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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陆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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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钧自然注意到了谭淼的脸色,他问,“怎么了”
谭淼就说,“我去他们家的时候,陆家穷的不得了,陆大海就是个没文化的农民,拢共就三间瓦房。两个儿子和媳妇都在外面打工,一年也就几千块钱的存款,他们怎么住得起这样的房子?”
韩钧查人自然详尽,但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打听就打听出来的,他说,“陆家是四年前搬到陕州的,之前他们住在安市,但具体在哪里,很难查了。所以,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
四年前,不就是厨师小黄碰到姥姥的时候?
那是他们一般到陕州,就把姥姥赶出来了?
为什么?
谭淼心里就有了各种猜测。
韩钧看他眉头皱的紧紧的,就心疼起来,他和韩一洋都是同龄人,韩一洋二的跟个傻子一样,这孩子却要承受这么多。
谭淼不是能劝的人,大概是谭家人的缘故,你劝他他反而要反思自己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所以,韩钧只给姜晓辉发了条微信,“查查陆家人怎么发财的?大概是在安市。”
姜晓辉保镖干的好好的,前天就被韩钧派陕州来了,费了半天劲儿好不容易找到了陆家人,正准备睡一觉呢,一瞧微信,只能起来接着干活了。
不过忍不住回了一条,“你是以什么名义让我干这活的啊。”
韩钧看了没回。
姜晓辉可不怕他,接着问,“要是你的名义派活,我可不干,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啊。不过要是……”
他不说了,韩钧回他一句,“有屁快放。”
姜晓辉立刻发了过来,“要是帮朋友追媳妇,我这人最急公好义了,人称京城赵子龙。”
姜晓辉等了一会儿,就瞧见韩钧回了句,“滚。”
姜晓辉挨了骂就麻溜下楼了。
车子开得很快,但陕州的确离着北京挺远的,上午八点出门,中午一点才到的陕州。
车子直接进的小区。
谭淼看着这个小区。
标准的高档别墅区,因为地处十八线小城市,所以比北京的别墅要阔气多了,每套庭院都有很大的院子。
司机是知道定位的,很快开到了陆家人住的房子面前。
谭淼就瞧见姜晓辉坐门口一把简易椅子上,正抽烟呢。见了他们,姜晓辉就站了起来,迎了过来。
韩钧和谭淼下车后,姜晓辉就说,“陆大海和他两个儿子儿媳妇都在呢,进去吧。”
他们就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没有种花种草,而是全部开垦成了菜地,朝东的地方直接是一个大鸡舍,足足有几十只公鸡母鸡在里面闲逛。
进了门也是,装修十分的土气,到处都是土黄色的瓷砖和砖红色的木料,另外,玄关处横七竖八的放了一地的鞋子,而入目所及的客厅里,五位谭淼十分熟悉的人坐在沙发上,沙发扶手和靠背上到处堆放着衣服,凌乱不堪。
虽然环境变好了,这些人似乎穿的体面了,但和谭淼记忆中的陆家完全一样。
他们对面,两个警察站在一边。
显然这是陆大海他们老实的原因。
陆大海一听见动静就抬起了头,他并没有认出谭淼,倒是一眼看出韩钧不凡,立刻冲着韩钧喊了嗓子,“我都说了,吴玉珍和我离婚后,就去找她外孙子去了,她外孙子的爸爸可有钱呢,北京的大富豪,开厂子的。她嫌弃我这里条件不好,就离婚了。她外孙子亲自接走的。你们有本事去北京找去啊。”
他应该有七十多岁了,满脸皱纹,腿脚不便,旁边还放着个轮椅。
看着就是那种该尊老爱幼里的老。
可惜满口没一句实话。
“我还委屈呢。你说她当年嫁给我,哎呦你别提了,穷的在菜市场捡烂菜叶子吃,有个女儿也不见了,是我好心收留她。那些年你问问,我不但养着她,还养了她的外孙子。这倒好,人家一发达,就跑了。”
“哎呦!”他说着直接拍了大腿,“没良心啊。这人啊,就不能当好人。”
他那样子,若不是了解真相的人,只当是真的。
简直可恶可恨至极。
谭淼直接问了句,“你看我是谁?”
