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骁腾

2、归属

　　朝生他爸终于回来了。

　　同去的张家老大说，朝生他爸在一个小区里当清洁工，负责处理小区里的各类垃圾。某天，朝生他爸试图把一块被人丢弃的窗玻璃搬上垃圾车，结果好巧不巧地被玻璃割伤了手腕。那血顺着朝生爸的手往下淌，滴滴答答地落在柏油马路上，用衣服捂都捂不住。张家老大忆起这件事，面色苍白，心有余悸：“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血。”

　　朝生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他这阵子在帮同村的烟农编烟叶，那每天八十块的工钱让朝生非常满足。

　　朝生慢吞吞地走到了家门口，刚想推开门，就听见有尖锐的声音说：“好家伙，一分钱没赚着，还落了伤。你说说，就凭你现在这只废手，以后怎么干活？”屋里一阵沉默，朝生有些迟疑，一种小动物的直觉让他留在了原地。只听那个尖锐的女声又骂骂咧咧了几句，随后又是压抑的寂静。

　　朝生这才在门口故意加重步子，缓缓推开门，就见他爸佝着背坐在墙角的小矮凳上沉默地抽烟，面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更是显出几分老态。而朝生他妈则是斜斜靠在斑驳的水泥墙上，她那原本上吊的眉毛向下皱起，嘴唇抿紧，晦暗的灯光落在她高耸的颧骨上。

　　“我回来了。”“去，把饭吃了，菜在小柜子里。”朝生爸并没有搭腔，只是朝着朝生点点头。朝生如获大赦，腹中的饥饿感让他没办法思考太多。民以食为天，吃饱饭才有精力想事情，他想。

　　朝生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翻了个身，床吱呀吱呀地响。
　　朝生坐了起来，有些费力地打开了灰蒙蒙的纱窗，探出头去，外面是清朗的夜空，繁星点缀在这块天地的幕布上。朝生想起了他仍在学校时读过的一篇文章。文章里说，光污染使城市里的人看不到星星。

　　朝生在心里想，我能看到很多星星，可星星不属于我，星星属于黑夜，而我属于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