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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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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子哲抱着两箱水果从靳椿树家出来。
他脸上笑嘻嘻,满嘴客套话:“阿树,你这就客气了啊,咱俩什么关系,修个暖气还带送水果的……不过这砂糖橘是真甜,还有这草莓,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白草莓,它是基因突变的品种么。”
靳椿树帮他把工具箱提过去:“我家还有,你喜欢就再抱两箱回去。”
“那多不好意思啊。”焦子哲假兮兮推拒。
靳椿树把工具箱放到他家门口,折身回家,又抱了两箱水果过来。
每周宣城那边儿都会寄很多过来,他一个人吃不完,坏了也是浪费。
客厅里,赵胜男捧着碗小口喝鸡汤。
她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黑色羽绒服,或许是面无表情折腾咖啡机的焦琪和走廊上焦子哲咋咋呼呼的声音带给了她安全感,她身上那股唯唯诺诺已经消失,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焦子哲用屁股抵开门,头也不回嚷嚷道:“小花小花,赶紧来接着,我给你带草莓回家了!”
赵胜男忙不迭放下碗,跑过去帮他:“你去超市了?”
“没呢,是阿树送的。”焦子哲说。
赵胜男见到他身后的靳椿树,忙侧开身让他进来。
靳椿树把水果放在玄关,偷偷看向不远处的焦琪,见她又在试图征服咖啡机,但似乎毫无进展。
他顿了顿,迈步走过去:“加点水,再添加研磨后的咖啡粉,功能选择这个,然后启动就可以了。”
焦琪点头:“加多少水?”
靳椿树道:“加适量的水。”
“……”
食指抵着眉心揉了揉,焦琪张嘴喊道:“焦子哲!过来给我弄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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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放着洗干净的草莓。
焦琪坐在单人沙发上,和旁边虎视眈眈的焦子哲,两双眼睛直直落在赵胜男身上。
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了。
焦琪和焦子哲,还有曾经的小花小草、如今的赵胜男和林清北,都曾是蓝天孤儿院里的孤儿。
在孤儿院倒闭的前两年,小花和小草依次被人收养。
收养小花的是一对被医学判定无法生育的年轻夫妻,对方希望能有个孩子,看中了文静乖巧的小花,在得到了年幼的小花的认可后,孤儿院的院长奶奶同意了对方的收养请求。
而收养小草的则是一对经常来孤儿院献爱心的知识分子,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后来因为意外去世,在孤儿院看见聪明伶俐的小草,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最后决定收养他成为自己的孩子。
这在当初看来,是非常正确的两个决定。
孤儿院最后剩下的四个孩子,焦琪年纪最大,性格脾气差劲,完全不受收养家庭的喜欢;焦子哲则是焦琪的跟屁虫,整天模仿她,把她的坏毛病学了个明明白白,最调皮的时候甚至往人家兜里塞蟑螂。
有他们两个做对比,小花和小草更显得格外乖巧听话。
拥有属于自己的家,是所有孤儿的梦想。
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在这个世上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但年迈的院长奶奶,却还是小看了那颗易变的人心。
赵胜男,林清北,从他们的名字便能看出父母对他们的期望。
赵胜男,如果她的父母晶晶是希望她比男孩子更优秀,这都可以理解,毕竟父母都望子成龙,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比别人优秀。
但赵胜男这个名字,却在十几年的相处中,渐渐揭露出一个残酷的事实。
胜男,不是战胜男生,而是“生男”。
赵胜男的养父母,从未放弃过要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本没有错。
可错的是,他们不该这么糟蹋被他们收养的小花。
院长奶奶去世后,孤儿院日渐荒败。
渐渐地,不再有爱心人士登门,焦琪和焦子哲几乎被世界遗忘。
最后,焦琪辍学,带着拖油瓶焦子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讨生活。但他们俩,从未忘记过一起长大的小花和小草。
几经打听,辗转数年后,终于是联系上了。
可那时他们才明白,曾偷偷羡慕过的弟弟妹妹,他们如今所过的生活并非自己幻想的那么美好。
有些父母,真的不配称之为父母。
他们只是想拥有一个可以随意支配、完全符合自己要求的“孩子”。
为此,他们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行为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或许他们明白,只是不在乎罢了。
赵胜男低垂着脑袋,避重就轻说着自己最近的经历。
就是养父母得偿所愿,创造了奇迹,医学报告上的“不能生育”,终是敌不过他们十年如一日的真诚祈求,最后被上天怜悯,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亲生孩子。
还是个男孩儿。
“他们没有打过我,只是不理我。”赵胜男盯着自己骨节上的红肿,“不给生活费,老师让缴的资料费他们也不愿意给,他们不想让我上学了,想让我出去工作。”
“我去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啊。”焦子哲骂道,“你还没成年呢!”
