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六、惊慌失措 ...
-
再也找不到比温俊华更恶心作呕的家伙了!要不是看在他那长得尚可算养眼的脸和他那辆暂时有点利用价值的车的面子上,殷小星几度想要抽他几巴掌。好在,冗长而肉麻的下午茶过去了,华丽且庸俗的烛光晚餐也过去了,她差他回家拿了备用钥匙之后,他倒是乖乖走了,如果不算上那句告别语:再见了,我会记得这个夜晚!
天好像快黑了,也是,若不是不忍心自己的爱车在学校车库孤独过夜,殷小星也不会去而复返,拿了钥匙跑来取车。
纪晖?
殷小星站在大门后一侧,瞥见了纪晖的白衬衫。
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季节里,也只有他一如既往地穿着衬衫,从不带件外套。
他在打架?殷小星定睛一看,发觉两个男人纠缠在他的前后,挥拳击中了他的下颚、腹部和膝关节。她捂住了嘴,看到地上还躺了两个人。
以一抵四,想要完胜那是不可能的。
殷小星从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每一拳、每一脚的反击,都充满了惊人的力道和狠劲。
她看着这样陌生的残忍的纪晖,连连后退了几步,脑袋里竟浮现了落荒而逃的想法。
“纪晖,好歹你跟着哥们混了一阵子了!”倒在地上的男人踉跄着站起身,扶着殷小星的车,凶狠地瞪着纪晖,“就算不念及兄弟情,也没必要这么帮着球队来对付我们吧?”
“我只想打球,没有兴趣参与这些龌龊的事。”纪晖擦了擦唇边的血,目光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球队也要资金,不是我们非要打假球,都是被逼无奈的。你老是害我们输球,校长会解散我们的!”男人放软了姿态。
纪晖却是不以为然:“那是你们自己窝囊,同我无关。”他踢开了最后一个碍事的家伙,走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打够了没?打够了,就给我滚。”
“纪晖,你会后悔的!”男人扶起了地上的同伴,“如果下周我们再输,整个篮球队都会来找你算账!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打,不过是一个爹妈不要的小杂种而已,呵,同我们有什么两样,看你清高的,妈的!”
纪晖没有回应。他走到墙边,按下了报警的警铃。
“快走,兄弟们!”
眨眼间,几个男人跌跌撞撞地,朝车库门口跑了出去。
殷小星胆战心惊地站在一侧,给他们让出了通道。为首的男人别有用心地扫了她一眼,看得她心里阵阵发毛。他们并不知道,CB大学的电力系统到了十点后,会自动切断。警铃根本不可能传达到校门口的警卫室。当然了,若没有学生证上的电子标识,谁也不可能从车库里带走哪怕一个车轮。
“你怎么在这里?”半晌,纪晖淡淡地开口。
昏暗的车库里,殷小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扎眼的白色衬衫倚在了车窗上,他半垂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些什么,她所不理解的、陌生的世界。
“我来拿车。”殷小星闷闷地道。
鞋跟在车库地面上叩击出清脆的声响。殷小星有些害怕夜幕下这样清亮的声音,她放慢了脚步,心情忐忑。
“在害怕?”
纪晖蓦地打开了车内的灯,橘色的灯光照得殷小星一脸的苍白莫名。
殷小星倔强地咬了咬唇,不甘示弱:“我哪有?!我只是有点儿惊讶而已。”
“惊讶什么?”
不过是一个爹妈不要的小杂种而已——殷小星霎时回想起这句话。
她没由来的心慌意乱,早已忘记了往日的咄咄逼人。
“纪晖,你真的曾和他们交往过?”
“这很稀奇吗?”纪晖点燃一支烟,任烟雾模糊他的视线,麻痹他的神经。身体上的创伤微不足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打斗中挑起的心血澎湃。母亲服毒自尽后的几年里,他一直都和陈绍言在一起,随他四处收保护费,一起蹦迪,隔三岔五地找人麻烦,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放逐心灵的时光说短也不短,一旦厌倦了,他便退了出来。未料及的是,陈绍言上了大学,玩起了赌球打假球的勾当。
“在你眼里,我原就和他们没有区别。别忘记了,他们可不懂什么是家教,什么是道德规范。”
想到了些什么,殷小星的语气不由变得柔和:“和他们在一起,是因为你母亲过世的关系吗?”
“我不许你提她!”纪晖冷硬地警告道。
他粗暴地拍掉了车灯的按钮,四周又回归黑暗。暗,且静。静谧到呼吸的起伏声如此清晰。
而他指尖忽明忽暗的烟头,令殷小星突然害怕了起来:“我要回家了!你让开,这是我的车!”
纪晖静静地吞吐烟雾,许久,他终于开口:“家是什么,殷小星你告诉我。”
殷小星倒抽一口气:“纪晖,你挡着车门了。现在很晚了,我再不回家我妈妈会着急的。”
纪晖一笑,声音清冷:“有多少次,我的妈妈独自一个人守在大厅内,从没有人在意过她是否会着急。”
殷小星直白地:“她不懂得争取,只会守望等候。当年纪叔叔遇到了商业纠纷,被一个骗子耍得团团转,濒临破产了,可你的妈妈还在家里埋怨他不曾回家,从不去关心过他的生意和买卖。纪晖,我不觉得她是可怜的。”
“你觉得这种解释能教人信服?不过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漂亮幌子而已!”
殷小星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一双愤世嫉俗、充满仇恨的眼睛。
“把母亲的无知和无能当作仇恨的依据,纪晖,你不觉得你更可笑吗?”
纪晖反手掴了她一个耳光。
不是自制力不够,而是他从来都不能忍受于他母亲只字片语的侮辱。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没有继续对话。
黑暗中,安静地伫立与对视。
或许懊恼于自己脱口而出的刻薄,殷小星虽然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痛却不甚清晰。她在心里反复谴责自己该对逝者更尊重一些,但遇到了纪晖,所有的理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从小被呵护在父母掌心里的她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惩戒,满腔的委屈与羞辱感令泪水自然而然地滑脱了眼眶。
纪晖掐灭了手里的烟,从她手心里夺过她的皮夹,拿了扣在钥匙圈里的后车箱钥匙。
他熟练地把温俊华用了半天才卸掉的车轮复位。
把车钥匙插入,发动引擎,看到车外呆怔着的殷小星,纪晖抿了抿唇,再度下车,毫不费力地把她塞到了旁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