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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二十二章 爱恨之间(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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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莲诧异的看着之卉,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知道他们姐弟俩落难到此却不想到之卉已为人妇,她歉意的看着之卉缓慢蠕动着嘴唇许久才说道:“这……倒是嫂子唐突了,只是妹妹怎还是少女模样的打扮……”
之卉微微叹了一口气:“本不愿提及此事了,我与那人却是私奔的,这种事情让我实在是难于启齿。可惜到头来我却是被那人抛弃了……”之卉睁眼说着瞎话,说得那样自然,七分情真三分假。她不想驳了湘莲的好意,可是她也不想与那邢昭有什么关系,而她确也是逃出来的,她更不想给大北一家带来什么不幸,所以她便随口说了这个半真半假的谎言。
"没想到妹妹身世那么可怜!难为你了!"湘莲脸露出同情之色。
"只怪当时年少无知!一腔爱恋错负了负心人!我是对姻缘这档子事已是看破了!不愿再触及了!"之卉有些伤感的说着。这确是发自肺腑之言。
湘莲见她说得如此伤感也觉得不该挑起这些话题,让她想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于是便转了话题,"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我们莫要再提了,今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咧!"她拍拍之卉的手背安慰道。
不知不觉间便已是临近傍晚,冬日的太阳下的早,最后的残光斜斜地映照着大地,远处殷骊山主峰山尖上厚厚的积雪此时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桔红色。
湘莲看着天色不由得发起牢骚:"莫不是又贪杯了?那么晚了都没有回来!这天时好时坏的,再不回来进山的路就该难走了!这个挨刀子的就是不让我省心!"
小囡囡已经开始喊饿了!"娘!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呀?我好饿!"她的小脸皱成了一个小苦瓜。
之卉捏捏她的小鼻子说道:"囡囡先吃饭吧!不过要记得留好肚子哟,某个小家伙可是让他爹爹带好吃的了!"
囡囡瘪瘪嘴双手托着腮帮子将她的大脑壳有气无力的支撑着,嘴巴喃来喃去的都是那两句话:"我要吃冰糖葫芦!我要吃糖画!"
那天,大北和羽寒并没有回来。等待的女人们开始后怕。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那一夜有一支神秘的部队悄悄潜入了殷骊山。
就在那一夜有一支神秘的部队悄悄潜入了殷骊山抄着近道进入了漠北腹地的草原。
第二日一大早,之卉、湘莲一行两人下山去镇上到处打听消息,那粱镇已是一副戒严的紧张局势,他们找得人询问才知,就在几日前厥国远道而来联姻的长明公主在那粱镇被人劫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此时官家戒严就是要搜抓劫匪的。
在这乱糟糟的时态下,湘莲更加是害怕了,莫不是孩子他爹和羽寒被官家带去了。
他们找上了往日大北去的店家,都说大北他们确是昨日到过这换取米粮,只是晌午便走了并未稍作停留。
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寻未果,两个女人都有些六神无主了。最后二人无奈,眼见天色已晚,再不回去那粱城内便要关城门了,之卉只能安慰湘莲,提醒她家中尚有囡囡呢,如不回去,囡囡会害怕的。
为今之计只能先作罢,先回家去看看,兴许两个大男人已是回了家也未可知。之卉一路的给湘莲说着宽心的话。
其实她很担心,她也怕羽寒会出什么事情,心变得患得患失。但是她不能再给湘莲添堵了。总得有个人这个时候站出来充当主心骨才是,在这种时候人都是脆弱的。
回到家之时,她们最后的希望也落了空。
家中只有囡囡,那孩子已是哭得脸都花得不成样子。湘莲回到家中之时,更是神情疲惫,靠着门框干涩的眼睑又涌出了眼泪,大人小孩一起哭,看得之卉的心都软糯得拾不起来了。
强撑了一天的湘莲靠着门框哭着哭着便晕了过去。想是这一晴天霹雳般的打击让她原本强撑着的身体到了极限,最后的那根压倒她的稻草便是这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这个希望落空后让这个终日以她男人为天的女人再无多余的力气去支撑。
之卉惊呼出声,冲过去扶软倒的湘莲,将她搬靠着门框坐了起来,掐住湘莲的人中,良久,湘莲嘤咛之声转醒过来,她眼中还流着眼泪。
之卉见她已是转醒,知是已没有事,她唯一缺的是休息,于是便将她扶起来,扶进了里屋,让她躺床上休息,她细心的给湘莲盖上了被子才说道:“姐姐,如果想哭就放声大哭出来吧,这样太苦了。哭完了就好好休息,养好精神,你还有囡囡,你可不能先垮了。姐夫一定会没事的。”
湘莲用手捂住脸,泣不成声。跟进里屋的囡囡见她娘亲哭,一直抽抽噎噎的她也放声大哭。之卉看着他们难过自己心里也苦涩无比,她转过身去抱起囡囡关上了房门出去了,留给湘莲一个个人空间让她好好发泄一下,从昨晚到现在才最终得予发泄出来,他们还需要生活下去,谁这个时候都不能垮掉。
之卉抱着囡囡,来到厨房麻利地绞了块帕子给她细细的擦脸,软言软语地哄她:“莫哭了,你娘亲去找你爹爹和羽寒哥哥了,她很难过,姐姐也很难过,我们不能再让你娘亲难过了,陪姐姐去烧饭给娘亲吃好吗?姐姐给你煎蛋皮做蛋包好不好?”
