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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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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做情侣的谁没调侃过这些感情危机,季何易没想到这问题会出现在他和池宴之间。
“……就你看到的那样,我移情别恋了。”
池宴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男人——不,那可能只是个男孩,一脸学生气,腿上还抱了个书包,躲在他背后头都不敢抬。
酒吧里的灯又暗又闪,但季何易确定自己看清了池宴的表情,漫不经心的,像通知他晚饭加道红烧鸡翅那样平静。
季何易费了点神把他的话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
移情别恋。
前天两人才过完三周年恋爱纪念日。
昨天这人还在嫌弃他新买的一抽屉草莓味套套,又网购了一打葡萄味。
早上出门前,这人还缠了七八个早安吻,最后一个差点擦枪走火又导致两人双双误了正业。
现在他讲自己移情别恋。
季何易努力控制住自己面上的表情,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忍不住要说些不得体的话,但他张了张嘴,又皱眉闭上。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应该先把脏话十八式从池宴那里全部学过来的。
……冷静点季何易。
他捏了捏自己的中指骨节,至少先把情况搞得明明白白。
季何意想他脸上的表情应该还可以,因为坐过去的时候,池宴背后的男孩总算抬起了头,眼神畏缩了点,但没有躲。
季何易佩服自己此刻还能给男孩一个不失礼貌的笑。
男孩下意识避开脸,又马上转回来,回了一个羞怯的笑。
光从样貌来看,确实有让人移情别恋的资本。
季何易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按了按太阳穴,已经很久没痛过的头相当添乱地在这时候痛起来。
“说一说?你俩怎么开始的,我要求知道个来龙去脉不过分吧。”
池宴刚抽完一支烟,听完这话又来拿他面前的酒,相当自在地抿了一口:“当然。”
鸽他晚饭,甩他人,搂着出轨对象喝他倒的酒,这人从头到尾就没一点心虚,到现在还端着一股从从容容的优雅范……季何易真想给这定力鼓鼓掌。
年缜言,池宴介绍了男孩的名字。
刚刚的几分钟里,季何易回顾了和池宴这几个月的相处。最近他确实比较忙,和池宴的相处时间不多,但两人同居,对彼此的日常行踪也了如指掌,他想不到池宴上哪去跟人看对眼。听他这么一交代,原来情况出在一个月前池宴和家人去巴拿马旅行期间,季何易工作原因没有跟着一起。
年缜言是池宴他哥池淙女朋友的弟弟,姐弟两感情好,恰巧被带着旅游了。虽然池宴没细说,但季何易倒是可以想象池淙为了和女友二人世界,把电灯泡塞给池宴打发的情景。
池淙可能也是高估了自己弟弟的节操,不知道他有风就起浪看脸就能撩的德行,为了自己更称心的二人世界,无意间剪了好友也算称心的红线,真是造了大孽。
“……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当情侣的总要闹闹矛盾的嘛,小事分个床,大事分个手,好歹第三年我就给了个痛快,没拖到第七年,四舍五入算我给你省下四年青春?”
池宴撑着脸,把玩着年缜言书包的带子,讲到最后已经露出了他惯有的笑,引得路过的酒保眼神黏在他脸上好几秒。
季何易没有笑,他怀疑自己要是笑的话会发出一声冷哼:“这么说来,我该庆幸了。”
池宴看向他,他之前眼神有点涣散,注意力大多都在自己身边的新欢上,此刻才直视季何易,英俊的眉眼间笑意还没散去,饶有兴趣道:“难得,你是在生气吗?阿易。”
季何易没有理会他的话。
酒吧换了支乐队,夜越深了,乐声也越来越喧嚣,他觉得头越来越痛,有点难以忍受。
他再次按了下太阳穴:“一个问题,今晚之前。”也就是提出分手之前,“你和他睡过吗?”
