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夏∮雪

17、十六、特立独行的女子

　　殷小星醒来，依稀记得昨日枕着某男肩膀安睡到天亮。
　　然待到天色清明，她望着乱糟糟的房间，空空如也。若不是手臂上的OK绷提醒她曾经抱着人哭了一宿，她怕是什么都记不起，不想记。
　　早点时分，殷小星走下楼。纪君华在看报，殷韵在听广播，纪晖坐在餐桌前，而纪兰兰亲手做了蛋糕，每个人前都放了一小盘。
　　粗粗看去，多么和谐的一家人。
　　殷小星蓦然一笑，快步走了下来。
　　“表姐，好香啊！”她夸张地嚷道，“哎哎哎，难怪我妈说我没人要，女人都生成你这样的手艺，我也不要活了。”
　　殷韵闻言，紧绷的脸稍霁。殷小星就这点好，无论多大的争吵，到了第二天，准跟没事人似的，照样你和打哈哈。
　　纪兰兰微笑：“昨天纪晖生日，我做的千层巧克力蛋糕，那才叫经典。”
　　殷小星张大眼，印象里昨天没吃到什么蛋糕。
　　“纪晖，你该不是把蛋糕独吞了吧？”
　　纪晖没空搭理她。埋首把早点吃完，捧起牛奶一饮而尽，起身，打算出门练球。
　　纪君华叫住了他：“纪晖。”
　　纪晖微微驻足。他们之间，好像还未有过正式的谈话。就要开始了吗？他有点好奇纪君华会以怎样的面目同他交谈。
　　“你转学也有个把月了吧，还习惯吗？”
　　纪晖冷清一笑，并不作答。
　　“我听殷韵说，你都是骑自行车去上学的。累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司机送你，或者，你可以自己开车去，我听殷韵说，她送了一辆不错的车给你。”
　　纪晖深沉地望着他。
　　这么平缓而蕴涵深意的目光教殷小星紧张地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杯，伸长脖子，认真地窃听他与父亲的谈话。
　　“我要殷小星送我。”话锋一转，纪晖突然望向殷小星。
　　吓得殷小星嘴里的蛋糕差点喷了出来。气氛僵了会，她这才想起该表达下她的愤怒，于是，霍地放下杯子：“你做梦！”
　　纪晖解释道：“她把我的车弄坏了。”
　　殷韵关掉了收音机，瞪着殷小星：“是吗？”
　　殷小星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讪笑道：“妈……”
　　纪晖继道：“下个月美国的生产总部才能把缺失的零件寄给我。”
　　殷小星怒目他：“那你这些天怎么上学的？！”
　　纪晖耸肩：“公车啊。”
　　殷小星知道坏事了。她擦了擦嘴，赶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啊，表姐啊，我先回房整理一下，你楼下等我——”
　　“殷小星，给我站住！”殷韵极度愤怒的声音。

　　殷小星车只有两个座位，所以纪兰兰只得再度去磨练她尚不纯熟的车技。
　　殷韵只差揪着她的耳朵警告道，不许再耍花样。
　　殷小星也不知纪晖竟然腹黑至此，一路上除了感叹自己有眼无珠，也没有其他想法。
　　倒是纪晖下车的时候心情甚好，兴致勃勃地拉着殷小星去参观自己的晨练。
　　殷小星百般推阻，再三表态自己对流汗运动不感兴趣。
　　纪晖冷眼观望她。
　　好吧，殷小星投降，打着哈欠跟着他来到清早的篮球馆。
　　纪晖练球练了三十来分，殷小星就睡了三十来分。
　　直到纪晖收拾好了，打算去上课时，殷小星还倚着球架，睡得醉生梦死。
　　“你不上课吗？”纪晖问。
　　殷小星张开眼，被晕眩的日光刺到，立即又合上眼。
　　“我和你一个系的啊，纪同学。”
　　纪晖顿时想起了她的经济学概论，笑：“你逃课比我还多。”
　　殷小星没好气地：“没有，你逃的课我基本都上。你不逃的课，除非表姐要求，我基本都逃。”
　　纪晖怔了怔，有点儿不敢置信。
　　“我知道这样做其实挺幼稚的，但是我也没办法。”殷小星懒洋洋地坐起身，抱着书包，虽然睡得迷糊，眼睛倒是清亮的很，一眨不眨地盯着纪晖看，“我其实挺怕你的。”
　　“为什么？”
　　殷小星摇摇头，沉思了会，反问他：“你能对一个仇恨你全家的人视若无睹吗？”
　　纪晖笑了笑，摇头。
　　其实他笑起来相当好看，硬朗的面部线条一旦因笑容而柔和，黑漆漆的眼珠炯炯有神，薄唇微扬，暖似春风。当然，并不排除他很少笑的缘故。
　　殷小星知道自己失态了，赶忙补充道：“所以了，你要谅解我，以及，所有我的说过的不怎么动听的话。”
　　纪晖失笑：“不怎么动听？”
　　这个形容……
　　殷小星正色：“其实你说话也不好听。”
　　纪晖点点头，并不否认。
　　“上课去吗？”纪晖朝她伸出手。
　　殷小星低着头沉默。终于，她抬起头，把手放入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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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聚餐。
　　温玲摸底考，难得缺席，台面上的几位男士趁机揶揄了起来。
　　温俊华携女友端坐，两个人说说笑笑，不觉吃掉了一整盘的蔬菜色拉。
　　刘子坤把纪兰兰召了过来，嘘寒问暖了一番，温俊华坐在边上，边看边笑得阴恻恻。
　　刘子坤百思不得其解，瞪他一眼又跺了跺脚，其实就是不知道怎么继续和美女套近乎。
　　殷小星附到温俊华耳畔，悄声地：“刘子坤不会从来没有谈过吧？”
　　温俊华忍笑忍得非常辛苦：“他一根筋生物，以前喜欢过班花，后来情书写了十来封都没搞定，之后就灰心丧气，一直单身至今。”
　　殷小星观望了会，表姐一双眼定定地挂在纪晖身上，还好温玲不在，不然，少不了一场硝烟弥漫。她瞅瞅纪晖，虽然长得还凑合，可丢到这堆英俊多金的男子当中也就那样了，怎么表姐这么不开窍，舍了一个单纯的刘子坤，偏要求这个冷面冷心的家伙呢？
　　她想着想着，想到自己，不由苦笑：原来傻是女人共有的天赋。

