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藤再胜 漫不过江》兰日

67、上一代的仇恨

　　回想当年，还是历历在目。
　　秦樱庭的父亲本是御医，所以家宅富裕，秦樱庭的童年算得上安逸。可是，好景不长。秦樱庭的父亲因不齿后宫利用医术，争风吃醋，排除异己的手段，愤然辞官。
　　后来，一家人搬到了洛阳。为了生活，秦樱庭的父亲开始为江湖上的人物治病。在秦樱庭妈妈的帮助下，秦樱庭的父亲在江湖上，也创出了一些声名。
　　在一次江湖仇杀中，秦父暗中相帮。后来被人密告，结果，竟然引来灭门之灾。秦府上下，只有秦樱庭和她的妈妈逃过一劫。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天雨”，就在这时，宫中的人查到了秦樱庭和她妈妈的行迹。将他们编为官婢，分配到洛阳当地衙门，在医馆打杂。那年，秦樱庭才十二岁。也是在那年，秦樱庭的妈妈在溪边采药的时候，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莫华卿，将她救了回来。
　　“那次的伤，整整养了半年，才好。”莫华卿长叹了一口气。
　　“妈妈就你回来时，怕你忍受不了伤重的痛苦，自我了断，所以和我研究了三天三夜，终于让我们发现了薄荷和上夜下和珠，对镇痛和消炎，有奇效。救回了你一条命。”秦樱庭缓缓道出。
　　莫华卿笑了，说：“在你们家的半年，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你们把我当亲人一样看待，特别是你母亲，让我感受到了母爱，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那时玛阿姨还给我起了个怪名字——安娜，说是和‘安琪’这个名字是姐妹。”
　　“可是，后来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秦樱庭也笑了。那段回忆，也是秦樱庭和妈妈最后的美好回忆。
　　“那……后来呢？”
　　莫华卿这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秦樱庭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埋没在了悲愤地情绪中。
　　又是一阵宁静。
　　“娜姐姐，”这次，是秦樱庭先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与无佞楼为敌？你想要称霸武林吗？”
　　“称霸武林？”莫华卿用一种嗤之以鼻的口气说：“我对这么无聊的事情，没有兴趣。”
　　这下，秦樱庭奇怪了：“那是为什么？几个月下来，不仅是无佞楼，我相信万圣门也是伤亡惨重。什么原因，让你如此执著于争斗呢？”
　　莫华卿眼神一沉，说：“因为我恨无佞楼！”
　　秦樱庭听了莫华卿这样的语气，心里一紧：这是一种极其仇恨的语气，好像要把对方碎尸万段，都难解心中怨气。可是，宜玄冰为什么会和莫华卿结下这样的深仇大恨呢？
　　“你为什么恨无佞楼？”
　　莫华卿突然转过头来，看着秦樱庭说：“你知道，我当年为何伤重在洛阳河边？”
　　秦樱庭摇摇头。因为当年，妈妈也问过莫华卿同样的问题，莫华卿只是沉默。妈妈知道，这对于莫华卿来说，可能是一个不愿再被触及的伤口，于是也就不再过问了。难道，这和宜玄冰有什么牵扯？
　　“是被我母亲伤的，你相信吗？”
　　莫华卿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的感情。可是，却让秦樱庭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在秦樱庭心里，母亲对于她来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她实在难以想象，那样触目惊心的伤痕，会是出于一个母亲之手。
　　莫华卿冷笑一声：“我母亲年轻的时候，疯狂的爱上了宜明山。可是，宜明山呢？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母亲一眼。后来，他和公主结了婚，成了皇亲国戚。就在他成亲当晚，我母亲借酒买醉，稀里糊涂和万圣门的一个门徒上了床，有了我。”