囡囡哭得一噎一噎的,已是没有眼泪可流,嗓子都哑了,木木地点点头。然后温顺得将自己哭花的小脸偎进之卉的怀里。
哧啦——黄灿灿的蛋皮伴随着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黄澄澄的蛋皮煎好了,之卉盛了出来,端到囡囡的眼前晃了晃:“喏!给!多好看的蛋皮,我们一起动手包蛋饺,然后煲香喷喷的蛋包饭给你娘亲吃好不好呀?”
囡囡此时已是被眼前新奇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她使劲的点了点头,有些迫不及待要动手开始做了。
之卉细心的给她挽起袖子,给她擦了擦手,就将拌好的肉馅给囡囡由着她自己折腾去了。
此时,湘莲却是起来了,站在门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一大一小,眼睛还是红红的。
囡囡回头看见了她的娘亲,便开心的炫耀着自己的成果,“娘亲,你看我做的蛋包!这个是做给娘亲吃的,这个是做给爹爹吃的,这个是……”
她看着孩子开心的笑脸,便有些呜咽,背过身子去抹了抹眼睛才哑着嗓子说道:“我的囡囡真是懂事,已经会给爹娘做饭了……”
晚间,湘莲和囡囡都睡下了,之卉坐在靠窗的炕上望着白白的窗格子发呆。她睡不着,她也强撑了一天,如今只剩下她自己了,她便再也装不下去了。她这一天无时无刻不牵肠挂肚的想着羽寒,对于她来说羽寒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羽寒出现了,带她逃了出来,在这三四年的相依为命中,她的潜意识里羽寒已是她的亲人,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亲人,那种依赖融入了她的骨血中。
一件衣服搭上了之卉的肩膀,温热的气息顿时围拢着她全身。她回头看过去,却是湘莲。湘莲苦涩的双眸在昏暗的油灯下尤为突兀,她低低的说:“今天谢谢你了,今夜我也睡不着,陪我说说话吧!我家那口子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我都不知道今后的生活应该怎么办!”
屋外刮着烈烈的冷风,一下一下的拍打着窗,咯咯声有节奏的响着,那是坏掉的窗栓子有节奏地敲打窗门,似要将窗门给敲坏。这平时听起来很细微的声音今夜却是尤为清晰可辨。
那一夜,大北家的女人们都在悲伤中默默的煎熬。
这样过了几日,一个风大夜黑的晚上,大黄突然低低的吠起来,尾巴却摇得格外的欢实。门板被人拍得极响,叫门的声音正是失踪了的大北,屋内的湘莲腾的一下跳坐起来,仔细辨认后悲喜交加,颤巍巍地套上了外衣便奔去开门。呼啦一下将门推拉了开来,进来了的黑衣人扯下了面巾,正是失踪了多日的大北。
大北满脸都是兴奋的神采,对着他的婆娘傻呵呵的大笑着,湘莲顾不得许多,多日来积累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的拳头雨点似的软绵绵向大北招呼上了,“你这个挨千刀的,死去哪里了都不说一声,害得人家担心得好苦……”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惊动了之卉和睡眼朦胧的囡囡。
大北哄道:“得!得!你就饶了我吧!之卉妹妹和孩子还在呢,多少给点面子我嘛!这不是事情紧急嘛,你看我一抽了空便回来接你们了!莫哭了!我错了!”
他抱着湘莲,大手轻轻哄拍着她,安抚着她的情绪,“现在局势比较紧张,要打仗了!我们赶紧收拾收拾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躲上一阵子,你们赶紧去收拾收拾,快去!带我回来的兄弟正在外面等着我呢!”
之卉犹豫着是否要插上一句话,大北正好抬眼见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对她解释道:“羽寒已在那里等着你们,我们赶紧收拾收拾走吧!”
大北一行六人简单收拾了之后往山里赶,他们要在天亮前赶到潼关去。
一路上,大北兴奋的说着他这几日的奇遇。他的眼中放着奇异的光,男人的血液总是流淌着建功立业的热血因子。
他说他的好兄弟邢昭原来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威远大将军郭铭泰手下的骁骑游击将军,他说他也要投军做一番大事业,他的好兄弟对他极为赏识,要提拔他进去做官。
说着这些的时候,之卉的心蓦然下沉,有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有些排斥官家,虽然过去了三四年,也许那人已经不记得她了,也许那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找她,也许已经当她死了,也许……一涉及到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她就开始乱,脑袋不能冷静的思考,但是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冷静。
是的,追逐名利追逐生活的丰硕富裕本身没有错,之卉想着,也许该和大北一家分开了,她不敢贸然将自己暴露在官家面前。她不能冒这个险,她想到了那个总是用仁慈的眼神看她的爹爹,他因为她葬身火海。
这样想着,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冷风吹透了身子,她感到了透骨的冷。
等找到羽寒在做计较,她的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天亮之时,他们便穿过了函谷大峡谷,到达了潼关。
潼关是驻守厥国与芫国的隘口,此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是一处有名的险关,兵家必争之地。
当潼关的巨大木门打开之时,之卉有些恍惚,她木木的随着大北他们缓缓进去,伴随着大门徐徐关上,那难听的声音咯吱——咯吱——仿佛将她永远的关在这里,再也不可能出去似的。
有个翘盼的身影站在台阶上等着他们,愈来愈近了,熟悉的身影渐渐落进之卉的眸中,是羽寒。
之卉蓦然拔足狂奔,一下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