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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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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宗尘这句话问得散漫随意,说着玩似的,吴师师倒是没往见色起意上去想。
这阵子因为宗尘受伤,吴师师基本上日日都在“十方”打点,有几天没来“竹里馆”看看了,今天她会过来也是宗尘体贴她辛苦,提出要陪她来一趟,他们之间向来是她哄着他讨好着他的,他难得主动一次,她自然欣然应允。
宗尘一直都知道她在馆里有个专属的护理师,就在陆迩进门前他还玩笑似的说他也想体验一回,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当上师师姐的“御用”技师,她的“手上功夫”是不是比他还厉害。
一句话双关语逗得吴师师心花怒放,娇笑盈盈,所以此时他问出这话倒有前因,也不突兀。
吴师师看向陆迩,面上露笑,半真半假地揶揄一句:“我们普洱平时不接男客的,你要想让她给你捏捏,还得她自己点头。”
不接男客?
宗尘眉眼微挑,慢慆地笑着,看向陆迩的瞳仁韫着乌光:“不愿意?”
吴师师也看着她。
陆迩垂眼,感受到两道不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只觉这真是一个烫手山芋,接也不是扔也不是,她忖了片刻,扫了眼宗尘后又转向吴师师,语气平平道:“我听师师姐的。”
这时房门又被敲响,吴师师顿了下说了声“进来”,敲门的人是领班,她推开门后就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眼珠子都不敢往别的地方转。
“师师姐,谢三小姐那儿……出了点事,现在正囔囔着要喊人来砸店呢,店里的人劝都劝不住,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吴师师皱眉:“谢南姿?她今天来馆里了?”
领班应道:“比您早来半个小时。”
“谢太太也在?”
领班摇摇头。
吴师师不悦,语气也有些不善:“她这个大小姐又来找什么晦气?”
宗尘一直盯着陆迩在看,此时听吴师师这么说,收回目光低头把玩着袖口慢悠悠地开口道:“她毕竟还是谢家的人,去看看吧,别闹大了。”
吴师师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谢三一个泼辣无知的大小姐她虽看不惯,但六爷现在诸多事情还要依仗谢家,她得罪不起。
宗尘又贴心地询问了句:“要我陪你吗?”
就这简单的一句问话听在吴师师耳朵里就像是仙乐,她总觉得今天宗尘格外主动体贴,看来她在六爷跟前极力举荐他,他心里还是感激的。
“不用了,你的伤还没好全,我来处理。”吴师师说完转头看向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的陆迩,吩咐道,“普洱,你给他捏捏,他身上还有伤,下手轻点。”
陆迩这才抬起头:“……好。”
吴师师跟着领班离开后房间里就剩下两人。
宗尘嘴角噙着得逞后的笑,抬手朝她勾了勾:“过来。”
语气和动作同那晚一样。
陆迩脸上无澜,拿着精油朝他走近,边走边说:“请您把上衣脱了趴好。”
她说得一板一眼的,全然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真只把他当客人看待。
陆迩把精油放在按摩床旁的架子上,刚一转身险些撞上人。
宗尘伸手把她的腰一揽,退后两步重新靠在了按摩床上,他双腿岔开,陆迩就站在他两腿之中,姿势暧昧。
他拉起她的一只手握着,陆迩要抽开却被捏住,他摩挲着她的手腕,挑眼瞧她:“怎么不把我送的佛串戴着?”
陆迩想退开却碍于他搭在她腰后的那只手,她越是挣扎他手上的力道就越大,他虽看上去不壮实,但到底是男人,眼看他们就要贴面,她再不敢妄动,抬起一手抵在胸前,和他隔开了些距离。
她瞥了他一眼,故作镇定:“师师姐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有所忌惮,可宗尘却反其道而行,他眯了下眼,探头往前凑近几分,暧昧道:“那我们快一点。”
陆迩一惊急忙别开脑袋,他的唇堪堪擦过她的耳廓,凉凉的,像滴了一滴水珠,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宗尘脑袋一低,额头抵在她的肩上,他喉间溢出笑声,震得人耳朵发痒。
“松开我。”陆迩的声音仍是不高不低的,只是语调已经有些急促。
这次她要抽手,宗尘拉住不放,她腕间灵活一转借着巧劲挣开了他,然后灵巧地一个侧身,他虚搭在她腰胯上的手擦着她的臀滑落。
宗尘有些意外,他自是没料到她深藏不露,但他毕竟也不是吃素的,手被她挣开,身子却紧紧地逼着她。
陆迩不想和他有正面的冲突,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可房间到底空间有限,很快她就靠在了墙上无路可退。
他仗着身量高,一手撑在墙上,微斜着身体低头看她:“不是要按摩么,躲什么?”
