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人师尊贴贴[穿书]》陆屿安年

86、她的选择

　　就在此时，鹅卵石铺就的仅容两人并排行走的林间小道上，又涌来了浩浩荡荡十余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位风韵犹存的赭衫女修，正是无忧谷谷主华莹。

　　玉沧溟一见华莹，脑海里不自觉地涌上了厌恶的情绪来，他与华莹并无过节，想来会如此也都是因为原主记忆的原因。

　　原主幼时跟着母亲玉容在无忧谷生活，华莹是玉容的大师姐，两人从前亲如姐妹，在玉容爱上妖王之后，华莹心生不满揭发她和妖王的恋情，与玉容反目成仇。

　　后来玉容重回师门，华莹几次三番找上她，想要劝她回头，屡屡提及要她抛弃玉沧溟这个混血的“孽障”，弃暗投明。但玉容并未听从她的好心劝告，一意孤行，华莹便也放弃了希望，转而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压他们母子。

　　华莹是无忧谷的大师姐，将来必定会继承谷主之位，至于玉容则是师门耻辱，相比之下人们自然知道应该站在哪边。华莹并未亲自做过什么，但是她的态度已经足以决定一切，昔日对玉容嫉妒成狂的人，还有那些早就对玉容怀恨在心的人，都抓紧了这样的机会来欺负她。

　　玉容自觉有愧于宗门，常常逆来顺受，也教育玉沧溟要隐忍。以至于玉沧溟的整个童年，都是在欺凌与忍耐中过活。

　　“乐瑶过来。”华莹丹唇凤目、不怒自威，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是经年累月的上位者生涯，增添了她的威仪。

　　“哦。”慕乐瑶走出亭子，乖乖站到了华莹身边。她虽然娇蛮任性，但是也看得出她母亲此刻十分不虞来。

　　“裁缝改好了你的嫁衣已经送过来了，你还不快回去试衣服，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注意你自己的身份，少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

　　说到“不三不四”几个字时，华莹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赤裸裸地落在玉沧溟身上。要不是为了这个混血孽种，她风华正茂的师妹，怎么会落得凄凉病死在茅草庐的结局。

　　“母亲——”慕乐瑶不满地喊了一声，慌张地去看玉沧溟。

　　却见玉沧溟对上华莹充满敌意的目光，毫不退怯，反而大大方方看回去，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锐利无比，仿佛蕴含着一整个寒冬的冰霜。

　　开玩笑，他玉沧溟现在是君山峰主，大乘宗师，早就不是那个瑟缩在母亲怀里任人欺凌辱骂的懵懂稚子了。顾及慕乐瑶还在场，玉沧溟没有反击回去，瞪了华莹一眼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你……”华莹没想到玉沧溟竟然无视了她，气得几欲发抖，偏生慕乐瑶这时还很没眼力见儿地上来火上浇油。

　　“母亲，玉仙尊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他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虽然害怕母亲生气，但是慕乐瑶更无法容忍玉沧溟无辜被骂，忍不住言辞激烈地和华莹争辩：“您为什么总是困于上一辈恩怨之中，对他抱着如此偏见呢？”

　　“住口。”

　　“啪——”一声脆响，华莹高高扬起的手掌打在了慕乐瑶脸上，热泪迅速盈满了慕乐瑶的双目，她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华莹，这还是母亲有史以来第一次打她，就因为她说出了真话。

　　慕乐瑶转身就跑，程如喊了一声“师妹”，站在原地左右为难，不知道是否应该追上去。

　　华莹失神片刻，回过神来斥道：“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追回来，别让她这个样子到处乱跑。”

　　“是。”

　　是我错了吗？是我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了昔日的恩怨里吗？可是三十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怎能叫她不怨不恨不迁怒？当年玉容与妖王私通，险些为师门引来灭门之祸，多少年轻弟子死在妖王手中，凭什么庆离可以迁怒，她就要释然？

　　那次劫难对无忧谷带来的影响，时至今日还难以痊愈，她继承谷主之位后，虽然勉力支撑却还是左支右绌、难以为继。为了不使宗门没落，她亲自与白云城联姻，现在还要送自己的女儿与白玉京联合。

　　她的心里难道就不难受吗？可她无路可选，只要门派不走上下坡路，她愿意付出必要的代价。

　　可恨苍天无眼，为什么玉沧溟这样肮脏卑贱的混血孽种，却天赋异禀气运加身，年纪轻轻迈入宗师行列。

　　慕乐瑶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将所有追来的师姐都挡在了门外。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都别跟来了。”

　　程如听慕乐瑶语带哭腔跑回了自己房中，想着她没有乱跑，自己也能朝师尊复命了，便没有强求，转而带着师妹们离开了。

　　慕乐瑶关上房门，转头就看到了挂在十字木架上的嫁衣，繁复华丽的嫁衣上落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慕乐瑶的瞳孔瞬间收缩，她看见在宽大的嫁衣之后，走出了一个青衣的陌生男子。

　　“啊-”慕乐瑶张口欲喊，那男人不知怎么一个闪身，上前来捂住了她的嘴。

　　慕乐瑶惊恐万分，青衣男子身形高大，但用一只手就压迫得她无法动弹，实在是恐怖。

　　“嘘——”青衣男子示意她噤声，她点点头，却在对方放手的一瞬间大喊出声。

　　“救命！有贼人——”