　　秦剑带着S姗姗来迟，谁料殷小星一见到S，立即站起身。
　　倒不是之前抢了一个冰淇淋的深仇大恨，而是S的校服。她穿的衬衫上别着FB的校徽。
　　“秦剑，你女朋友？”殷小星毫不掩饰的警惕。
　　秦剑怔了怔，没想到率先发问的不是温俊华不是子坤而是殷小星。他瞥了眼安静坐在角落里的纪晖，深沉地望着殷小星：“你认识？”
　　殷小星点点头，认真地打量着S。她今天穿着白色衬衫和红色热裤，银色的腰链下，黑色的长筒袜包裹着她修长纤细的腿。这么副热辣的打扮，立即把周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
　　S说：“秦剑，你们学校的人真热情啊。”
　　秦剑把目光从殷小星身上移到她这里，浅笑：“是你太招摇。”
　　S笑，眉眼里俱是风情：“你不喜欢吗？”
　　秦剑想了想，道：“美的东西应当大家分享。”
　　S怔了怔，笑，笑容里化不开的苦涩。
　　殷小星瞥见这一幕，拉着温俊华的手赶忙询问：“这个女的和秦剑什么关系？”
　　温俊华答道：“恋爱关系。”
　　殷小星拍了拍他的脑门，又气又笑：“你当我傻子啊，谁乐意自己的女人穿得这么暴露啊？”
　　温俊华敛去了嘴角的笑意，沉默。
　　殷小星同情地望着S，嘴里喃喃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们当中最花心的居然是秦剑。看他温温吞吞挺优雅的一个人，怎么那么容易让我想到斯文后总跟着的那两个字？”
　　温俊华叹口气，艰难地同她解释道：“其实当初也不是这样的。我记得小的时候，我们中间最花心的明明是纪晖。”
　　“我看这种殊荣，怎么都该归你。”殷小星窃笑，摆手表示不相信。
　　温俊华桌子下踢了刘子坤一脚，刘子坤勉为其难地替他证明道：“纪晖以前是我们中最风骚的，模样端正，品学兼优，是个女人见了就往上撞！”说完，他当即后悔了。

　　纪晖站起身，把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丢，招呼也不打，大步离去。
　　秦剑谴责刘子坤：“你没事提他过去做什么？”
　　刘子坤迁怒殷小星：“都是你！管好自己男人就是了，干嘛把话题绕到纪晖头上！”
　　殷小星抱着表姐的腰，追望纪晖的背影，嘴里碎碎念道：“原来纪晖是个胆小鬼。”
　　S坐在边上，叫来了一盘意面，目光若有所思地停顿在殷小星的身上。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跑去洗手间。
　　殷小星边洗手，边轻笑：“我可不是面条，看着我不会饱。”
　　S眨眨眼：“迟幽说，纪晖居然跟一个清水挂面的丫头待一起，我还不信，这会见了，总算信了。”
　　殷小星侧过身，平静地望着她。
　　“纪晖的过去我没兴趣。他的篮球事业我也没兴趣。我知道女人都是善妒的，所以我不介意施予同情和怜悯，但是请不要没完没了地跑我跟前招摇示威，我会很困扰。”
　　S深深地望着她：“你知道吗，秦剑为了保护纪晖，曾经把我伤到体无完肤。”
　　殷小星关上了水龙头，沉默。
　　“他们四个人都是这样。所以，总有一天，纪晖为了保护温俊华，也会伤害你。”
　　殷小星申辩：“我和温俊华只是——”
　　“不用解释，”S打断道，“温俊华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该清楚。他若是迷恋一个人，从眼神到一根手指，都会表达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