陆迩微微蹙眉,眉心拧出一朵小花,这回语气稍稍强硬了些:“请你自重。”
宗尘觉得十分有趣,她明明有些恼了,出言却仍是克制,像是不会骂人,连说重话都不会,让人忍不住想敲开她古板的面容看一看她的别的表情。
宗尘当着她的面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莹白的肌肤一寸寸露出来,胸肌、腹肌、滑进腰带里引人遐想的人鱼线……他的脸虽是美少年的脸,阴阴柔柔的有时比女人还风情万种,但身体却是实打实的男人的身体。
陆迩垂目,关闭六识,暗自持戒,念念间却是神不由己。
美人薄愠是好看的,美人大怒则过之不及了。
宗尘不再逗她,兀自退后往按摩床走,脱下衬衣往床上一趴,下巴枕着手臂:“来吧。”
陆迩吐纳一口气,沉着地走过去,目光只盯着他一亩三分的背,不去看他饶有兴味注视着她的眼睛。
他背上的伤已缝合,线还未完全脱落,陆迩想了想还是劝诫道:“按摩活血,你身上有伤,最好静养。”
宗尘眉峰一挑,谑笑:“你明知道我身上有伤,为什么刚才不提醒我,等我脱了衣服才说?”
他这话倒像是陆迩故意要占他便宜,天可明鉴,要不是他一直在挑弄她,她也不至于忘了这一茬。
虽觉冤枉,陆迩也没开口辩解,她以前就算是碰上了胡搅蛮缠的客人,该做的事她也从不会乱,今天她的心情的确是被左右了。
宗尘仍是趴着,两块肩胛骨因他的姿势微微隆起:“这伤好得慢有好得慢的好处,你不需要有负担。”
陆迩遂不再言,倒了精油在掌心,搓热后犹豫片刻才缓缓贴上他的脖颈,预先帮他开个背。
上回她为他止血,动作轻之又轻,今天则又不同,力道适中,徐徐缓缓,她大概还顾念着他的伤,手上力度明显左重右轻。
他心头受用,眯着眼一脸舒适:“来‘竹里馆’几年了?”
“两年。”
“白天晚上做两份活儿?”他呵笑一声,“还用两个名号。”
陆迩缄默。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左臂上,左青龙右白虎的刺青她见得多了,玄武帮的帮众刺螣蛇已算是推陈出新,在身上刺一只龟的她倒是头一回见着,不由觉得纳罕。
陆迩的按摩手法的确不错,难怪吴师师这么中意她,嗅着她身上带着的淡淡的檀香味,宗尘难得身心放松。
吴师师推门而入时,宗尘已穿上衣服,仰躺在按摩床上,陆迩正帮他揉着太阳穴。
“舒服吗?”
宗尘睁眼,一脸享受:“不愧是师师姐钦点的技师,手上功夫了得,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享这个福?”
他躺着,视线往上是看着陆迩的。
她手上动作一停,平静地收手退到一旁:“好了。”
宗尘坐起身,吴师师的目光在他二人间逡巡一圈,似娇似嗔道:“你想来我还会拦着你不成?以前哪次不是我央着你来你都不乐意。”
宗尘瞧着陆迩笑得放肆:“早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大美人,我怎么不来?”
陆迩心头一跳。
吴师师却好像见怪不怪,仍是娇笑着:“你这个冤家,又故意气我。”
陆迩这才知道传言不虚,吴师师是真的对宗尘肉疼得紧,竟然连他拈花惹草也能容忍。
吴师师看向陆迩:“普洱,你先去忙吧。”
陆迩估摸他们有话要说,微微颔首离开。
门一响,宗尘就问:“谢三小姐闹什么呢?”
吴师师鄙夷道:“店里的技师帮她洗头发,不小心把水弄进她眼睛里了,她心气不顺撒气呢,囔囔着要带人来拆店,我是千讨好万讨好这才把她哄顺气了,这官家的大小姐就是脾气大,不好伺候。”
“不娇纵就不是谢家的人了。”宗尘随意抛出一句,“六爷是有意和谢家联姻?”
吴师师也不遮掩,点了点头。
陈家禀有个儿子留学在外,说来也是可笑,一个肚无点墨的□□老大竟然把自己的儿子当书生来培养,殊不知他这样做亦是别有用心。
陈家现在做大,但毕竟绿林草莽出身,怎么样也背着一个□□背景,算不得名门,谢家就不同,几代人都是当官的,在蜮城是名门望族,现如今在政府里仍有很大的话语权,陈家如果能和谢家攀上亲,虽于钱财无益,但对于提升陈家的威望和名声却是大有裨益。
且依着谢家的权力,两家要是联姻,陈家无疑是多了一道保护伞,官商一勾结,以后陈家各种明里暗里的生意自是畅通无阻,到时候在□□上谁敢与之争锋?
陈家禀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可能从他当上陈家主事后就开始筹谋这一计划,心机不可谓不深沉。
宗尘眉目暗敛,眸中晦光一闪。
吴师师端视着他,忽然问:“想什么呢?不会还惦记着普洱吧。”
宗尘不料她有此一问,面上倒不显意外,反而唇角上扬,邪痞一笑:“不愧是师师姐,一双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你。”
吴师师不满:“真看上她了?”
“生气了?”宗尘笑了声及时解释道,“我不过是在想,师师姐为什么不把她带去‘十方’?”
吴师师听他这么说,醋味才算淡了:“你以为我不是这么打算的?她这样的姿色,就算去了‘十方’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只可惜,她自己没那个心。”
宗尘听了,更觉有趣。
如今这样的世道,想她与世无争的性格却偏偏长了一张没办法偏安一隅的脸,又偏偏遇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