陆家人一听,就往他脸上看去。
十二年人的变化很大的,谭淼从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野孩子,变成了干干净净的大学生,但也有不变的地方,起码五官变不了。
陆大海眯着眼睛还没想到,倒是大儿子陆建设认出来了,“你……你……谭淼?”
陆大海这才定睛一看,认出了谭淼来,然后就变了脸色。
谭淼就问,“你们说我姥姥被我接走了,我什么时候接的?”
陆大海自然回答不出来,磕磕巴巴的支吾了一会儿,就说,“我就那么一说,可她真去找你们去了,要不能走啊。她那么大的人了,非不跟我过了,我又什么办法。我能拦着她吗?”
他还来了句,“你们家祖传的吗?都是白眼狼,你妈就是,当个二奶还想上位呢,要不怎么整出你这个东西来呢。”
谭淼还没说什么,就被韩钧一把抓住了。
他看了一眼姜晓辉,姜晓辉就直接说了,“白眼狼是谁,咱等会儿说。我就问一句,你们为什么搬来陕州啊。”
一听这个,陆大海和两儿子都竖起了脑袋,不过没吭声的意思。
姜晓辉就接着说了,“发大财了吧,怕人家知道。”
这显然说中了,这句话一出,陆大海还没怎么的,陆建设已经跳起来了,“发什么大财啊,你们干什么呀。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们有没有点人身权,凭什么跟受审似的。”
韩钧这会儿说了一句,“凭吴玉珍失踪了,谭淼作为亲外孙,认为是你们谋财害命。你们有重大嫌疑。”
一句话出来,谭淼都愣了。
他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韩钧诈他们呢。
可陆大海他们不知道。
他们就算有钱了,也就是个土财主,买了套不错的房子,一人开了两个小店,日子过得比从前好,但本质上还是那一家人。
人命的事儿,吓也吓死了。
一直没吭声的老二陆海港就吼了一声,“放屁,她有什么财,那彩票是我爸中的。”
他说完这句,自己都愣了,陆家人也愣了。
陆建设几乎立刻喊了一声,“老二。”
可他喊出来,陆海港把那话也说出来了。
这句话信息量可太大了。
几乎完全可以勾画出事情的真相了。
为什么要突然搬离了过去住的城市,为什么要将姥姥撵走,都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恐怕是,姥姥中了彩票,他们陆家独吞了。
这是多恶的一家人!
姥姥绝不是有了钱就自己走了的人,他们得多毒啊,把钱吞了,把一个将近六十岁,伺候了他们那么多年的老太太赶走了。
甚至,老太太的腿还断了。
谭淼几乎想冲过去给他们一拳,却被韩钧紧紧的握住了手,韩钧的力气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他捏着谭淼的手,让他半步都走不了。
韩钧说,“有警察。”
可他还说了,“彩票?那警察同志,我们更怀疑,吴玉珍老太太当年中了奖,陆家人为了私吞,将老太太残忍杀害。老太太已经失踪四年了,没有人瞧见过她,肯定是他们做的。”
如果说刚刚,陆家人还能狡辩的话。
在陆海港一句不经大脑的反驳后,他们如何狡辩?
陆家五口人脸色都难看极了,杀人啊,杀人是要赔命的,谁敢担这个责任?
这会儿他们就软了,态度好了很多。
还是陆建设开了口,“没有。这事儿我们不想说的,毕竟是中奖的事儿,我们怕招灾才不承认的。你们要问,我就告诉你,我们原先住在安市,我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我们怕有人知道了,抢钱,就连夜搬来了这里。你们要不信,可以去彩票中心问问,是我和我弟弟领的奖。”
“至于老太太,我说实话吧,跟她闺女一样,就是见钱眼开。我们中了奖她就动心思了,非要分一半。我说这是我中的,跟她没关系。不过我们可以保证她晚年生活无忧都不行,闹腾着要给,我们自然不愿意啊。
结果呢,她就虐待我爸爸,这哪里行啊,我们就要求她搬走了。毕竟当年我爸和老头也没领证。没什么法律关系。她去哪里了,我们其实不知道,以为她回老家了。”
警察就问,“为什么说她找外孙子去了?”
陆建设也有理,“那不是怕别人知道彩票的事儿,编的。”
他编完就觉得挺说得通的,还开始卖惨了,“警察同志,吴玉珍怎么样,关我们家什么事啊。别吓唬人啊,我爸可有心脏病!”