男孩——年缜言听到这话像吓了一跳,埋头盯着眼前的酒杯,尴尬得像是要钻进杯子里。
“噗。”池宴的脸皮就比他厚太多了,他甚至还笑出声,差点被酒呛到,“没有哦——不是随便两个人在床上都像我们那样合拍的。在最后几顿吃惯了的鲍鱼龙虾旁,我也没必要那么急着去揭盖着的佳肴嘛。”他笑盈盈地冲季何易眨了眨眼,“哎,一想到以后吃不到了,还挺可惜的。”
好了,这段时间他超乎寻常的兴致和见缝插针的亲密行为都有了解释。
精神出轨。
说实话季何易不太明白。
他大概知道空窗期时心动的感觉,符合自己审美的外表、气质、一个表情一句话,都可能使一丝感情萌芽。但既然有了恋人,有了认定的人,行为也好情绪也好,季何易都会有条自己的线,再合他口味的人也不可能钻他这条线的空子。
可他没有用自己的处事原则来要求别人的习惯,尤其还是像池宴那样随心所欲的人。
精神出轨和□□出轨不一样。是否要去见一个人,是否要跟一个人牵手、拥抱、亲吻、做|爱都是可以自我约束和控制的;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感情是不受控的。你没法像删掉一个电话号码一样删掉一段刻在记忆里的人名和面孔,也没法像推开一个拥抱一样压下伴随记忆出现的复杂情绪。
在季何易这里,精神出轨虽然不是他认同的行为,但也能给一两分理解。
移情别恋,坦然告知,尽早分手。这对于感情问题上时常在道德边缘试探的池宴来说,已经算是得体的处理方式了。
季何易再次给自己倒满酒杯,抿了一口,就停下没再喝,头痛已经在向他发出严厉的警告了。
有点奇怪,之前满腹情绪还像一把火一样烧着,现在却彻底冷了,这让他失去了所有交谈和逗留在原地的兴趣。
话说到这份上,似乎也已经没什么可说了。
分手,并不是两人说个拜拜就能结束的事,同居的行李物品,合作的基金项目,共同的账户密码,绑定的银行卡,关联的手机号……三年的交往让两人的生活纠扯不断。季何易不喜欢拖拉,有心立刻解决所有分手后续问题,但他现在有点累,从脑袋到胃部都沉甸甸,很想半小时之内能回到家里泡进浴缸。
放下酒杯,他站起来。
靠在沙发上的池宴抬头看他,慢吞吞问:“要走了吗?”
“不早了,这里离你家太远,西苑的钥匙你先拿着。”他将一把钥匙抛了过去。
池宴伸手一接,没接住,从地上捡起来,又抛了抛。
西苑是两人同居的地方,季何易从大学到现在住了有八年的房子,一点点被池宴东摆一个沙发西添一个衣柜侵占成他的地盘,但池宴从来没有带钥匙的习惯,他连钱包身份证之类都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出门向来一个手机顶所有。
“这周我先住酒店,今晚你可以回西苑住。”
又看了眼缩在一旁的年缜言,“他也可以带回去,但你们最好是睡客房。一周时间,够你收拾了,分手的事我会跟池淙讲,你那个天河居——还是天海居的房子由他操心,一周后应该已经能住人了。”
他最后扫了眼桌上横七竖八的酒瓶,看到自己没喝完的那杯酒又被池宴端走。
“记得找代驾。”这话是看着年缜言讲的,男孩正在小口抿酒,季何易顿了顿,“不要酒驾——你成年了吗?”
年缜言愣了愣:“成、成了……二十了。”
季何易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吧台买完单,离开时路过池宴所在卡座,却又被叫了声。
“阿易。”
他停步回头。
背对着他的池宴脑袋靠上沙发,仰头看他,季何易看出他可能有点醉了,算了算桌上的酒瓶也是他该醉的量。但他醉意向来不上脸,除了眼角一点点红,面色如常。
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姿势。
西苑客厅的沙发也是一个很适合靠脑袋的高度,池宴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总会背后长眼一样叫住去厨房或者书房的季何易,然后他会仰起脸,勾勾手,季何易就配合低头弯腰,一个自然而然的深吻。
酒吧灯光明明暗暗打下来,此刻酒意上头的池宴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朝他勾了勾手。
季何易垂眸看了他片刻,微微弯腰。
没听到池宴说什么,却见他突然抬脸凑近,季何易及时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贴近的嘴唇。
“池宴。”他不带情绪地喊了声。
“分手吻都不来一个吗?”池宴将脑袋枕上原本勾向季何易脖子的双手,“多难得啊,教科书般的和平分手,我给我们两个都打一百分。”
“分手吻会扣分,尤其在你现任面前。”
他已经不剩多少耐心了,说出口的话与其是惯有的温和,不如说是头痛导致的轻声细气。
池宴却仍是笑意盎然:“那送我一个在现任面前加分的机会?为了保证晚上愉快的体验,我们真的不可以睡主卧吗,客房的床很不舒服啊。”
“过了,池宴,没必要让场面难看。”
“啊,懂,分手后还能做朋友嘛。”他啧啧赞叹,“那些泼酒扇巴掌的,都应该过来看看我前任的修养和风度。”
随后放下酒杯转过身来,趴在沙发上挑眉问:“那主卧的东西可以用吗,我刚订了一打葡萄味。”
季何易再没看他一眼,抬步走人,“自便。你可以问问你的小朋友,说不定他喜欢草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