　　青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朗笑出声，“哈哈”大笑了一番，然后双手抱拳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惊叫。

　　慕乐瑶喊了半晌无人回应，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八成布下了隔音的结界，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被戏耍的气恼来，连方才的恐惧都冲淡了不少。

　　“你是什么人？”既然逃不了，不如淡定一些，省得叫这人看笑话。

　　“救你出火海的人。”

　　慕乐瑶闻言一怔，用一种“你在说什么”的微妙表情看着对方，最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有什么需要被救的？你少装谜语人故作高深了，有话直说。”

　　“哈哈哈哈，外界都传言无忧谷的乐瑶仙子是娴静文雅的大美人，我今日一看，分明是个泼辣爽利的小辣椒。”

　　慕乐瑶被这来路不明的青衣人阴阳怪气了一番，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无奈对方境界深不可测，自己才刚刚筑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深呼吸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那青衣人嘴上欺负了她，似乎挺开心，乐了半天之后才正色道：“都说‘女怕嫁错郎’，人人都道你和那孟少主是天赐良缘，可我看你们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想嫁，若强行在一起，必为怨偶啊！所以今天我特意来当个好心人，救你出火坑。”

　　慕乐瑶听他这么多，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问：“世人都道白玉京是神仙福地，怎么在你眼里倒像是刀山火海一般？还有，你干嘛不去劝孟长离悔婚啊？”

　　“你怎知我没劝过？”青衣人一挑眉，流露出几分玩世不恭的潇洒意味来，“可惜那孟少主生性软弱，不敢违逆他那强横的老子。”

　　孟乐瑶恍然发现这人长得倒是挺英俊的，“无缘无故，你为什么妖救我？”

　　青衣男子笑道：“我与白玉京有仇，想给孟璋老儿找点儿不痛快罢了。”

　　这话半真半假，慕乐瑶也难以分辨，又问：“你想怎么救我？”

　　“这个好说，我打算把你带走藏起来。”

　　慕乐瑶听了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要是失踪了，他们把修真界翻个底朝天也会把我找出来的”

　　“我会找个人替你的，就看你肯不肯舍下身份地位来换余生的自由了。”

　　慕乐瑶看他说得一脸认真，似乎极为有把握似的，她不由地被对方运筹帷幄的架势打动，有些动心。

　　青衣男子见她沉疑，也不催她，径自找个椅子坐下静静地等着她的答复。

　　慕乐瑶之前从没见过孟长离，也不知道对方高矮胖瘦相貌如何？所以当初听她母亲提起这桩早就定好的婚事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我才不要嫁给他”

　　华莹：“孟长离这孩子品貌俱佳，温柔多情，你只要见过他就会改变你的想法的。”

　　“可我听说他是个天资平平的二世祖，整日里不思修炼，只知道摆弄什么书画。”

　　“就算他天资平平又如何？他是白玉京唯一的少城主，就凭这一点，他毫无疑问就是白玉京的将来的主人。”

　　修真界之中的道侣，并不都是因为相互喜欢才结为道侣，还有很多人只是因为彼此相互需要，无论是修炼的功法互补，能够一起双修提升修为，还是单纯的利益交换。

　　“可我才不稀罕当什么未来的城主夫人，我只想找一个两情相悦道侣。”

　　华莹闻言面色一凛，厉声问：“难道你要学玉容不成？”

　　“我……”慕乐瑶不敢再多言，她知道玉容姨的背叛是她母亲最深的伤疤，可她并不是要学玉容一样去爱一个妖，实际上她并没有爱上任何一个具体的人，她只是对于爱情还心存向往。

　　在她的幻想之中，未来结契的道侣不应该是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她希望将来的道侣会是一个英俊潇洒又温柔体贴的爱人，无论他是否出身高贵。

　　但慕乐瑶也很清楚，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自由地选择道侣。就像她的母亲和父亲那样，他们相敬如宾也相敬如冰，尽管是最亲密的道理，但实际上并不怎么亲近。

　　可她不想成为世家门派之间联合的牺牲品，她不想为了别人的利益牺牲自己的意志，违逆自己的本心。之前她妥协，是因为没得选，可眼前这个青衣人却给她提供了一条出路——唯一的出路，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心动了之后，就要考虑计划的可行性。

　　“这真的可行吗？你要找谁来替我？万一事后被发现了怎么办？”

　　面对慕乐瑶一连串的发问，青衣人仍旧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慌乱。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可以向你保证，大婚之后绝不会有人再计较你偷梁换柱逃婚之事。”

　　他凭什么这么自信？虽然青衣人并没有给出具体的解释，但不知怎么的，慕乐瑶看他言之凿凿，就忍不住想要选择相信。是了，反正这场婚礼也不是因为两位新人两情相悦而存在的，白玉京要娶的是她的身份，至于到底是不是她这个慕乐瑶才不重要。

　　想到这里，慕乐瑶心中顿感一阵悲凉。这样的设想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件物品，一个符号，总而言之不是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人。

　　“好，我跟你走，请你帮我。”

　　青衣人没想到慕乐瑶答应的这么快，闻言露出会心的微笑来，伸出双手来连连鼓掌。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