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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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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与成九调侃的清心寡欲相反,明子年有着通天的欲望,为此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路人缘。
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她的隐忍,是会让自己的黑料愈演愈烈,但同时,无声无息缩头乌龟式的行为极具迷惑性,沈方在劲头上,一时得意绝对会忘形,以为她认怂从而放松警惕,更便于己方翻盘的舆论夹缝中汹涌。
而且,路人缘这种东西,本就是墙头草一样的存在,群众的力量强大,能一脚跺你下地狱,也能一手扶你上天堂。
明子年要利用的,正是路人易动摇这一特质,她忍得越久,骂声越高,反击时就能博得更多同情,她承受的谩骂自然会十倍百倍的返还给造谣的沈若婉。
明子年自认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她绝不容忍被人欺。
从小到大,她都秉承着他人有意伤她一寸,她必追杀十里的原则,但凡摆到明面上的敌对关系,明子年都会拼尽全力,杀她个无力回天。
明子年怕麻烦,因此唯有斩草除根,方能永无后患。
但是,仅凭造谣这一条罪状,还不足以让她稳操胜券。
明子年关掉微博,放下手中的平板,转向在一旁控数据的罗仟:“罗姐,站着累,过来坐吧。”
罗仟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明子年旁边坐下,手指还不停滑动这,瞳孔中倒影着屏幕的光,神情专注。
明子年见她总不停歇,窝在沙发另一头浅笑:“真不知道,沈若婉怎么舍得放你出来的。”
她的语气与话平常琐事无甚变化,罗仟翻忙的手却蓦地停住了,指尖恍若摩擦过了头似的微微颤抖。
罗仟本想反驳,一抬头正对上明子年笑意盈盈的清冷眸子,认命似的掀了掀唇。
眼前这个人,她也算有点了解,无把握的事情从不轻易开口,她没有隐瞒的必要,也没有成功的可能。
罗仟放下平板,正对着明子年,缓缓开口:“你果然知道了,很抱歉,我有所隐瞒。”
明子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各为前程,无可厚非。”
罗仟没想到她把自己的不实简历看得如此平淡,有些不可思议:“你……你居然不介意我……之前有过犯错被辞的历史吗?”
明子年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从沙发里站起,走到窗前,饶有兴致地拨弄起百叶窗上的穗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讲故事。
“2017年8月24日凌晨,某大V曾在微博发表长文控诉沈若婉涉嫌签署阴阳合同,随后秒删,不知是自己怂了还是有背后暗手。”
“8月25日上午,少量营销号开始就此事造势,意欲把事情闹大,惊动公安。”
“但是,不过几个小时,沈若婉工作室辟谣,把责任全部推给了经纪人玩忽职守,当天予以开除并下达了法律通文,言之凿凿。”
“本来是能断了一个当红小花星途的大手笔,却草草结了案,连水花都没翻起多少来。”
“这其中,你的功劳不小吧。”
语罢,明子年转身看向罗仟,却发现她已然红了眼。
罗仟冷笑一声,接着话尾将明子年不曾知道的故事的背面补了个完全。
“你信吗,我和沈若婉,是有着十多年交情的发小。”
“她家境不好,连艺考的钱都是我给筹的,好不容易出头了,倒也带了我一把。”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终却无缘无故被她捅了一刀。”
“沈签合同,是瞒着我进行的,直到事发我都不知情,谁知事情败露,她却把我推出去寄刀以撇清她自己的责任。”
“我出身富足,但违约金实在太过高昂,我爸辛苦经营十多年的公司破产了,递破产申明的当天从二十二层……”
她讲到此处,把嘴唇咬地煞白,脸颊上已布满泪痕,神情讽刺,字字刺骨:
“我曾经最信任的人,让我家破人亡。”
她终于泄了气似的瘫坐在沙发上,低下了头,盘错的指节个个苍白,眼睑却红得滴血。
明子年掌握的资料有限,并不知这背后如此沉重的故事,叹了一口气,很配合地没有打扰罗仟,只静静站在一旁思索。
良久,罗仟终于再次抬头,伸手抽取茶几上的纸巾,开始处理脸上的残痕。
明子年倚着墙,料她情绪已经稳定,这才说出自己的疑问:“既是诬陷,为何不上诉?”
罗仟深吸了一口气,用纸巾点了点鼻尖,嗓音冰冷:“不是不想,是不能。她法律团队一手污状告得出彩,没有证据,我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
明子年眉间微蹙,沉吟出声:“没有证据?”
罗仟点了点头:“是的,她本是瞒着我做的丑事,我半点都不知情。”
明子年有些焦心,从财务上重创沈若婉的路子好像行不通了。
好似洞察了她内心的忧虑,罗仟突然转向明子年,直勾勾盯着她,眼睛里似有火光:“但是,恶人终归会有报。近期,沈若婉因小的纠纷辞掉了原本帮她做伪账的财务,那个财务怀恨在心,现在倒与我走得很近,只是苦于我俩势单力薄,没有曝光的途径和抵御沈公关的能力。”
明子年眼皮狂跳,知道罗仟已然猜透她的意图,便顺势而下,用手指了指自己:“那容易,这不就有个现成的舆论暴风眼吗?”
但罗仟摇了摇头:“虽说你背后有齐芥全权支持,但JN和沈的实力不相上下,可能过程不会太顺利。”
明子年却淡然,伸手绕着额前的碎发,嘴角弧度渐起。
“那也容易,你忘了现在沈家重点在哪了吗?”
“况且,前些日子因为银蝶,沈大小姐不是还得罪了盛鑫那位吗,消息放出去,推波助澜的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听完明子年的话,罗仟快绞碎的手终于放松,慎重开口:“那就拜托了。”
明子年挑了挑眉,走向门口:“不必,各取所需而已。”
“此事之后,我会辞职的,你放心。”
明子年的脚步一顿,朗声调侃:“也不必,这年头,能找一个像你力气这么大的助理,真不容易。”
本来沉重的气氛一下土崩瓦解,罗仟绷不住笑出了声,眼角却泛着泪花。
罗仟从未见过明子年这般性格的人。
她是那么完整,有着分明到极致的爱憎,光明和黑暗在她身上奇异地融合。
但罗仟知道,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值得用全部赤诚去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