶。
连看都不愿意看我吗?夏目悲哀地想。
有的时候,冷漠比厌恶更加令人心寒。
果然这个决定是错的。如果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自己或许还会存有一丝幻想,这丝幻想足够支撑着她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可现在,一切都超出了预料之外,他的眼神竟然这样的冷、这样的淡漠,仿佛自己只是一片轻飘飘的落叶,在他心中的湖面上,激不起任何涟漪。
她真傻,为什么还要腆着脸来找他呢?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她都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非要见他一面的了。脑子里本来就浑浆的一切,被他的冷漠搅得更加浑浊了。她呆呆地仰着脸,望着自己无比还念的那张脸,眼泪涌了出来。
她无声地抽噎了一下,尽最大努力不让肩膀耸动。她用手背飞快抹去眼角的泪,狠狠地咬住下唇,让自己不要发出呜咽的声音。
他依旧遥遥地望着远方,一开始惊讶的神色早已消失殆尽,她之于他,大概和空气差不多了吧。
她透过薄薄的泪光,仔细地想再看看他的脸,想把他的脸牢牢地刻在记忆深处,这样在每个难熬的深夜里,只要想起这张脸,和两人短暂的温暖时光,她就能继续艰难地活下去。
“景光!”斜前方传来一个女人幸福的呼唤声,她看见景光的新婚妻子和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短发女人正朝着他们快步走来。
她看见景光的脸上,绽开了一丝微笑。
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轰然坍塌,夏目感到浑身轻如鸿毛,似乎就要飘起来了。她看着女人朝阳般的笑脸,和景光眼中满溢而出的幸福感,自嘲地向后退了两步。
然后,她用尽全部力气遏制住自己的哽咽,匆匆说了句“再见”,便像逃犯一样飞快跑开了。
跑进树林深处,她才蓦然记起,自己是想求一个拥抱。
最后一个拥抱。
只有他的怀抱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她并不奢求他回心转意或者其他什么的——她也不是那样不地道的人,她只是想要他的一点温暖。
看来,已经无法实现了。
不过,至少看见了他幸福的表情,也算得偿所愿了。
几缕阳光从高大树冠的缝隙中筛落下来,斑斑驳驳地洒在她身上,她抱膝跌坐在树影里,难以自制地全身剧烈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