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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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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有初也伸手摸了下,这才道:“这是‘生灵符’,化生灵做符,以生灵的命脉为己所用。”
荀潋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夏有初。
“但凡是这样的生灵符,一定得生灵心甘情愿的供奉。”
也就是说,这槐树妖竟然是清和女君生前的信徒?
夏有初显然脸色也很难看,荀潋或许不懂,她却是知道这生灵符的威力的。一旦化为生灵符,除非身死,否则是不可能摆脱施咒之人的。
怪不得这树妖能在清和女君的墓里来去。
“那它为何对师姐出手?”荀潋摸不着头脑。
“它是娘亲的信徒,又并非是我的,如何不能对我出手。”夏有初神色淡淡的道。
话音刚落,夏有初指尖凝聚起一团淡青色的光华,慢慢的把那槐树的灵符磨平了。
那槐树的图案一消,悬于它上方的金乌突然放出了光芒。
整座墓室突然开始猛烈的摇晃起来,夏有初一把将荀潋护在怀里,那金光里的金乌似乎要挣脱什么似的疯狂摆动起来,竟似真物一样。
那槐树是真,这金乌也未必是假。
“师姐。”荀潋喊了声,话音刚落,就见那金乌已经突破了灵符振翅欲飞。
竟也是一道生灵符。
那金乌刚飞出石壁,墓室的温度立刻陡然上升,热浪袭人,荀潋被炙烤得几乎睁不开眼。
金乌长啸一声,一挥翅膀就卷起一片火海。
和荀潋冰冷的妖火不同,这火带着灼热的温度,不过片刻荀潋已经觉得身上的水分都要被烤干了。
夏有初搂着她的手臂很快就被火舌舔尽了衣袖,露出来的皮肤立刻起了一连串的水泡。
“师姐!”荀潋惊了,刚一张嘴,立刻感觉喉咙一阵火燎似的疼。
夏有初咬着牙从衣襟里摸出一块儿灵符,又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其上。那灵符上的刻痕立刻泛起红光,化作一面光罩,将两人护在其中。
荀潋这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正在这时,那金乌长啸一声,竟然冲着那中间的台子去了。
夏有初大惊,丢下荀潋就猛的扑了过去。
“师姐!”
那台上放着清和女君的骨灰盒,夏有初几乎是脚步踉跄的奔过去的。
那金乌掀起的热浪摧拉枯朽的席卷了整个墓室,放置的屏风衣物等物件瞬间化为黑灰,那木盒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竟然没有立时化为灰烬。
那木盒盖子上浮现了一圈金色的纹路来,灼灼耀眼,几乎可以和金乌鸟身上的光芒媲美。
夏有初一见到那金色花纹,更是疯了一般的扑了上去。
根本不顾灼热的浪潮,她身上的青色衣袍片刻就被火舌燎去了半幅。
金乌这样的神物为何会被封在清和女君的墓中已经不可知,夏有初显然不是对手,她身上的灵符一个接一个的爆开,各色的光华不过维持了一瞬便落下。
眼见着那金乌已经向着木盒一头撞了过去,夏有初大喊了一声:“畜生!”
她的嗓子早就被这热浪烘干,这一声喊出来喉咙差点带出血,嘶哑着尖锐着。
可那金乌哪里懂人言,不为所动。
夏有初睚眦欲裂,一时间竟然连身上的痛感都消失无踪,双目死死地盯着那即将化为灰烬的木盒。
正在这时,那木盒不知何时竟被一条幽蓝色的光华卷起,飞快的将其从金乌羽翼下拉了出来。
一躲过金乌,汇成绳索的光束似乎就再难以为继,木盒直直的掉进夏有初怀里。
夏有初抱着滚烫的木盒,失而复得的惶恐和惊惧还在心头此起彼伏,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来。
她刚松了口气,身后依稀传来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声。
夏有初急忙回首去看,荀潋弯着腰捂着胸口,一张笑脸皱在一起。手心你凝聚的一团幽蓝色妖火还未灭,微弱的闪着光芒。
荀潋感受到夏有初的视线,抬起头来对着她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来。
“小荀...”
夏有初正欲上前,身后立刻翻卷起滔天的热浪,瞬间就将她湮没。
夏有初根本来不及反应,只顾得上把木盒紧紧抱在怀里,弯着身子护住了那盒子。
她身上所有的护身灵符都在刚才那一刻全部用完,肉身如何能抵御金乌霸道的神力?
灼热的热浪铺天盖地而来,夏有初眼前只有荀潋望着她的那张稚嫩的面容,那双她最喜欢的澄澈的眼睛恐惧的睁大了,里面印出她身后的金光。
她想要躲的,只是荀潋在她身前。
来不及了。
...