焦琪面无表情:“手上的冻疮又是怎么回事儿?”
赵胜男脑袋垂得更低,嗓音低哑:“弟弟出生后,每天都要换很多尿布。”
父母都是普通的在职工人,工资不高,他们用不起纸尿裤,觉得消耗品浪费钱没必要,就用的尿布。
弟弟每天都要尿很多次,她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做作业,而是给弟弟洗换下来的屎尿裤。
冬天水冷,爸妈节约习惯了,不让她烧热水洗,说她浪费。
“冻疮就是这么长的……”
焦琪听懂了,沉默着没有说话。
焦子哲却格外愤怒:“冬天那么冷,他们居然让你冷水洗衣服!我去他妈的,他们怎么不自己洗?!而且他们都多大年纪了,四十岁的高龄还生孩子,他们是准备未来让你给他们养儿子吗?”
赵胜男睫毛轻颤。
“还是他们现在就已经有这种想法了?”焦子哲冷笑,“让你辍学打工,现在就帮他们养儿子?”
“焦子哲!”焦琪叱喝。
“姐!我哪句话说错了?他们就是这么想的!我操|他|妈祖宗十八代,什么瘠薄玩意儿,不带这么糟蹋人的!”焦子哲一拍茶几,怒气冲冲起身。
赵胜男吓得身体一抖。
焦子哲鼻孔喘着粗气,哼哧哼哧满脸不服。
他瞪着赵胜男,似乎但凡她说出一句自己不乐意听的,就会原地爆炸:“小花你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勇敢说出来,我和我姐一定给你撑腰!”
赵胜男攥紧自己的手指,沉默着没有说话。
焦子哲以为她舍不得那个家,气得原地转圈。
焦琪看着头疼,起身对赵胜男道:“走,陪我出去转转。”
赵胜男安静起身。
焦子哲立马道:“我也要去!”
“去个屁。”焦琪摁着赵胜男的肩,半揽着把人往外带,“你给我在家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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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将至,街上四处洋溢着有比与往日的喜庆气息。
焦琪带着赵胜男进了一家手机店,在导购员口若悬河的推荐声中,直接给选了一部国产平价手机。
白色,两千多,比较适合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离开手机店后,焦琪又带着她进了一家女装店,给她买了几套冬天穿的衣服,和一件价格不便宜的羽绒服。
付了钱后,焦琪就让她把身上那件焦子哲的羽绒服脱了,穿自己的。
“他今年没穿过这件衣服,在衣柜里放久了有味道。”焦琪给她整理了一下帽子,随口道。
赵胜男轻轻摇头:“没有味道。”
焦琪拍了拍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从服装店出来,赵胜男一路安静。
焦琪双手揣兜走在前面,夜晚气温骤降,张口便是一团雾气。手指在兜里摩挲着烟盒的边沿,凸起的棱角抵着指尖,钝钝的触感。
直到身后响起赵胜男低缓的声音:“姐姐,我不想回去,但我还是得回去。”
焦琪垂眸,没有开口。
“从小到大,他们对我的要求很高,总是希望我考第一名,就算我考了第二名,他们都不满意,觉得我不努力,不聪明。他们对我好过,只是很短暂,我也不留恋这段短暂的温情,只是他们再嫌弃我,也给了年幼的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养我十几年,这是我欠他们的。”
“小时候饺子抢我的草莓,姐姐说焦子哲抢了这一个,他就欠我一辈子的草莓。”
眼泪砸在地面上,她哽咽着,语气却无比坚定。
“我欠他们的,我长大后赚钱了全部还给他们。”
“我不会放弃上学的,就算打寒、暑假工,我也会自己赚学费。我不会怪弟弟,他的存在不是造成父母不爱我的原因,只是他们本身就不爱我而已,我长大了,我能分辨是非。”
“高考结束,我就搬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
赵胜男只待了两天就回家了。
为此,焦子哲气得好几天都心情不好,连话都不想跟他姐说。
他觉得他姐这次太怂了,她就应该强硬地把小花留下,小花本来就是他们的妹妹,小时候天天睡一张床,她明明比谁都疼小花。
现在小花受尽委屈,她还让她回去。
回去干吗?继续用冷水洗尿布吗?