　　提起当年的事情，莫华卿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母亲她，将对宜明山的恨，全部都归罪到我的身上。她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她的女儿，我是她失去宜明山的罪魁祸首。所以，虽然我是门主地女儿，但是我在万圣门里没有任何地位。母亲对我，非打即骂，有时，还让她的手下，欺凌我，以此为乐。”
　　听到这，秦樱庭背上一凉：难怪莫华卿成为万圣门门主后，武林中人评价她为万圣门有史以来，手段最毒辣的一位门主。原来，这背后，有着这样惨痛的过去。
　　“所以，我要报复！”莫华卿几乎是用吼的：“可惜，宜明山死得早。既然如此，父在子还，宜玄冰就为他父亲赎罪吧！”
　　“你想要怎么样？”秦樱庭问。
　　莫华卿的眼神近乎是痴狂地说：“我要毁了无佞楼，我要宜玄冰死！”
　　不知为何，看到莫华卿这样，秦樱庭就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莫华卿正拿着一把刀，朝宜玄冰胸口捅过去。
　　“不要！”秦樱庭扯着莫华卿的衣袖，哀求。
　　“为什么？”莫华卿不解地问：“难道因为你是无佞楼的副楼主？只要我杀了宜玄冰，我可以收回无佞楼，让你做无佞楼的楼主。”
　　秦樱庭流着泪，说：“我不要做什么楼主，我只求你，不要杀宜玄冰，好不好？”
　　莫华卿不明白为什么秦樱庭对宜玄冰的关心，胜过对自己，厉声道：“为什么我不可以杀他？当他在无佞楼，受到父母的宠爱和保护的时候，我过的却又是什么生活？就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我才会有这样悲惨的人生！”
　　“可是，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不要让仇恨无休止地延续下去了。”秦樱庭哭着说：“况且，宜玄冰他是个好人。他做了无佞楼楼主后，也做了很多好事。我求你，就此结束吧！”
　　莫华卿打量了秦樱庭一阵子，突然，抓住秦樱庭的肩膀，说：“原来，你爱上宜玄冰了？”
　　莫华卿这么一说，秦樱庭也是一愣：我爱上楼主了？
　　莫华卿惨笑道：“没想到，你居然爱宜玄冰到这样的程度？哈哈！真是讽刺啊。”
　　“我……我……”秦樱庭不知该说什么：“我没有，我只是喜欢……”
　　秦樱庭还说完，就被莫华卿打断了：“喜欢？如果只是喜欢，就不是刚才你那种眼神。当我提到宜玄冰的时候，你的眼神完全出卖了你！”
　　那种眼神，莫华卿再熟悉不过了。每每她母亲思念宜明山，就是那样的眼神：炙热，爱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秦樱庭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对宜玄冰的感情：我爱上他了吗？当莫华卿说要取他性命时，我的心里，再也按捺不住那份感情，生怕他出意外。她不敢想象没有宜玄冰的世界，将会是多么的冷清。失去了那份冷静却又炙热的温情，她的心将是如何的冰天雪地？这就是爱！
　　“是，”秦樱庭第一次，如此肯定：“我是爱上了他。求求你！不要夺走他，好吗？”
　　听到秦樱庭的回答，莫华卿怒火中烧：宜玄冰！你夺走了我的童年，夺走了我的幸福。现在，你又将我最珍视的人，硬生生地夺走了！
　　“不可能！”莫华卿霍然站起来，眼中泛着泪，说：“我本以为，世界上，还有你会真心向着我。可是，就连这最后的希望，都被宜玄冰毁了，我不会放过他！我要他用他的血，偿还他欠我的债！”
　　“不要啊！你们都是我重要的人，我……”秦樱庭跪下，保住莫华卿的腿，恳求道：“如果，你一定要杀人，才可以解气。那我愿意代替宜玄冰！”
　　“你愿意为他死？”莫华卿一字一句地问。
　　“嗯！”秦樱庭没有一丝犹豫。秦樱庭哪里知道，莫华卿气的，就是她对宜玄冰这样不计代价的付出。
　　果然，莫华卿完全被激怒了。
　　“来人！把秦樱庭关到玄室。”
　　莫华卿话音一落，黑红二人就进来，将秦樱庭架走了。
　　“不要，娜姐姐！我求求你！”可是，无论秦樱庭如何哭喊，莫华卿都没有任何反应。
　　宜玄冰！本座要你自己，将你的头，提来向我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