荀潋几乎被那炙热的浪潮掀飞出去,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要撕裂开,但是她毫无所觉。
她眼睁睁的看见那只金乌像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笔直的射入夏有初背心。
而她被那神物的威力压迫得动弹不得。
金乌的光芒褪去,整个墓室很快暗了下去。
之前还有幽光的夜明珠,现在那夜明连同墓室的摆设物品统统变成地上的黑灰,整个墓室里一片狼藉。
荀潋瑟缩在墙角,劫后余生的想要喘一口气。胸口起伏带来的疼痛不时的提醒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偌大的墓室像是沉进了夜里,漆黑一片,大妖的修为却让她夜能视物。
那人安安静静的躺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荀潋的一颗心便沉到谷底,眼前的这一幕比起落孤身落到险境来更甚百倍。
“师姐。”
荀潋拼命的把自己塞到后背滚烫的石壁缝隙里,双手捂着眼睛,不敢多看。
她决定要永远陪着她的。
她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
她等了两百年才走到了她的面前的。
荀潋不敢上前,她能感觉到地上那人没有一丝生气,血脉里的灵气都断绝了。
她死了吗?
她怎么能死呢?
荀潋不知道自己在那角落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身来的。
她麻木的跪坐在夏有初身边,过了良久才慢慢伸出手去触碰到夏有初肩头。
多么可笑。
一个没有生气的人,身体居然还是温热的。
荀潋小心翼翼的把夏有初的身子揽了过来,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黑暗里看不清,荀潋索性也闭上了眼。
夏有初还是温热的身体在她怀里,这就够了,师姐不过是睡着了。
她会醒来的,在这段时间里只需要她陪着就好。
她会醒来的。
荀潋弯下腰,亲热的把脸颊放在夏有初脸颊上,一双孩童般的小手轻柔的抚摸着夏有初的眉眼。
“师姐不要怕。”荀潋沙哑着嗓音,又温柔又乖巧的轻声道:“我会陪着师姐的。”
“师姐不要哭,你笑起来才好看。”荀潋的手指摸到凉丝丝的水痕,顿时心疼起来。
夏有初毫无生气,哪里会有眼泪。
荀潋抱着夏有初,喉咙里不由自主的发出呜咽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声调也慢慢拔高。
最后汇成一句苍白的陈述:“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这声音落下,荀潋也像是被抽空了生命力,轻轻靠在夏有初额头上陷入了昏睡。
...
梦里真好,梦里还是快乐的时候。
清和女君带着女儿在宜兴镇住了下来,然而并不如何管教于她。
似乎这个孩子只是她一时冲动的产物,她的存在代表了那段感情就即可,更多的意义却还没让这位女君想起来。
清和女君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哀叹她无疾而终的爱情和凄惨悲戚的命运,一旦开始,非得牺牲半边屋子和数样家具才肯罢休。
除却发疯的时候,剩下那一小部分的时间里,她算得上是一个母亲。
她当然是疼爱孩子的,并不拘束天性爱自由的夏有初。
吃喝穿用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夏有初,相反,为了配得上这个“招摇山血脉”的名头,清和女君给夏有初置办的行头都极为用心。
对于荀潋这样地里黄的小白菜来说,夏有初过的可谓是神仙日子。
当这日夏有初牵着荀潋,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来时,清和女君正坐在门前绣一块淡青色的帕子。夏有初很高兴,这说明清和女君今日心情不错,难得的没有沉湎过去。
夏有初很难碰上清和女君清醒的时候,因此格外兴奋的给母亲介绍自己的小伙伴。
荀潋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修士,又新奇又畏惧的打量面前这位风姿绰约的女君。
清和女君最吸引人的不是外貌,她通身的气派更让荀潋感到折服。
她和镇上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清和女君没有像荀府的那些女人穿红着绿戴金钗,和普通人家里蛮横粗俗的农妇更不一样。
清和女君和夏有初一样,她们身上都透露出一种精致。
这样的精致和荀潋是两个世界的。
清和女君问夏有初道:“你为什么带她回来?”
彼时还是个幼童模样的夏有初扎着缀了铃铛的花苞头,一笑就露出右脸颊上的小酒窝,她摇头晃脑的道:“因为她没有娘亲。”
夏有初说的认真,像所有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所以娘亲也可以做她的娘亲吗?”夏有初继续道。
清和真人向来对女儿是有求必应的,如今听了夏有初的这番话,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按理说,但凡是生灵没有不自私的。年纪越小越是这样,夏有初如今不过才几岁,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让清和真人大吃一惊。
“为何?”
夏有初挠挠头,又把荀潋往清和真人面前推了一推。
“哎呀,因为她没有母亲嘛。”