他这么一提醒,陆大海就开始捂着胸口说难受,顿时,陆家两个儿子两个媳妇就跳了起来,有喊着拿药的,有喊着倒水的,一副忙着的样子。
显然是想装病逼走他们呢。
就这个混乱的时候,韩钧说了一句,“彩票我们倒是查到了,还查到了当年的老板,老板说,那期买的是个老年妇女。不是你。你们是想吞了彩票,才杀人灭口的吧。”
他说着,还捏了捏谭淼的手。
谭淼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假的。
可陆家人不知道,韩钧显然说中了真相,刚刚还忙忙活活的陆家人一下子都愣了,脸色惨白起来。
姜晓辉趁机说了句,“这故意杀人,可是死罪。警察同志,我们要报案。”
那边警察又不说话,他们就是一家子窝里横的无赖,哪里受得住这个吓?只当是他们全都知道了。
害怕之后,陆大海就先招了,“真没有杀人,我们不敢。对,彩票是她买的,本来她要是把钱都花在家里,我怎么可能赶她走?她非要闹着把……把……”
他看向了谭淼,“把你接回来,说你在谭家过不了好日子,你说我养她一个还不行,还替别人养孙子?我不愿意就吵起来了,她就一心想带着彩票走人。”
“我们就是一时糊涂,穷惯了,就……就骗她说来开店,把你接来,就领了彩票,到了陕州,就把她赶走了。我们真没杀人。我们没那个胆。”
他说着都哭了起来,“警察同志,真没有,谁敢啊。再说,要是人死了,我总的有地方埋啊,对不对?我冤枉啊。”
这恐怕才是真相。
谭淼立刻问,“她去哪里了?”
这会儿,他们却不敢隐瞒了,“去找你妈了。你妈有一年给她寄过一封信,她一直留着,没找你肯定找她去了。”
姥姥的确也跟黄厨师说要去找何月,他又问,“地址你还记得吗?”
陆大海就说,“不太记得了,不过是在上海,好像在一个叫维佳的公司,那会儿她嘟囔过很多次。就这些了,我们真没杀人,不敢的。”
“她的腿怎么断的?”
这会儿,一直没说话的谭家大媳妇突然插了一句,“那是她自己摔的,可跟我们没关系。”
那就是知道了,甭管什么原因,他们抢了老太太的钱,把断了腿的老太太赶了出去。
谭淼只想扑上去替姥姥报仇,可他又知道,这不合法,会给韩钧惹麻烦,只能生生的忍着。
陆家人还想求情,韩钧就看了姜晓辉一眼,姜晓辉去上去跟警察同志说了两句,警察就直接要把他们带走。
陆建设他们显然没想到还要去公安局,惊恐的问,“还要干什么?我们没杀人!”
警察同志就说,“这还需要调查,请配合我们进一步调查。”
他们一家五口听了算是松了口气,没杀不能安在他们头上吧。
可往外走的时候,就听见韩钧加了句,“不杀人,你们也有罪。没领证是吧,非法侵占他人巨额财产不但要返还,也是要坐牢的。至于故意伤害罪,等着老太太找到了,你们谁也逃不了。”
陆家人拿着这些钱当命根子,一听就心疼的不得了,何况还要坐牢?顿时,陆大海一口气没上来,这下是真气晕了。
他们闹腾的要死,姜晓辉就去盯着他们了。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韩钧和谭淼。
韩钧想想,这小孩有难受也不哭出来,喜欢自己憋着,就想给他点空间。自己也往外走去。
可没想到,谭淼一抬头却露出个笑容。
这孩子长得花开富贵,只这么一笑,虽然在这样一间乱七八糟的房子里,可韩钧也觉得四处花都开了。
韩钧挺意外的,“不难受啊?”
谭淼摇摇头,“韩董,谢谢你。我起码知道了一些真相,虽然很难受,可我一想到,我在慢慢的接近姥姥,有一天我肯定能找到她,我就特别高兴。谢谢你,我知道虽然是姜大哥帮忙,但你一定做了更多。”
韩钧这样的人,见过多少人,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如何能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呢。
谭淼笑容的背后,他看到了他湿润的眼睛,紧闭的牙关,挺直的脊梁,还有攥紧的双手,他难过但却有分寸,不失态。
韩钧尊重这样的一个男人。
他说,“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