可惜,他就算有再多的意见,也没人听他的。
焦琪甚至连解释都没有,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直接就连家都不回了。
而随着期末考试的来临,焦子哲也没了心思再生他姐的气。
如果他这次期末考试太拉跨,他敢肯定,他姐能让他在冬天的凌晨穿着汗衫和大裤衩围着篮球场跑十圈。
这个时候,就要紧紧抱住阿树老师的大腿。
靳椿树给焦子哲划了很多重点,而且他还押题,给焦子哲整得一愣一愣的。
学渣从未玩过这种牛逼的事,押题?老师倒是每次考前都会给你圈重点,基本十题九空,中是不可能中的,你不如全文背诵。
考试那天,宣城难得下起了雪。
虽然很小,但还是让一群没见识的学生狗兴奋得嗷嗷直叫,教学楼的阳台和窗户上趴满了人,一个个伸出手接雪花,新鲜得不得了。
“别停!给老子继续下!”不知道是哪个傻缺对着天空大喊。
整整两天,雪一直下着没停。
考完最后一科,学校彻底沸腾了,一群人争先恐后从教学楼狂奔而下,在操场堆雪人。
靳椿树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慢吞吞收拾书包。
晋城每年都会下雪,早上醒来时,庭院里已经积累厚厚一层雪。有时候,外婆心情好了,就指挥他去堆雪人,连装扮鼻子的红萝卜,她都要挑剔长短大小,堆得不好看,她还会生气。
所有人都夸他聪明,只有外婆会偷偷嘀咕:我们家阿树笨笨的,连雪人都堆不好。
晚上,楼下响起引擎声。
彼时,靳椿树正在写试卷,晋城四中的班主任昨天寄来的,让他务必在一天之内做完,然后给她寄过去。
别人的期末考只有一次,他有两次。
焦琪停好车,没有第一时间上楼。
她拿着车钥匙,盯着楼道旁边的雪人看了几秒,然后后退两步,仰头就看见趴在阳台上的靳椿树。
靳椿树穿着生病那天在医院旁买的羽绒服,头上戴着针织帽,显得脸格外的小。迎上焦琪的目光,他眨了眨眼,指着她旁边的雪人:“我堆的。”
焦琪挑眉:“嗯?”
“堆的好不好看?”靳椿树眼巴巴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等待被夸奖的孩子。
焦琪视线下移,看了眼那个雪人。
身子圆嘟嘟的,脖子上围着红色围巾,脑袋上戴着一顶小小的帽子,装饰鼻子的胡萝卜大小恰好,圆溜溜的眼睛,裂开的嘴角,无一不透露着一股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
就像……
焦琪抬头,看向趴在阳台上的靳椿树。
靳椿树见她不说话,歪了歪脑袋。
天空飘着小雪,雪花坠在他的眼睫上。
靳椿树下意识闭眼,感受着雪花化为小水滴,顺着眼角滑落。
焦琪在这一刻,只看见了白茫茫的雪,和干净纯粹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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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要吃火锅,而且要特辣。
焦琪打开家门,便闻到一股辛辣的火锅香味儿,焦子哲穿着围裙,正在剥煮好的鹌鹑蛋。
听见开门声,焦子哲头也不抬:“姐,你去隔壁叫一下阿树,马上就能吃了。”
把车钥匙丢鞋柜上,焦琪低头换鞋:“自己去。”
焦子哲:“鹌鹑蛋还没剥完呢,要不你来剥,我去叫。”
焦琪会剥鹌鹑蛋?
她只会把人揍得像个鹌鹑。
靳椿树听见敲门声时,他刚从阳台回卧室。
只是在外面待了一下,两只手就冻得像冰棍,冷也就罢了,他还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回答。
回想起之前,焦琪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就心痒难耐。
所以到底好不好看嘛?
也不给一个回答。
他觉得挺好看的啊,圆嘟嘟多可爱,连围巾和帽子都是他放学特意去超市买的。
堆了半个小时呢,手都冻红了。
明明就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