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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一首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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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淳离开眠山书院那会,霍宴刚来了书院没多少时日,郑淳认得她也大概了解她为人脾气,但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
郑淳养了两个多月伤,没好透就迫不及待联系了书院里原来同她关系还不错的两人,想要找霍宴算账。
结果郑淳才刚提了一嘴,那两人便劝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要自寻死路,“晁远都不敢惹她,快成她跟班了,你有晁远的后台硬?”
郑淳欺软怕硬,听她两人说了半天确实有些怂了,但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她想了个损招,她跑去找谢光告黑状。
郑淳当然没说前因后果,反正口说无凭如果霍宴把药粉的事捅出来她就抵死不认,倒是当众动手这种事很像是霍宴的行为,本想着谢光会落了霍宴的操行评定让她考不得常科试,只是郑淳没料到一来霍宴根本不把操行评定放在眼里,她连解释都不耐烦,二来谢山长这人脑回路清奇,她出面在县城内找了家酒楼订了一席,想要让郑淳和霍宴两人握手言和。
郑冲知道后自然不愿放过这个可以结交大儒的机会,主动揽了过来做东。
霍宴嫌谢光唠叨但对她并无恶感,虽然不情愿还是被她拉了去,郑淳自己都想不通告个黑状怎么就能变成一顿言和酒,酒席过后谢光一离开,她就被霍宴拖到茅房又狠揍了一顿。
郑淳回去抱着郑冲大腿求她帮忙出头,郑冲总觉得这不像是无缘无故结的仇,逼问下郑淳说出了药粉的事,她没提卫章只说是外头随便看上的农家子,郑冲最是看不上她这些下流行径,又怕她再惹出大祸来,等她伤一养好就把她手里的铺子田地都收了回来,安排了人盯着她,不惹事每个月才给发银子用。
后来发生的事卫章并不清楚,他只知道那次过后郑淳这个禽兽就在他眼前消失了,简直让人神清气爽。
这会卫章戴上了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和霍宴穿过市集,路上将郑淳和那日的事简略同她说了,当然没提恶魔姐姐和他自己一瞬心动的事。
说的时候他见霍宴露出了一个略有些残忍的切牙表情,不禁问道,“怎么?”
“当时打轻了。”霍宴道,“就该废了她。”她说着话,手抬起来拉了一下卫章脑后面具的系带,带子被她扯开,面具落在了霍宴手里,卫章不解道,“你不是送我了吗?干嘛拿我面具?”
霍宴微微偏头,视线落在卫章脸上,“按道理来说会被强抢的都是美人,我一直没能和你这张脸对上,再来看一眼。”
卫章气鼓鼓地从霍宴手里把面具抢了回来,嘴里还嘀咕,“肤浅。”
霍宴奇道,“我怎么就成了肤浅的人了?”
卫章这辈子都没把自己往美人这两个字上靠过,虽然从小到大说他生得好看的人不少,他的长相随了卫念居多,卫念那张脸要是不够招人,郑冲这般家业也不至于会娶一个过了嫁杏之龄好些年的老男人,但谁能把力能扛鼎、力顶千斤这些字眼往美人身上想,而显然这些字眼才是最独属于他卫章的特质。
卫章把面具戴回脸上,不理她,不过等回到住处,还是把那面具和上次那已经风干的面人一起,珍而又重地收了起来。
就算是礼尚往来,也是霍宴亲手送他的。
因为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针对他,卫章怕夜长梦多书又丢,把买回来的《九章算术》还去了养性阁,谢光不至于对养性阁内每本书都记得一清二楚,没发现有什么区别。
自打天转凉后,没了夏令时的长时间午憩,叶晗对课程的安排又重新密集起来,原先那些没有基础的男孩在小半年的开蒙后识的字也多了出来,同时他们用来练字的时间也变长了。
他们每次在明志堂一起练字过后会有许多写过的宣纸需要收拾,本来课后收拾清理这事是大家轮流来做,前阵子温宁主动请命担起了这个责任,课后都是他在收拾那些写过的宣纸。
好纸金贵,他们练字用的都是最便宜粗糙的那种,没有人会去关注温宁究竟是怎么处理了那些写过的纸。
八月初,书院小秋闱连考了几日,夫子们还在审阅,如经字科赋字科最后都得谢光逐一再阅卷,速度很慢,几天里也出不了结果来。
这些日子女学生们的课业会安排的比较松散,这天一早,她们陆续来到见悟堂,堂内位置都是固定不变,多数人桌案上都堆放着文房四宝、印章、书册之类,相熟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门外还有人在进来,突然有一个人大声咦啊了一声。
那人声音太大,旁边就有人扔了本书过去砸她,“尤思鸿你鬼叫什么呢?”
尤思鸿没理她,她手里拿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笺,早上一来就在她案头印章下面压着,如今这么拿起来一看,她脸上就起了十分难以形容的笑容来,真要形容,大概就是三分不敢置信加上七分荡漾。
旁边那人又砸她,“什么东西看你笑的那个淫︱荡样?”
尤思鸿还在一脸荡漾地看那纸笺,旁边那人忍不住过来抢了看,没一会,周围几人全都传阅了一遍,边传边还在嚷嚷,“你这逼货怎么就落上如此天降的艳福了,论长相你还不如我呢?”
“就是,顾允书都没收过,怎么倒是轮到你了?”
“你怎么知道顾允书没收到过,也许是人家不屑地往外说。”
“卫章,是那些男学生里一个吧?”
“这我知道啊,经常和唐瑜她弟同进同出那个,小美人一个,没想到居然这么胆大,就是眼瞎?”
霍宴不在见悟堂内,倒是晁远和顾允书全都听到了一耳朵这个名字。
晁远几步从讲堂另一边冲过来,一手缠住了手里举着纸笺那人的脖子,往那纸上看去,字是真不咋的,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得出来写了什么。
巫山帐中娇喘息,香闺绣阁共拂衣;
等闲云雨便偷期,莫待良缘逐水逝。
是一首十足的艳诗,整首诗都满是勾人偷情的意味,晁远的视线落在了艳诗下面的署名上面,用一种看坟头的眼神看向此刻在众人话语中越发得意起来的尤思鸿,“明年今日,我会为你上香的。”
除了顾允书,没人明白晁远的意思,晁远心道,霍大少看上的人,就算是她找乐子的猎物,能容你沾一根手指头?
顾允书坐在桌案后,听着她们越来越不着调的话,一抬眼正好看见霍宴走入讲堂,饶是她不是个八卦的人,也想知道霍宴会是个什么反应。
霍宴在见悟堂的桌案位置很靠后,不过她还没走到自己桌案前,就听到前头那些人吵吵嚷嚷,先是尤思鸿正在大言不惭的吹嘘自己,还说道,“都邀请到这份上了,不睡我还是个女人吗?”其他人时不时蹦出几个艳福之类的字眼,最关键是还冒出了卫章的名字。
霍宴转头就走了过去,原本挤在尤思鸿身边的人一见她就鹌鹑一样坐回了自己桌案前,那已经有些被捏皱的纸笺轻飘飘落在地上,就落在了霍宴脚前。
她不用太细看,只一眼扫过,都会发现这字迹十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